《华沙旧事》一帆悬

31、决定

　　那天之后，白念楠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塞巴斯蒂安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来来回回的搬东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塞巴斯蒂安只能任由白念楠搬出他的卧室，却什么也做不了。
　　之后的日子里，白念楠和塞巴斯蒂安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甚至还不如那个时候。
　　这两个人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就连小小的佛洛里安都看出来了。
　　但是，佛洛里安不敢去问塞巴斯蒂安，因为尽管这位策林根叔叔对他很好，但是他还是有些怕他，不知道为什么。因此，佛洛里安在练习钢琴曲的时候，问了他的白老师。
　　所以，当佛洛里安询问白念楠他跟塞巴斯蒂安之间怎么回事的时候，白念楠看着佛洛里安担忧的大眼睛，愣住了。
　　白念楠这才意识到，他和塞巴斯蒂安之间的关系变化的太突然，家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跟塞巴斯蒂安似乎是在冷战。
　　白念楠看着眼前关心着他和塞巴斯蒂安的小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揉了揉佛洛里安柔软的金发，摇摇头说“没什么，别担心”，但是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佛洛里安看着白念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懂事的不再询问，自己练琴去了。
　　白念楠听着优美动听的琴声，想到了曾经的好多个晚上，他跟塞巴斯蒂安一起坐在钢琴前，或是聊天或是亲热，他们的脸上全是爱情的甜蜜，没有半分杂质。
　　白念楠转头看着窗户出神，他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憔悴消瘦的脸，嘴角掀起了一丝苦笑。
　　自从白念楠搬回自己的房间之后，他总是会半夜惊醒。他早就习惯了窝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睡觉，早就习惯了另一个人的体温，所以这些天以来，他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好的。
　　白念楠知道，他还是爱着塞巴斯蒂安的，这个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早就变成了他戒不掉的瘾。
　　但是白念楠不知道该怎么再重新跟塞巴斯蒂安在一起，因为他看着塞巴斯蒂安，就会想起那天下午，集中营里的枪声，以及倒在他面前的尸体。
　　白念楠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跟塞巴斯蒂安和好，就是对那天消逝的那两条人命的亵渎。他爱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但是却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跟他在一起了，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
　　思想观念的不同，战争阵营的不同，还有两条人命，这些都是白念楠和塞巴斯蒂安之间无法跨越的横沟。
　　白念楠甚至有时看着塞巴斯蒂安，就会想起正在打仗的中国，想起日本，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那天死去的那两人。所以，即使白念楠再爱塞巴斯蒂安，也没办法跟他重归于好了。
　　白念楠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窗外看了一天，直到太阳下山，塞巴斯蒂安回家。
　　白念楠看着塞巴斯蒂安从车里走出来，看着塞巴斯蒂安抬头看向他面前的窗户，看着塞巴斯蒂安复杂的神情。
　　白念楠读懂了塞巴斯蒂安的表情，他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眼泪顺着下巴滴在了地板上，溅起了一朵朵水花。
　　白念楠忽然释然了，他知道塞巴斯蒂安也还爱着他，这就够了。他觉得是时候了，他是时候从这个家搬出去了，也是时候跟塞巴斯蒂安彻底断了。
　　白念楠转身下楼，准备跟塞巴斯蒂安谈谈搬走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早搬走早断了自己的念想。不然的话，越拖越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