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涩年华》烧水杯

14、第五章 寒露﹒冷却(1)

　　第五章寒露﹒冷却
　　天汉星稀，为谁风露立中宵……

　　连续的阴雨天，是最让人心烦的天气，可是对于江陵警院的学警们来说可是最好的天气。下雨，就意味着不用早起锻炼和集合，同学们可以睡得昏天黑地。清晨，雾气仍弥漫着整个校园，四处蒙蒙如烟然，可雨却差强人意的停了。
　　5点50分，四周阒无人声。侦查楼宿舍下的空地上，尖锐的哨子声又如约响起，“哔——哔——”
　　夺命的哨声仿佛一下子击中了宿舍楼的中枢神经，每间宿舍开始发出各种响动。
　　“哎，这才几点啊？”叶添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噌地弹跳下床。条件反射建立的敏锐动作已无需迟钝大脑的指挥。
　　“人肉闹钟”方俊又在提醒舍友，“快起床，兄弟们，还有十分钟就集合出操了。”
　　他已刷完牙，在脸上糊了一把水，套上春秋执勤服，快步迈出大门。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最后一个出来的，别忘了关灯。”
　　“知道了，知道了……”张涛睡眼惺忪地在卫生间里匆忙洗漱。
　　“今天早上没下雨吗？” 白钟欣一脸困意却麻溜地从床上翻身起来。
　　庄少还在被窝里做着春秋大梦，“要跑操了，快点出去集合！”张涛催促着，不由分说地拉起睡得稀里糊涂的庄仁杰往外走去。
　　叶添伟帮忙提着庄仁杰的外套，默默地关好宿舍的灯和门，最后一个出去。
　　侦查大队的学警们闻令而动，仓促起床出门，都纷纷冲下楼来，踏着哨声跑进集合地点。区队长方俊和王鸿桂教官已经站在朱金平大队长身边待命了。大队长埋怨道：“现在的孩子，都被家长惯坏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警院的分数是越收越高，可是学员的体质是越来越差！”那不满的语气和神态颇似《故乡》里九斤老太对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王教官也随声附和，并叹息“虽说警院都有招考前的测试，我看今年新生的体能测试标准是越降越低了，真是矮个中挑高个啊！”
　　中国进入独生子女的时代，孩子们的体质和性格都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他们每天被繁重的课业拖累，能去运动健身的时间也不多。如果高考能将体育学科的分数纳入总分计算，相信未来的奥运会，中国能包揽所有项目的金牌。
　　朱队看着眼前一幅兵荒马乱的样子，无奈说道：“这几天下雨不要训练，我看有的同学真的是睡得两腿都发软了。等会王教官带着大家多跑几圈，软绵绵的，越来越不像样了！”朱队是没看到隔壁高校的学生，一个军训倒下一大片学生。
　　大伙儿苦着一张张脸，在王教官的带领下，冲向操场，响亮的口号声惊醒了宁静的校园。美好的早晨从跑操开始，长长的队伍，整齐的步伐，5千米的日常……
　　朱队长训话完毕，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回值班室补眠了。不通过强负荷的运动，何以消耗这些男生们爆棚的雄性荷尔蒙？女生自然会有优待，朱队长和王教官都会默契的对跑在后面的女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个月的例假，也是女生们不用跑操的正当理由。警院女生的经期总是特别长！
　　林岚周三上午的四节课都在3号教学楼。她通常会提早十分钟去教室做好课前的准备。她刚走到一楼教室外的走廊，就遇到白钟欣与叶添伟。两人恰好也朝他们区队的固定教室501走去。白钟欣迎面就喊：“林老师，早啊！”叶添伟则是面无表情的与林岚擦肩而过，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的手似不经意地抓了一下林岚的手，那么的快，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她的手心。
　　叶添伟的手骨细致，不是娘娘腔的绵柔。林岚觉得他的手有种被烘干机烤过的衣物那般，还冒着热气的质感，舒展暖心。
　　眼下，她被叶添伟那种执着于所爱，不管不顾的任情任性打动。那种少年的心境，那种纯净透明，带着真，透着诚，让你忘却一切的对自己有了重新的发现和肯定的惊喜让她欲罢不能。
　　叶添伟虽然很喜欢林岚，但他知道林岚的担心，努力克制住自己，尽量做到人前不喜形于色。只是，白钟欣那洞若观火的神情，让林岚很是尴尬心虚，她的心里莫名的害怕，有种不断下坠的失重之感。
　　害怕归害怕，可日子还是要过。过了今天再考虑明天吧！
　　江陵警院是军事化管理，加上有枪支、弹药等警械器材、设备，外来人员有事进入，都需要登记造册。外人看来，颇有一种神秘和威严的色彩。门口的值班室和岗亭也是全年无休，每个学员，都要排班执勤、站岗。
　　这周轮到叶添伟这个宿舍在北校门口的岗亭值班。值白班的同学就不用上课，男生们都争着站岗执勤，以便有正当理由逃避上课。现在，他们是大四学生了，除了入警考试，什么课都没心思上。
　　下午的最后一岗，轮到白钟欣，他笔挺地站在岗亭里，漂亮的眉骨使他脸部的轮廓更为深刻，光洁方正的额头显出男子汉的坚毅，束在皮带里的警衬勾勒出结实的胸膛。
