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岐山》司其南江

1、凤凰栖梧

　　《凤鸣岐山》一·凤凰栖梧

　　本该蝉鸣声声的仲月之际，这片郁郁葱葱的林海中却是安静无比，只能听见热浪卷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连绵的山川不是清一色的绿，有一座山鹤立鸡群，它是红色的。

　　满山都是红叶，层林尽染，随风摇摆就好似烈焰翻腾。

　　但这般美景却无人问津，甚至连鸟兽都不曾有。

　　“似乎比上次红了一些呢，”雎鸠穿着不合季节的袍子，身上却没有汗，他透过层层枝叶看向远处那座火红的山，“真是可惜了。”

　　此山名为凭云山，是雎鸠命名。

　　为何如此妖异的景色却被命名为“凭云”这样仙气的名字？

　　其实数百年前此山与别山一样，绿树成荫，云雾缭绕。
　　雎鸠顺着山溪施施而行，背着一篓草药。

　　雎鸠第一次进入此山时，只觉得灵力充沛却太过安静，以为有神兽遗迹，便去探查了一二。没想到此山早便被一老猫妖归为地盘，雎鸠无意闯入后反而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朋友。

　　这座山还有神奇之处，老猫妖在山上造了一座山庄，里面有一口温泉。

　　但据他的观察，这口温泉的存在不符合常理，便花了三年时间将山上上下下勘察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遗迹宝藏。最后还是因为其他地方的秘境现世而离开了。

　　三百年前，老猫妖寿元将近，告别时将山庄赠予他，自己回了故乡。

　　此后雎鸠也回来过许多次，直到一百五十年前他在采药时发现了这种从未见过的树木，并命名为“凤栖梧”。

　　尽管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他还是习惯性地起了名，并记录在手札上。之后的几年，这种树木便越发得多了起来，直到现在满山遍野。

　　这样的异状堪称神迹，但雎鸠发现山中有了灵识的动物都逐渐离开了，而外面的人因为雎鸠设置的结界，也鲜少有人知道此地的异状。

　　当雎鸠跨入结界时，他忽然打了个寒颤，随后周边温度比外界还要热上三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体开始悄然变化。

　　雎鸠拾级而上，进入山庄直奔药园。入目便是一地草药，草药有的晒枯了，有的雨淋后发了霉，基本不能再用。

　　雎鸠垂眸看着，眼底似看着院子，又似什么也未入眼，一时愣着没有动手打扫，想起了几年前跑了的徒弟。徒弟离开没一会儿他也出门了，这些草药便被遗留在原地没有打理。

　　“唉……有点麻烦。”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他慢吞吞收拾完，觉得有些疲倦，便眯着眼走到温泉边褪下衣衫，散了头发走进温泉。

　　温泉中的倒影中，他裸露的皮肤上冒出了细细的黑鳞。

　　雎鸠靠在温泉边，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便蹙起了眉。

　　这水温好像比以往还要高，甚至他偏凉的体质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他睁开眼，却看见倒影中的自己，生出了细密的鳞片。

　　雎鸠立马走出了温泉，换上衣服，身体的异样让他多了些清醒。

　　此地的异相太多了，十二分红的凤栖梧，升温的温泉，以及身体鳞片突然失控。

　　“难道是那神兽遗迹终于要出世了？”雎鸠想。
　　他抱着试试的心理决定再探查一回，就从温泉开始。

　　雎鸠拿出一张冰符与避水符，潜入温泉中，也免不了温度逐渐升高。

　　随着他的下潜，下面的光线越来越少，但他惊喜的发现，深处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按经验看来，这底下必然是阵法。

　　只是简单符咒撑不了太久，他浮上岸，回到主殿内，开始制作更高级的符咒。

　　待到第二天，雎鸠带着符咒再次潜下了温泉去。

　　“红光似乎比昨天看到的要弱些……”雎鸠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继续顺着光下潜。

　　到了底，只见前面有一个洞穴。他步入其中，在绕过一角后，看到了这秘密的真容。

　　这里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石头上深深地刻着一整个巨大的阵法，耀眼的红光从石缝中喷薄而出。饶是雎鸠见多识广，也不禁为这样的场景感到震撼。

