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开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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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收工——”大队长林大忠嘹亮的哨笛又在稻水村里响起，林昭昭满身疲惫得往田埂里一坐。这才刚将早稻收割、打谷、放入仓库，晚稻的插秧又即将如火如荼得进行，林昭昭感觉这农忙的季节，就像是她的高三一样，一波模拟考还未平息，又要敲锣打鼓得为下一场考试努力准备着，让人始终难以真正舒缓下来。
“昭昭，真羡慕你，有一双质量这样好的雨靴。”孙月也是满身狼狈得往田埂上一坐，“明天就要开始插秧了，又要将脚泡在水里一天，我感觉我的脚都在发痒。”孙月已经下乡好几个月了，有些地方依旧难以适应，她脚上的皮肤还是稚嫩的，不像长年累月在水田里劳作的人一样，有了厚厚而坚硬的皮来保护。
“想好一点，明天不是说要举行“开秧门”的仪式吗，还有栽秧饭一顿，我好期待啊。”林昭昭有些抱歉得看着自己叫上已经满是泥水的雨靴，这是她别墅里的唯一一双，还是因为去年团建时在景点为踩水而买的，这种塑料材质的靴子其实她的衣帽间里还有，但那是用来拍照凹造型的，形状设计并不防水，不适合拿出来给孙月她们几个用。林昭昭有留意供销社有没有类似的，原主记忆里这个时代是有一些防水性好的鞋子的，但货源稀少、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支付得起的。林昭昭看着满是惆怅的孙月，忍不住用吃食来转换一下这个小吃货的注意力。
“开秧门，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种早稻的时候就有，插秧饭算是我们近几个月能吃上的最丰盛的饭了。”孙月这个小吃货果然脸上浮现了喜悦，转眼她的眉毛又打起了架，“菜是好吃的，还有一点酒喝，今年收成好，这些都是大队提供了，虽然要把自己那份的米交给大队，但也很过瘾了。我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昭昭，你不能低估那些大婶和孩子的战斗力啊，一上来，几筷子之后，所有的菜都没了。”
林昭昭看孙月用手夸张得比划着：“今年早稻那会儿就这么可怕，菜一上来，所有人都拼命往自己碗里夹菜，还好我和知青点的一些人是坐一桌的，但情况也好不了哪去。”她忍不住“噗嗤”了一声，越发期待明天插秧饭的到来。
“你还乐呵呢，等明天菜被抢光，你就笑不出来了。”孙月撅起嘴，忍不住打击起林昭昭来，又想到了什么“昭昭，你上周穿的那条蓝色长裙子能不能借我看一下呀，款式真好看，我娘给我寄了布票，我也想做一件。”
“你收到布票啦，那好，你喜欢什么款式我都给你拿去，你照着做就行了。可别指望我 ，我的针线活可帮不了一点忙。”林昭昭为孙月高兴，她想起上学期拍的照片不知道怎么样了，结束时，明显赵业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一直想请她到他姑姑家吃完饭再走，林昭昭哪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当即借再不走赶不上石叔的牛车为借口撤了 ，她看出来被拒绝的赵业，脸色都有些黑了，也不知自己的照片会不会被刷掉……林昭昭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你这口气，我还以为我要做多少衣服呢。”孙月有些软软糯糯的嗓音打断了林昭昭一时间零碎的思索，“我得省着点，好看的裙子做一件就够了，省点布料，不然我娘又要挖空心思给我筹集布票和钱。”
“平常对我这么不客气，对自己的家人这么体贴，你也太不把我放眼里了……”林昭昭看着孙月有点鼓鼓的脸颊，忍不住逗她。
“哪有？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傻乎乎的孙月又要当真了，眼眶都有点变红了。
“哎呀，开玩笑，开玩笑，我的错。”
“哼，我就知道。”孙月的红眼眶一秒就收。
“你又来这一招，你怎么演技这么好呢。”
“演技是什么？”
“你矫情的能力。”
“林昭昭！”
……
也许有时候就是这样，林昭昭和孙月刚开始关系很是一般，但相处越久，感情就越发亲密了。孙月本来慢热的性子被林昭昭点燃后，变得特别口齿伶俐。
