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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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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艳娟不让林慬帮忙,林慬只好坐在沙发上,听着女人哼着小曲在厨房忙忙碌碌,忽的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窗外的金辉慢慢耗尽,她眯了眯眼,有点想靠在沙发上睡会,但她并不踏实,她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睁着眼,也不知在看什么。
赵艳娟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过几十分钟色香味俱全的“赵式全席”就已经静静的在桌上冒着所谓的人间烟火气了。
她许久未见林慬,也不让她帮忙,收拾好锅碗瓢盆,自己端着两碗米饭出了厨房才唤她吃饭。
林慬打起精神笑着坐在红木圆桌旁:“做这么多,也吃不完啊。”
赵艳娟在林慬旁边坐下:“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打包拿回去。”
林慬对母亲的打趣并不放在心上,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赵艳娟碗里。
“瘦了,多吃点。”
赵艳娟一年仅有几次伯俞泣仗的福气,当即笑成了一朵花:“你这孩子,总是比我这个当妈的还体贴人。”
桌上饭菜热气腾腾,活人其乐融融,看起来母慈子孝,这精美死沉的精装房里竟也升起了点名为“温馨”的气氛。
林慬塞了一口饭,照例听着赵教育家的长篇大论,但今天的教育家一改前态,唠了几句家常,居然开始操心她的人生大事。
“我跟你说啊,你那劳什子事业都搞了这么多年了,你今年不管说什么都得给我带个对象回来。”
赵艳娟与林兴中没什么感情,两人彼此都看不上眼,怎么看怎么恶心,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林慬又常年不在家,她在家里没有点乐趣,就盼着林慬带个人回来,好早日给她个孙子带。
再加上林慬现在都28岁了。她当初可是22岁就生下了林慬。哪里像这小崽子一样这么大岁数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妈妈知道你一心扑在事业上,但是你看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再不找个人结婚,到时候你就算卖都卖不出去了。”
林慬不理睬她,自顾自的吃饭。心想怎么这么多饭菜还塞不住赵媒婆的嘴。
“你看你平常也没不爱跟人接触,碰不到什么人,这样,妈妈帮你约几个条件不错的年轻小伙子,你先试试看?”
但林慬一副"两耳不闻身边语,一心只啃烤鸡腿"的样子,赵艳娟的火气终于燃了起来。
"别爱理不理的给我摆脸色!"
林慬对生母的怒火熟视无睹,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话:"需要问我吗?你不是已经决定了?"
末了还补上一句"你要真觉得这么好,你可以自己去试试。"
林慬自觉贴心的继续说:"你也没必要说什么为了我才不离婚,你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赵艳娟把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上,面色顿时阴沉,一双杏眼因瞪着人显得更大了,眼白占了大半,仿佛一不小心眼珠马上就要掉下来。
但林慬已经不是当初生命脆弱的瓷娃娃,又或者说她依然脆弱却已不怕碎。
她习以为常的把伸手把筷子捡了回来,用纸巾细细擦过几遍,才重新递给赵艳娟。
赵艳娟盯着那修长莹白的手一会,冷笑一声抢过筷子:"说话讲良心,我是你妈。"
林慬叼着一块黄焖鸡含糊不清的嗯嗯两声,算是对赵艳娟的警告作出了回应。
赵艳娟轻哼一句,才勉强拿起筷子吃饭。
她不再自讨没趣,但火气未消,杏眼一转,骂起了不在此处的林兴中。
"你爸怎么就这么爱他妈,他妈那么不是个东西还捧着供着,人都死了埋了还年年回去扫墓,扫完了还跪着。"
赵艳娟一边吃一边骂,断断续续骂了半个小时才总结:"就那些才是他的家人,我们连狗都不如。"
她顿了顿,偏头问林慬:"你今年又不回去扫墓?"
"为什么要去?"林慬眼皮也不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去你不是很高兴吗?"
赵艳娟自认教养良好此时却翻了个白眼:"是,你说的都对,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到时候你爸又说是我这么教的你。"
"……"林慬识趣的保持沉默。
"人都死了几年了,你一次也不回去看。不知道还以为你跟我姓赵呢。"
"跟我姓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回去干什么?"
林慬向来尊重长辈,但是却对那个三年前就长眠的女人嗤之以鼻。
"要是我回去,我肯定买一车炮仗,再欢欢喜喜的请人来舞狮,热烈庆祝。要是人来的齐,我还可以办酒席,请大家喝酒吃肉。"
林慬抬起脸来,看着赵艳娟,本就莹白的皮肤在明亮的灯光下发光,像块温润的和田白玉。
但乌发红唇衬着,显得眉眼越发漆黑,皮肤偏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不似活人,像百鬼夜行里偷跑出来的雪女。
她只是缓缓的勾起唇角,轻轻的笑出了声,右边的酒窝乍现,就连平常淡然清冷的杏眼也出现了笑意。
她是真的高兴,发自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冷淡了这么多年,她一定会开怀大笑。
"我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要让她知道当我听到她的死讯时有多么开心。"
话音未落,那只珐琅彩中式碗就被迫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悲鸣,一如当年的时光碎成了再也拼不齐补不好的一片片。
赵艳娟摔了碗依然不解气,怒火冲天的开始骂:"你怎么这么没教养?我是这么教的你吗!"
明明就是。林慬在心里想道。
但她早已不再反驳女人的偏执疯狂。
林慬充耳未闻,放下筷子,推开快戳进她眼睛里的尖锐指甲,拿纸巾擦了擦嘴。
"你爹说我没教好你说的对!我真后悔当时生下你没把你活活掐死!你就是个没教养的贱人!"
林慬却依然没什么表情,拎起包:"看起来饭吃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走?好啊!你走啊!你永远都别回来,你就是个野人!你没有家,你没有人爱!你死在外面最好!"
赵艳娟五官扭曲,眼珠堪堪挂在眼眶上,尖锐的指甲像一把锋利的刀指向林慬,一下一下的往前点,仿佛要刺死她,与林慬有六分像的嘴不停的诅咒自己的独生女早点死在外面。
林慬快步走出花梨原实木门,甩手关上,将里面女人的谩骂关在里面,再从包里拿出这里的钥匙,没有丝毫留念的丢在门口。
被丢弃的钥匙与冰冷的地板发出"锵"的一声,主人却没有理会,踩着高跟鞋被夜色吞没。
林慬轻车熟路的挨了生母的一顿骂,然后回家洗漱上床睡觉。
没什么任何情绪异常。
她对于一连二十八年的咒骂习以为常。
就算那个女人骂的比今天难听一万倍也是家常便饭。
这点小事甚至分散不了她的注意力,她依然是一躺下就想着明天的饭局。
她眉毛皱得比在赵艳娟那还紧,暗自纠结明天自己出现会不会冷场。
她在职场打拼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的本事还是有的,也不会太难堪。
而且既然是骨干的聚会,那李如欣和王雨诗应该都会在。
王雨诗是她两的初中同学,是最开始的创始人之一。李如欣是林慬的高中同学,当时林慬看她挺有文采就拉进了还是社团的冥鸿。
这两人是林慬仅有的朋友,有她们在,她也不会太尴尬,也不会全场只有祝婧怡一个熟人。
祝婧怡啊……
林慬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口发酸。
我该怎么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