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慧》雪蕴

8、第 8 章

　　明光五年的春天，似乎不像往年来得早。
　　三月初二，就是怀慧公主大婚的日子。一大早的，各宫掌仪美人均身着华服来怀秀里请安送嫁。
　　亲自给怀慧戴上凤冠，皇后对着镜子里的怀慧笑道：“殿下大婚，老天都为您高兴。才下了大雨，转眼天就晴了。”
　　“皇后进宫那天才是真正的天朗气清。”怀慧今日穿的大婚凤袍是皇上命制衣局上下务必精益求精赶了三个月做出来，又经皇上亲自过目，才献上来的。衣服上金凤银云，华光溢彩。只是她面上神色平淡，不见欢喜。
　　锦云上前再帮怀慧整理整理。
　　皇后坐下，手肘搁在桌上，又说：“臣妾会命人日日打扫宫室的，公主虽是出嫁了，可也要常常回来看看呀。”
　　怀慧转回身来握住她的手：“我若是身子好些了，就会时常进宫来给皇后请安的。如今我去了，旁的寻常事情就让冯掌仪帮你料理，她人稳重，我也放心。大主意还得是你自个儿来拿，皇上是不会管后宫的事情的。现下你又有了太子，事情必然更多，你要多多操心了。”
　　她唤来锦绵给皇后跪下，继续道：“我让锦绵去照顾锦秀也是为了她的肚子。毕竟是龙胎，也能算是你的孩子了。真要惩戒，也先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现在就让她代她新主子给你磕头，暂时宽慰些吧。”
　　锦绵恭敬地磕了三个，就被皇后拦下了：“殿下的心意，臣妾明白了。”
　　锦绵又向怀慧磕头：“主子，从此奴婢不能再跟着伺候您了，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呀。”
　　怀慧把她扶起：“有锦云和锦芫她们几个陪着我呢，若你真舍不得本宫，那等锦秀生了孩儿你再来相国府就是了。”
　　“是。”锦绵退下。
　　收拾妥当，怀慧起身准备出门，却立时一阵头晕目眩，皇后和锦云慌忙扶住。
　　“殿下！”
　　闭着眼睛缓了缓，怀慧摆摆手：“一大早儿的就起来梳洗，坐得久了，猛得站起来就这样，皇后不必紧张。”又说，“方才的事，锦秀那里，皇后也要盯着，以免徐承意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皇后垂下眼帘，只道：“知道了。”

　　走出房门，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得人也暖暖的。
　　皇上也已经到了。他领着众人一起恭贺怀慧大喜，再接替了皇后的位置，亲自送怀慧公主出嫁，面上也是平淡，不露欢喜。
　　“哪有公主出嫁，免了早朝还由皇上亲自送嫁的？”怀慧一边走，一边打趣道。
　　“朕心里只有你一个姐姐，哪里能不亲自送嫁让你一人个起这段路？”
　　扶着怀慧跨过一个门槛，皇上说：“姐姐今天当真是美艳无双。”
　　“新娘子都是好看的。皇上想想当初皇后刚入宫的时候，不也是这种心情？”
　　皇上勉强地笑笑：“姐姐的意思朕知道了——皇后向你诉苦了？”
　　“你瞧着皇后像是会对我诉苦的人吗？我是心疼她。刚入宫那会儿你们多恩爱啊，真真是羡煞旁人，她的个性也比如今活泼。这才过了多久就变了，若是寻常人家，早同你闹了。”
　　“咱们又不是寻常人家。”
　　怀慧叹了口气：“皇后是你自己选的，你总是要待她好的。不为着她，也为了她背后的楚将军。你也知道当年先皇的后宫里多少人，母后有多不开心了。”
　　正路过凤宁殿时，皇上感慨道：“朕还记得小时候，总是闹着让姐姐带我出来玩，可皇宫这么大，走不了多远就迷路了，被宫女找到后母妃就要罚我，姐姐总是抢着替我挨罚的。”
　　“先皇后疼我，即使是罚也是不疼的。”怀慧笑了笑。
　　“姐姐还给我做衣裳鞋袜，我今儿还穿着的。”
　　“那时我刚登基，主少国疑，都是有姐姐帮我处理朝政。”
　　“姐姐嫁了人，这皇宫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皇上。”怀慧捏了捏他的手，提醒道。
　　行至景阳门前，迎亲队伍就在门外，驸马明远骑着白马在前头。皇上拿了锦云递上来的大细双喜盖头盖在怀慧的头上，郑重地握住公主的手道：“姐姐，等事情办完，朕会风风光光地，再把你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