林昭昭在后来才知道孙月的家庭条件在城里其实不算差，父母都是吃国家饭的工人，工资也是丰厚的，但耐不住孙月家里的人口多，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她妈妈生到她和她弟弟时，家里实在是有些难以供养了，孙月说小时候她和她弟弟差不多是家里一口饭，外公家一勺菜的方式慢慢养大的。等到几个哥哥姐姐长大，尤其是两个哥哥也找到了工作，姐姐也开始接一些针线活，家里才充裕起来。孙月家里也因为是工人家庭，被分到了一个下乡的指标，孙月不忍心爹娘为难，就自己填了下乡申请，她的爹娘更是心怀愧疚，努力存票存量得往乡下寄，不多，却每次都让孙月感动得秒变小哭包。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庆祝“开秧门”是稻水村历史悠久的传统，即使在最艰难的那三年，稻水村也没有将这个活动取消掉。古时候一般是主家丰备酒菜，宴请本族本家尊长和栽秧帮工，主家还要雇请歌手两人，在田垅里一人打鼓，一人敲锣，对唱歌谣，一般先唱请神一类的歌曲，再唱一些民间曲调。
但解放后的华国，这个传统有所改变，不再有主家宴请，直接由大队负责，不再唱祈神保佑的歌曲，直接大伙一起唱朴实的民歌。
这一天，很是热闹，稻水村的家家户户都把自己家的桌子、凳子早早搬出来，都放在村里的空地上。那些被委派做集体饭的村妇们早已忙前忙后得擦着桌椅，知青点也派了做饭的人，李文梅和董春梅。
秧田边更是挤满了人，大人小孩全都来了，姑娘、妇女们更是扎堆叽叽喳喳得讨论、推选她们心中的栽秧能手。
插秧这件事上，妇女才是主力军，稻水村的妇女、姑娘们都是插秧的杠把子，插的又好又快。
“齐声说出我们的“头趟”来。”一阵敲锣打鼓后，林大忠涨红了脸，高兴得喊着。
“稻花嫂！稻花嫂！”所有人都卯足劲喊着，林昭昭也傻乐得吼了几个嗓子。
吕稻花一脸喜色和骄傲得站出来，她和一众妇女们都穿着长袖白褂，不同的是她的腰间还绑了红色的腰带，表示自己是“头趟”。
“为什么要穿白色的，这不是很容易脏吗？”林昭昭看着一种妇女、姑娘都穿白色，忍不住好奇，偷偷问了问踮脚往里看的孙月。
“因为她们太厉害了。”孙月的包子脸上满是敬佩，“穿容易脏的的长袖白褂可以展现她们的插秧技巧，她们可以做到衣服上不沾一滴泥水呢。”
“哇！”随着林昭昭的惊呼和村民们齐声呐喊，吕稻花已经开始插秧，她一边快速得插秧，一边“打插秧号子”，歌声嘹亮，激动人心。秧苗被吕稻花栽出两三米后，剩下的长袖白褂的妇女、姑娘们也开始插秧。
待吕稻花唱完一段，所有人都跟着唱起栽秧歌。
“村南村北竞插禾，新妇小姑兼阿婆。大家一起插秧去，一行一行齐手插……”
一个上午的劳作很快过去，期待的插秧饭已经摆上了桌，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味。
菜很是丰盛，有炒得喷香的糯米饭一大盆，上面还有点点的肉沫，有韭菜锅贴、香菇手撕包菜、酱拌菜、茄汁菜包……河里钓的鱼虾做的鲜辣鱼虾煲、肉沫银牙炒油菜甚至还有一小碗的梅干菜扣肉。
林昭昭跟大伙一样投入到抢菜大军之中，不得不说许久不见如此丰富的菜肴，再加上做菜的人上好的手艺，连自诩见多识广的林昭昭也忍不住埋头苦吃。“鲜”、“咸”、“辣”、“爽”，各种口味在口腔里绽放，鲜滑、软糯、脆爽等口感层次丰富，舌头在这一场宴席下得到极致的享受。
“杨梅酒上来啦。”饭食抢空后，紫红色的杨梅酒才被小心翼翼得端上来，每人一小碗，砸吧砸吧嘴，毕竟这东西费糖费白酒，很是精贵。
林昭昭喝了一口，清爽酸甜，香味浓郁，让夏日的暑气都消散了不少。
每人喝完后，还分到了一个吸满了酒汁的大杨梅，杨梅的果肉已经呈黑紫色，轻轻咬一口，只觉唇齿间都是酒意，酥酥麻麻，赛过神仙。
“还是这个季节好，还有杨梅酒。”孙月也餍足得眯上了眼。
林昭昭的酒量本来就浅，尝了杨梅酒和杨梅后，只觉自己已经醉意涌上来，她想清醒一些，便站起来，四处看看。
大家都相谈胜欢，村里的小孩也吃饱喝足，扎堆儿蹲在地上玩着，林昭昭忍不住凑上前来，观望。
经过这些天，林昭昭和很多村里的小孩都混熟了，但林昭昭最爱的还是聪聪那个小可爱。
想到聪聪，林昭昭木得内心一沉，她四处环顾，果然没有看见谢家人的身影，他们和村里的热闹好像都是无缘的，林昭昭的内心淌过一阵刺痛，她知道聪聪对朋友是渴望的，如果可以，她想给聪聪一些结交朋友的机会。
稻水村的民风是淳朴的，他们没有像有些村子一样那样苛待、辱骂所谓的黑五类，连牛棚的人也没有恶言相对，但他们与这些人始终保持着距离。
想着，想着，林昭昭决定下午去聪聪家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开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