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sailor

8、第8章

　　欧阳和路修雨看着对面的崔勇，面带疲倦，但是胡子刮了，无名指上带着婚戒，一身正装。

　　“陈松源是我杀的。”崔勇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那你详细说明一下事情经过。”欧阳说。

　　“我不记得了。当时喝了点酒，脑袋发热，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欧阳和路修雨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不记得了？还是在说谎？”欧阳拍了一下桌子接着说：“还有是什么原因让选择今天来自首？为什么第一次审问时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是我不想承认，但是害怕被你们发现实情，我就来自首了，想着这样应该会减轻刑罚吧。”崔勇说着低下了头。

　　“崔先生了，谋杀是重罪，自首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如果你能将事情经过，缘由详细告诉我们，也许还可以找到能进一步减轻刑罚的方法。”路修雨温和地说。

　　“但过程我真记不清楚了。”

　　“．．．．．．”

　　后来审讯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得先拘留崔勇。这时候曹漠找到了一条线索。

　　“昨天我们调查崔勇妻子周黎的时候，她说自己下午一直都在上班。然后有个和她搭档的同事可以作证。”曹漠说。

　　“之后我们去她公司调查时，她同事不在，出国游去了，现在还在国外，所以电话一直没联系上。刚刚打通电话。一开始她同事说周黎确实整个下午都在上班，然后按时刷卡下班了。但她一直支支吾吾地，我们就说明了谋杀事件，她才全招了。”

　　“那天下午三点后周黎就出办公室了，说是有点事，让同事给她打掩护顺便帮她刷下班卡。这也是公司职员中心照不宣的操作。”

　　“也就是说周黎那天下午从三点后就一直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这到不能证明周黎是否犯罪嫌疑人，不过她为什么要说谎呢？欧阳觉得脑海中有很多碎片信息，就差一条关键的线把这些信息连起来。

　　“再传唤周黎。”

　　在等周黎来的过程中，欧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从医院到警局的路上已经很折磨他了，毕竟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这会儿趁机休息一下，不然这个样子回医院，主治医生怕是不会再让他出院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罗羽发来的信息！

　　你不在医院？
　　对，我回警局了。你去病房看我了？
　　．．．．．．嗯
　　那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这人什么毛病？还笑！

　　欸，怎么不说话了？
　　那我走了，给你带了点补品之类的，放你桌上了
　　下次来之前先给我个信息吧

　　没有下次了！

　　等我出院了请你吃饭啊，我们都没好好聊聊
　　再说吧．．．．．．工作很忙吗？伤还没好玩就回去工作了
　　有个棘手的案子
　　好吧，那，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工作
　　没有打扰
　　有很多像上次这么危险的案件吗？
　　爆炸事件到没有这么多
　　这份工作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呢
　　你有兴趣？
　　不不不，只是被上次的事震惊到了
　　那是你经历的事太少了，小哥哥，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到大的
　　才，才没有．．．．．．你都不害怕吗？
　　．．．．．．我也会害怕，但是我更想抓住凶手，这种心情战胜了恐惧。

　　罗羽只觉得心头一热，顿时生出崇拜之情，要不下次再过来探病吧。

　　而欧阳关了聊天窗口后，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我真的也会害怕啊．．．．．．

　　当周黎再次被传讯时，她显然已经十分动摇了。并且在来警局的途中才得知自己的丈夫竟然自首了。望着止不住眼泪的周黎，欧阳和路修雨决定先给她一些时间平复。等周黎渐渐止住哭声后，路修雨问到，

　　“现在先不谈你丈夫自首这件事，先说说那天下午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你的同事已告诉我们从下午三点开始你就不在公司了。能说说这之后的经过吗？”

　　周黎吸了一下鼻子：“是我撒谎了，我那天下午离开公司后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医院，去拿亲子鉴定的结果。”

　　“什么亲子鉴定？”

　　“我女儿和丈夫的。”

　　“是因为怀疑你女儿不是你和丈夫亲生的？”

　　周黎慢慢低下了头，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是的，她的生父是陈松源。”说完周黎的眼泪顺着脸颊继续往下滴。

　　路修雨扯了张纸巾递给她。

　　“你丈夫知道这件事吗？”欧阳问。

　　“不，应该不知道．．．．．．那天下午，我拿到鉴定结果后，非常失望，同时也觉得非常对不起我的丈夫。他对女儿非常宠爱，是我对不起他。”

　　“我非常懊恼自己的行为，所以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护城河边，把鉴定结果撕碎后扔进河里，然后待了很久，等心情平复后才回家的。回家也尽量表现得很平静，不让我老公担心。”

