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耽误的学霸人生》再无惆怅

18、春游

　　范思云很怀念。
　　也算是怀念吧，相隔了这么多年，这一幕，他等了小半辈子。
　　他当初不信，真的有人隔了三五年不见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
　　沈昼书应如是。
　　沈昼书其实一直不信，范思云会喜欢他，他也不知道，他的喜欢这么长久。
　　果真是一眼万年吧。
　　万年。
　　————————
　　说起范思云吧，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语文年级第一，长年试卷只错一道选择题，作文满分。整个年级组的老师都沾沾自喜于有这样一个学生。
　　长得很干净，白净的少年穿着白衬衫的那个印象深刻的雕琢在很多人心中。
　　白衣少年郎。
　　一个随随便便回眸一笑，就可以称为惊鸿一瞥的男生，追他的学妹该有多少啊。
　　可他心满了。
　　他的心胸很大，但心房很小，只有单寝室，里面住着一个痞帅的少年。
　　阳光，初春，白衬衫，对视，偷瞄，对视，躲闪，心动，暗恋，中考，这就是辉煌的少年时代。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在意上的沈昼书了，只记得，和他上学的第一天，在学校里被小混混们欺负了。
　　沈昼书的那一句：
　　“你们再碰他一下试试！”
　　那一句吧，只有一句，他记了两辈子。
　　四个高年级的混混，两个刚入学的新生。
　　沈昼书就算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那一架，打的很惨烈，也是沈昼书老大生涯以来，受过的伤最重的一次。
　　眼角被破碎的啤酒瓶划了一条很深的口子，血一刻不停地往下淌，半张脸都变成了深红色。
　　范思云与沈昼书的交情不是很深，看见他这样都吓坏了。
　　沈昼书明明可以不管他的，明明也是可以不用在打架时，还护着他的，明明……
　　“对不起……对不起，昼，昼书哥，我太没用了……”
　　范思云微颤的双腿有些瘫软，倚着小巷子斑驳的墙壁。
　　眼角的泪光在昏黄的灯光下亮晶晶的，星辰不及。
　　沈昼书其实也很懵，他本来也想坐视不管的，可被欺负的对象是范思云，他就冲动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沈昼书难得打完架没脾气，实在觉着有些头晕，就和范思云一样，靠在了墙上，双目相对。
　　范思云倔强地没有流下眼泪，那些没出息的眼泪就盘旋在眼眶中。
　　“你，你明明可以……你还疼不疼，都流了这么多血了，我们快点回家吧，沈阿姨又要心疼了。”
　　他的嗓音闷闷的。
　　沈昼书抹了把脸，忽然就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一脸的血。
　　怪不得范思云刚刚这么怕他。
　　沈昼书皱眉，回应道。
　　“不疼，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头有些晕。”
　　沈昼书把有些血迹的手在白衬衫上擦了擦，再将擦干净了的手摸了摸范思云的头顶。
　　手感很好，发梢软软的，轻抚着他的掌心。
　　心痒痒的。
　　“回家吧。”
　　“嗯好，我扶着你。”
　　“好。”
　　那晚就是那样，一瘸一拐的走回到了家里，范思云决心要练跆拳道，也是从那时起。
　　沈妈已经习惯沈昼书在外面打架了，虽然受的伤很重，但是按照沈妈对沈昼书的了解，过了几个月就全好了。
　　没有对这俩太多地责备，为沈昼书上好药后就去烧晚饭了。
　　可能就是沈妈留他下来吃的那顿晚饭，范思云就彻底看透了沈昼书这个人。
　　外面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沈大哥，在亲人面前就是一个狗腿子。
　　没有傲气，只有一心想讨好沈妈的样子。
　　后来的后来，沈妈患上了很严重的心脏病，那火爆脾气也就缓和了一些。
　　沈昼书也为了沈妈不受刺激，就再也不打架了。
　　再到后来，沈妈去世了。
　　那顿饭的味道就再也尝不到了，沈昼书那狗腿的样子也再也看不见了。
　　他没有再打架了，也失去了少年的轻狂。
　　从前的鲜衣怒马，终究还是落入了人间浮尘。
　　范思云想啊，失去记忆也好，忘了他也好，不要想起来那个时光，也不要知道他的曾经。
　　少年一如旧。
　　————————
　　沈昼书记不清当年的范思云了，寥寥的几面也是记不清他的样貌。
　　那个万花丛中的男孩是他吗？
　　只是个梦吗？
　　为什么他有些记忆是紊乱的，想不起来，也不能想起来。
　　也好吧，让他有更多未了解的事，还有一个全新的范思云等着他。
　　约定好了昂，一起去临江一中。
　　————————
　　一阵响铃声惊醒了两个人。
　　上课了啊。
　　“回见了。”
　　“嗯，回见。”
　　范思云回头一笑，招了招手让他们回去。
　　自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初三是冲刺阶段，上课铃徘徊在走廊里，悄无声息，细碎的脚步声也只来源于两个闲人。
　　一个是年纪第二，一个是他的小弟。
