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流浪诗人你会爱我吗》双黄椰蓉籺

15、想你的夜

　　入冬的木金镇有着刺骨的寒风，他俩都穿着单薄的外套，在小道上瑟瑟发抖，温岭意便又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跟小律分吃，他上次便看小律很是喜欢这种小吃。果不其然，小孩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小丸子进嘴里，好吃得眯起眼睛，温岭意便很有成就感。

　　他们沿着公园长长的青石板路走，不过三三两两的行人，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池塘里也飘着类似莲花或鸳鸯的河灯，不是红就是绿，委实说，品味堪忧。

　　但温岭意无所谓，他今晚觉得很开心，不是因为第一次站上舞台，也不是音乐节的氛围感染了他，是因为，被肖律注视这件事很美好，他眼神很澄澈，带着真挚的鼓励和钦慕的光。

　　以前他问母亲为什么醉心艺术的她会选择从商的父亲，那时候母亲怎么说来着，对……她说，倘若你在舞台上见过那样恋慕的眼神，便懂了。

　　诚然，拿这个比喻小律是不对的。但是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只为他一个人而歌唱。

　　之前他就注意到，小孩在酒吧工作了这么久，却没有什么朋友。酒吧里其他服务生对这么一个老板的亲戚算不上排挤，大抵还是防备多于亲近。好几次他看见小律一个人默默站在人群之外，和酒吧的喧闹格格不入，便总是想尽方法带他和大家一块玩，那会儿他觉得幸而小律遇见了自己。现在回想起那些偶尔闲暇的午后，小律和奶奶听他拨弄吉他自弹自唱，也许，是他很幸运地遇见了小律。

　　温岭意兀自胡思乱想的时候，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是没有手机的，估计是小律。果然，小孩急急忙忙把嘴里的章鱼小丸子吞了，从小背包里面翻出手机接了电话。温岭意很有礼貌地站远了，但是小律的脸色眼看着沉下来，他也有些不安。

　　「我先回去了。」小律挂了电话便拿出本子刷刷地翻页给他看，温岭意想说他也一块，小孩拉好了背包链子风一样转身跑了，他伸出去的手堪堪擦过他头发，愣了半拍才跟着跑。

　　温岭意虽晓得小律能当酒吧保安应该是有点本事的，但实在没料到他跑起来有这么快，诚然他占了身高腿长的优势，依然追不上小律飞起来的身影，七拐八拐几个弯之后已经累得要栽，幸好本来离酒吧也不算很远，累趴之前还是到了。看来要把恢复锻炼提上日程了。酒吧当然还在热热闹闹地营业，肖魂旦在门口吞云吐雾地抽雪茄，像是在等他们。

　　小律跟肖魂旦略一点头便走了，温岭意正想跟老板打声招呼跟上，谁想到被肖魂旦的胖手一把拎住，“温岭意！好哇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温岭意：？

　　“哼，旷工早退，你还真当我这个酒吧是做慈善的吗？接下来你给我去加班四天，再敢偷溜就别想吃饭了！”

　　完蛋……最近忙于音乐嘉年华的事的确翘了很多班。温岭意一时都忘记自己还是个可怜的打工仔，他遥遥望了一眼小律的背影，生无可恋地被丢进酒吧做起了卖笑服务生。

　　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肖魂旦只盯着了他半个小时便不知道同哪个狐朋狗友嗨皮去了，温岭意还想知道肖律那边的情况，趁着客人不多便坦荡地偷溜了。

　　他回了肖律那个小房子，能让他这么紧张应该是跟奶奶有关的事，果不其然，橘黄色的灯光从房间照向漆黑的走廊，小律还守在奶奶床边，平时早该睡下了。因为没有门，温岭意只好轻轻敲了敲门框，祖孙二人转头看了过来。

　　“小温回来了啊，听说你们一起出去玩了。”奶奶笑眯眯地问，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对，跟小律去看公园的花灯，奶奶还好吗？小律很紧张地跑回来了。”

　　闻言老人家轻轻拍了拍小律握住她的手，“不妨事，就是拿杯子不小心摔下床了，还好小旦刚巧找我有事，替我清扫了一下。”

　　温岭意家境富裕，没见过什么人间疾苦，像奶奶这样年事已高，又卧病在床，生活自理都很困难，他看了都心酸无比，更何况肖律。

　　“奶奶，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不要客气。我是小律的朋友，也想帮他照顾您。”

　　肖律很意外，他独自照顾奶奶这么多年，没遇过什么人愿意施以援手，肖魂旦作为亲戚也只是在得了房子使用权之后给了他工作，并没有多余的帮助，亲戚尚且如此，更不能指望毫无关系的外人。但是温岭意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郑重，他呆呆地看过去，帅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温岭意的认真连肖律都看得出，奶奶自然也明白，“谢谢你，小温。”有小温在，姑且是不用担心的，她温柔地摸了摸温岭意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他们没聊很久，因为奶奶要休息，温岭意也不好多打扰，便回了房，只是他很久都不能平复心情，虽然对要流浪的人来说很丢人，但是他想家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银白的月光透过老式的压花玻璃招进来，正好打在角落的吉他上，四根弦在昏暗的房间里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记得小时候林嫣喜欢在午后弹钢琴，树林环绕的别墅很安静，只有鸟鸣相和，他却调皮地非要胡乱拨吉他弦，打乱温柔的旋律，林嫣也不会生气，停下来摸摸他头，他还记得她说的话，“闻弦知意，岭意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呢。”

　　再后来她把吉他送给自己，说的是，“它会一直陪着你追寻心中的旋律。”

　　“母亲……你在哪……”温岭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