　　可是还没等他过去将这阵法细细观摩，他就不得不开始逃跑。

　　阵法若有生命般，感受到了有人打扰，许许多多的红色光团从石缝中钻住。

　　雎鸠随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让他感到危险，却又似乎留有余地，像是只把他赶走。

　　他当机立断决定先离开，待到红光渐渐退回去，他才停下。

　　今日是无法将阵法探查完全了，但得知道红光发现他的原因才好在下次来时对症下药。

　　他在远处扔了石头过去，并没有受到袭击，心下便有了几分猜测。

　　他用一张符咒掩去自身气息，再度试探阵法，似乎阵法便无法察觉。

　　这无疑让他变得兴奋起来。雎鸠深吸一口气，也不忘谨慎地走进阵中，观察阵法。

　　结果依然令他意外，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若是来历简单，这阵法也不至于现在才被他发现。

　　这个阵法的手法十分陌生甚至众多符文前所未见，似乎由无数个不同功能阵法圈套起来组成，拆分融合最后形成统一，只能通过一些阵法最基本的特征得知它的作用。

　　这是一个来自异世的封印阵！

　　雎鸠探查了许多次，把阵法尽数记在脑海，最终也没有破解出多少，因为其环环相扣，一步解错就可能起到反作用，何况其中有许多他并未见过的阵法，而每次符咒也无法支撑太久了。

　　这一次他正打算离去时，石缝中的红光陡然强烈！他一边向后闪退一边急急闭上了眼，却还是被轻微刺伤，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施了个小法术，重新睁开眼，发现似乎只有这一角的光增强了。

　　“奇怪，”他缓缓靠近，更添了几分小心，却又发现此光恢复了普通光芒。

　　他摇摇头又打算要离开，却见光芒再次在不同地方闪烁起来，不过一会儿又更换地方。雎鸠疑惑地皱皱眉，这闪烁看似无章法，但对于他来说却像提示。

　　他又仔细回想了几遍，仔细探查闪烁的各个地点的阵法……似乎是解阵之法！这不禁让他欣喜又警惕。

　　雎鸠只想快些解开迷题，欲速回地面再制作需要的符咒，刚要走便见红色光团跃起，他惊了一惊，快速退后，却见光团组成了一个字。

　　“解”！

　　组成后没多久，光团便四散，回到阵法。

　　雎鸠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必定是阵法被封印的神兽！他说道：“你是想要我帮你开阵法？”

　　他等待了一会儿，光团再次组成一个字。

　　“赐”。

　　这下他明白了，他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你救出来，你就能报答我咯？”这神兽心高气傲，连报答也道是恩赐。

　　他感到周遭的气息变得浮躁。“还生气了？”雎鸠轻笑。

　　他并不惧怕这威压，动手按着光芒闪耀的顺序打算一一破开，刚下手之间那红光便浮起，比第一次他踏入时更危险，他心中一惊，刚打算后退，却见红光似被一股无形力量困住一般。

　　雎鸠知道是那神兽出力，于是加紧速度，费力地解着阵法，汗水也渐渐渗出。

　　阵法解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你，是何人？”

　　“在下雎鸠，一名采药郎……不过，不该是阁下先自报家门吗？”雎鸠心情颇好，没在意这人语气中的轻视。

　　“本座的名讳……你不配知晓，”那人嗤笑一声，似也不信他的话，“唤我栖梧君便可。”

　　“唔，你是凤凰？”雎鸠早有猜测，如今听他如此说便确信的八分。

　　“如何，知道还不救本座出来？”栖梧君冷冷道。

　　雎鸠淡淡地掀起眼皮，说：“你若再多嘴，我便不救你了。”

　　栖梧君不屑：“本座虽被困，但杀死你也绰绰有余。”这是威胁了。

　　“若你真能杀死我，我还求之不得呢，”雎鸠勾起嘴角冷嘲，“不过我死了，这里也再没有人能够救你，你信不信？”

　　栖梧君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对他毫无敬畏的人类，为了能赶紧摆脱阵法束缚，便也不再做声。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雎鸠的体力已经撑不住了，他手上动作逐渐减慢，红色光团挣扎的越越来越激烈。

　　“你不能快点？磨蹭。”栖梧君沉声催促道。

　　雎鸠不理他，咬牙坚持破解。就在阵法破解进行到一半之时，他支撑不住了，昏迷前只见红色光团失去控制向他扑来。

　　整个洞穴开始微微颤动，红色光球未来得及伤害雎鸠，便察觉封印之下蠢蠢欲动，立马回去攻击栖梧君。一股力量将雎鸠送出温泉，紧接着阵法层层碎裂，光团有的消散有的炸开。

　　渐渐整座凭云山都在颤动，好似天崩地裂，过了不知多久才消停下来。

　　只见一道红色身影从烧得热烈的凤栖梧中蹿升上天，凤凰展翅将天空点燃，半边天空似血浸染。

　　“龙渊，本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