　　“警官，我发誓，我丈夫绝对不是杀陈松源的凶手！他并不知道女儿其实不是他亲生的。虽然别人都说女儿长得不像他。但是我丈夫从来不理会这些，一如既往地爱着女儿和我。”

　　嗯？她刚刚说了什么？欧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借故出了审讯室，然后找曹漠再次调出第一次审问周黎的视频来。再次看过一遍视频后，欧阳微微一笑，终于把碎片联系起来了。

　　这时路修雨也来到办公室，马上问欧阳：“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看你那表情就知道。”

　　“欸，怎么回事？”好奇的曹漠抬起头。

　　沈秋也凑过来。

　　“我认为崔勇不是犯罪嫌疑人。”欧阳说。

　　“他自己承认了。”曹漠说。

　　“虽然承认了，但是感觉他有难言之隐。”路修雨说。

　　“那欧阳你是怎么想的？”沈秋问。

　　“第一次看周黎视频时，我觉得有的地方想不通，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今天再次审问她之后，就能解释之前想不通的地方了。”

　　说着，他调出第一次审问周黎的视频给大家看，快进到一个地方。

　　视频里传出周黎的声音。
　　“．．．．．．当时也就是和平常一样我问他‘你也刚回来啊？今天加班这么久？’他就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然后我们就一起弄了点夜宵来吃。”

　　“这段怎么了？”曹漠问。

　　“周黎说‘你也刚回来啊？今天加班这么久？’，通常回家时，如果你们家人问‘你也刚回来啊’这句话，你们一般会怎么回答呢？”

　　“就直接回答‘我回来了’之类的啊。”路修雨说。

　　“没错，这是很自然的反应。但是她说他丈夫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再结合今天周黎说她自己当天下午的经历。我突然想到其实当时崔勇并不是刚回来，而是刚准备出门。”

　　“一个丈夫等待晚归的妻子，但是已经很晚了妻子还没回来，手机又关机，普通人都会开始着急了吧。”

　　“于是崔勇决定出门找找看，但就是穿好鞋子的时候，妻子回家了。妻子不知情地以为他也刚到家，而崔勇看到妻子的状态不太好，不想要妻子再操心，就没有解释说自己正要出门找她，所以只好尴尬地一笑。”

　　“所以我认为崔勇不是犯罪嫌疑人。”

　　“原来如此！”

　　“我想再去和周黎说两句话。”欧阳说。

　　来到审讯室，周黎还在暗自神伤中。欧阳走过去坐下来，和周黎说明了他刚刚告诉大家的事。最后，欧阳说，

　　“你丈夫一定非常地爱你和你们的女儿。”

　　周黎大哭。因为证据不足，警方释放了崔勇。

　　三天后，欧阳也获得主治医生认可，终于出院了。出院当天，欧阳约罗羽出来，两人一起去了咖啡厅。罗羽穿着一件浅色的长款风衣，再配上吹弹可破的皮肤和那颗泪痣，看起来就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欧阳不怎么看小说，就是总盯着罗羽看。

　　“我脸上有东西吗？”罗羽觉得今天的欧阳很奇怪。

　　“没，没有。”欧阳低头喝了口咖啡。

　　“上次那个棘手的案子解决了？”

　　“嗯，不，没解决，只是排除了一个可能性。”

　　罗羽微微点头。

　　“对了，上次听了你说，你要回国来学国画？”

　　“是的，因为之前一直在国外都没机会好好接触下国画。另外我又选修了一门专业。”罗羽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欧阳。

　　“什么专业？”

　　“心理学。”

　　“为什么想起学这个？和绘画有关吗？”欧阳好奇。

　　“不是，”罗羽喝了一口咖啡，“是因为上次的爆炸事件。”

　　“哈？上次的事给你造成精神创伤啦？”

　　“不，不是，因为我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我想了解人们的想法。”

　　“有意思，看不出来你挺有魄力的嘛，想做就去做了。”

　　罗羽脸红了，其实这次真的是偶然，以前一直对绘画感兴趣，对于事物也很有洞察力。但经历上次事件后，觉得自己其实只是了解了事物的表象，并不了解内心层面。就拿绘画来说，只能看到画家画在纸上的东西，而不能感知到画家在画画时的内心想法。有没有可能画可以反应出情绪和感情呢？于是罗羽通过搜索，决定选修一门心理学课程。

　　欧阳看着罗羽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倔强嘛。

　　突然欧阳的手机又震动了，是路修雨打来的。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好的”

　　“喂，修雨？”

　　“欧阳，又发现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