　　回到班级，同学们面面相觑。
　　柳祁好像在给他们说什么。
　　忽然，宋垣指着门口说：“老师！沈昼书和阚旭回来了！”
　　柳祁扶额，幽幽地说。
　　“回来就回来了，叫这么大声干嘛……还有，这个安排太特殊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给你们冲刺。沈昼书你们回去坐着吧。”
　　柳祁摆了摆手，让愣在门口的沈昼书和阚旭进去。
　　沈昼书与阚旭一脸茫然，懵懵懂懂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昼书背后是一个女同学，成绩还不错，常年扎着一个低马尾，带着个银丝眼镜，有些青春痘但是也不影响五官的精致。
　　听上课老师点名，好像叫做谭伊，是语文课代表。
　　她很八卦，喜欢看小说，还爱看某绿丁丁网站上的网文。
　　和沈昼书关系不算差吧，毕竟谭伊知道沈昼书是个半弯不弯的低情商儿童。
　　沈昼书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不是女的，就不避这嫌了，把位置往后移了移，轻声说了句：“咋了，课代表？老柳这又犯啥病了。”
　　谭伊表情还挺轻松的，嘴角还没下来呢，看来这事儿对她而言是好事。
　　她思索了一番，从她那厚厚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用她那油性水笔“唰唰唰”的写下了一大段话。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我们的活动分不够，星期五，哦对了也就是后天要出去春游，去欢乐谷玩。老柳也是的，自己抢我们的活动时间，现在他怕是要跪着也要补完咯。不是要中考了嘛，我们年级的活动分还不够，这个月可能是要出去玩几次了，复习的时间不够了，老柳才急的嘛，算了不说了，老柳现在要发飙了。”
　　沈昼书在空白的地方写了句儿：“说了去玩什么嘛，具体点，不怕老柳，我来挡着。”
　　就把着纸条又还给了谭伊。
　　沈昼书的肩膀很宽，再加上他坐的地方靠墙，就把位置往外移了点，正好挡住了谭伊。
　　只闻谭伊叹了口气，就又打开笔盖写了。
　　柳祁在上面讲语文的知识点，而下面在暗流 涌动，许多同学已经开始悄声讨论着出游的计划了。
　　谭伊写字出了奇的快，因为是练过的，字写的也很清晰，可以说得上是赏心悦目了，语文课代表名不虚传。
　　沈昼书一目了然。
　　“去三次吧这个月，最近的是那个去欢乐谷的春游，后天就去，今天校长就订了票了。怪不得这动员大会开的这么潦草，把你还请去了，原来是另有安排啊，太惨了，我们这一届可能就要被其他学校轮着锤了。算了不说正事了，能出去玩咋我还不高兴了，下课我把那个春游通知单给你和阚旭昂，全班都发了，就你俩的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我就直说了昂，我们班和一班坐一辆长途大巴，因为我们这一届人比较少嘛，咱班也就十几个人，一班一辆太浪费了，就……我们会识趣地给你和范学神留位的昂，放心。”
　　沈昼书眉脚抽搐。
　　什么玩意？和一班坐一辆？
　　你们确定这车子不会炸开嘛？！
　　“……”
　　“沈昼书，起来。”
　　沈昼书一抬头就看见柳祁正在看着他，背后发凉。
　　“哦。”
　　沈昼书拖泥带水地站了起来，座椅的碰撞声相继而起。
　　柳祁淡淡地注视着他。
　　“刚刚班长说你和谭伊在传纸条，是真的嘛？”
　　班长？是宋垣啊，果然除了他就没谁这么爱告状了。
　　沈昼书很直率：“是啊，怎么了？我又不是在聊不应该聊的东西。”
　　柳祁斜眉：“你们在讲什么？”
　　沈昼书从容道：“关于活动分的事咯，毕竟是分，要拿还是拿的。还有，我的柳老师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因为某些个不懂事的小朋友而来怀疑我，我可是年级第二诶，就算上课插科打诨都是这样。”
　　柳祁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垣，宋垣那趾高气扬的样子马上就怂了下来。
　　端起讲台上的保温杯，灌了口枸杞菊花茶后就示意沈昼书坐下了。
　　柳祁没追究宋垣这事，但是宋垣就不高兴了，凭什么就是一个这样的学生，会让一直信任他的柳祁狠狠地警告他。
　　很不甘，也很厌恶。
　　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沈昼书回头看他，像看了遍说唱脸谱一样。
　　谭伊被吓出来一身汗，听了沈昼书的说辞就马上放下了心来。
　　拍了拍沈昼书的肩，说了句：“老铁仗义啊！”
　　“那必须的。”沈昼书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转过头，这两个称兄道弟的就同时回头看向宋垣，面露凶光。
　　像谭伊这样脾气比较暴的，就直接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以表她现在想杀了宋垣的心情。
　　沈昼书则是直接对了个口型“下课别走”，就转过头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