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香》鸿泥

7、纵死犹闻侠骨香

　　常来将手中的毛笔别在腰间，右手提起特意备好长刀，径直朝萧挽澜走去。这一场景是那么熟悉，让他想起了他做俘虏的时候，也是这样，将爱人的眉目画在他的眼前。
　　只是这次他没有办法再为萧挽澜作画了。
　　“美人如玉剑如虹。”常来低声道，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那笑容里就像是掺进了初冬的暖阳。
　　一枝箭从远处射来，穿透了常来的胸口，大块的血液在紫色的衣袍上蔓延开来。像是一朵开败了的紫牡丹。
　　常来用尽最后的气力割断了束缚萧挽澜的绳子。正在此时，军营里杀声四起，那些杀声都是来自中原的士兵。
　　“常来——”萧挽澜绝望地吼道，他眼睁睁看着常来满身鲜血地倒在自己的眼前。
　　不知为什么，常来的眼神中全然是满足。
　　萧挽澜浑身瘫软地跪坐在地上，他双手紧紧抱着常来，行刑台的四周尽是金戈铁马，两边的士兵相互砍杀，何迎也惨死在了中原军队的刀剑之下。他死的时候仍是怒目圆睁，似是倾诉着对常来的憎恨。
　　烽烟战火此刻都像是梦中的场景，只有常来的笑容此刻看上去无比真实。
　　常来用手蹭蹭萧挽澜的面庞:“我说过的，死生不负，我……做到了，你……本是……封疆……大将……”一句话未说完，常来便已气绝身亡。
　　萧挽澜捧着常来的脸，悲痛欲绝。
　　一个高头大马的将军赶到了萧挽澜身边，他看上去喜悦非常，朗声禀报道:“小将李良，来接萧将军回营！”
　　李良正是刚刚出箭射死常来的那个将军，他看到萧挽澜抱着常来的尸体痛哭，很是不解。
　　“将军，您为何抱着敌首痛哭呢？您的信中明明写道:着紫衣者，乃是贼首，当先斩之。”
　　萧挽澜听到这才稍微从痛苦中缓过神来，他眼神狠厉地看向李良将军:“什么书信？”
　　“就是将军昨天留在赤水关的书信，我昨日带兵攻打何迎的军队，被引到了赤水关，当时有一个小兵故意将我带到了一个山谷。那里有许多红色的枫叶，枫叶之下埋藏着一封书信和一张地图，地图就是画的何迎军营的地形，书信也是将军亲笔所写的。”
　　萧挽澜听到这话心下恍然大悟，原来常来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他忍辱负重，只是为了能救出深陷囹圄的萧挽澜，
　　他屈居人下，只是为了一步步将何迎送上末路。
　　他不去探望萧挽澜，只是怕自己心软而露出马脚。
　　他那么敞亮的一个人，却独自在黑暗里谋篇布局，没有人理解他的苦衷，所有人都骂他是贱人。
　　萧挽澜又想起那日在草原散步时，常来对他说过的话，当时风很大，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
　　常来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做一名将军！纵横疆场，百战封疆！”
　　常来的笑容在夕阳下格外动人心扉，萧挽澜便驾马飞奔而去，在他的脸上印下了深深一吻……
　　不远处似乎有士兵高声朗诵着大诗人王维的《少年行》，那声音穿透了烟尘漫漫，穿越了尸山血海，只听他唱到:“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