　　“请问……同学，可以告诉我你的MSN吗？”对门江陵商学院的一位娇小可爱的女生走过来，低声询问，双颊微红。
　　“我不用MSN。”白钟欣温和而简短的回答。
　　“那□□也可以……”女孩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我也不用。”白钟欣冷静的说着。
　　“其他的，比如雅虎通……”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不用的。”白钟欣目不斜视，气势轩昂的笔直站立着。
　　女生瞪眼看着他，上唇稍稍的嘟起，满面通红，羞涩难堪。
　　白钟欣一脸促狭的笑意，马上说到，“不过我比较喜欢用手机。”
　　随后，白钟欣立马报上自己的手机号码。
　　女孩在几秒的错愕之后，娇笑着连忙拿出手机一一记下，迅速拨号出去。
　　白钟欣放在裤袋的手机立刻欢快地响起来，他冲着她笑了笑，“这样联络更方便。”
　　女孩突然觉得心跳加速，那双娇滴滴的清水眼朝站在不远处的同伴李梦珊飞了个眼风，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乐陶陶地走了。
　　岗亭的世界清静下来，此后，白钟欣的世界喧闹起来。
　　林超群在岗亭旁的值班室里目睹了这一切，嘿嘿笑着，眉飞色舞的从里面走出来，“怎么着，对面商学院的妞来泡你了，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已经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这个主动找白钟欣索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叫刘佳丽，跟他们是同年入学，在江陵警院对门的江陵商学院读经贸英语专业。这个专业全班几乎都是女生，只有五个男生，且早已名草有主。用林超群的话说，侦查系是和尚专业，经贸英语是尼姑专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对口专业，何况两个学校还校门对着校门，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少警院的男生都找商学院的女生谈恋爱。只可惜，警院男生的迷彩服通常配不上商学院女生的晚礼服。最终，能修成正果的屈指可数。
　　没过多久，刘佳丽就主动打电话联系白钟欣见面。白钟欣带着刘佳丽参观了江陵警院。两个学院就隔着一条大马路，只是警院的两个大门都有着严格的出入检查，外人没有机会进来。在白钟昕的带领下，刘佳丽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的校园，感觉跟自己的学校有着不同的氛围。最直观的感受是这里的学生都穿着统一的警服，各个腰身笔挺，英气十足。女生几乎都是素颜，每天的早起训练让女孩们没时间化妆，就算匆忙上妆了，一会儿的训练课也会让脸上精致的妆容变成斑斓的调色盘。男生几乎都是跟白钟欣一样的圆寸头，帅哥多得让人目不暇接，刘佳丽毫不矜持地东张西望，赞叹不虚此行。
　　刘佳丽好奇地问到，“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勾肩搭背一起走的，一个个都站如松，坐如钟的，看上去特正紧？”
　　白钟欣对她徐徐道来，“我们《着装管理规定》《内务条令》都有规定，民警穿着制服时，站姿应端正挺拔、坐姿应平稳端庄、步姿应轻松稳健、不得挽袖、卷裤腿、披衣、敞怀，不得背手、袖手、插兜、搭肩、挽臂、揽腰、嬉笑打闹、高声喧哗等……”没想到平日里深恶痛绝的各种规定，在外校生那里却有了几分的自豪感。他对刘佳丽的眉目传情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眼看到了中午，白钟欣邀请刘佳丽去体验下警院食堂的氛围。两人漫步去第一食堂的路上，与林超群不期而遇。白钟昕邀请群哥一起去共进午餐，没想到他爽快的答应了。原来这小子自从上回见过刘佳丽之后便有了爱慕之心，由于他出人意料的加入，后来形成了颇为暧昧的三角关系。
　　刘佳丽喜欢林超群的加入，甚至可以说是她有意鼓励群哥加入这场男女情爱的追逐战里。她想通过林超群的介入，以比武斗法来激发白钟欣与之竞争的危机感，点燃追求的热情，殊不知白钟欣本就无心恋战，这样的局面反而让他更坚定了撤离的决心。
　　十一月中旬的周末，刘佳丽与李梦珊邀约白钟欣宿舍的哥们一起去棋盘村寨游玩。张涛好不容易追上学委许文兰，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约会阶段，不爱参加集体活动。方俊凭借踏实、稳健的工作作风，得到师生们的一致认可，这学期从原来的区队长一职成功竞选为警院的学生会主席。现在他是各种事务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与舍友们一起外出玩耍。
　　方俊有一个龙凤胎的姐姐，在江陵省师范大学读书。他的母亲过世得早，父亲靠经营小杂货店，独自一人艰难地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并双双送进大学。姐姐方梅从大一开始就兼职做家教赚取自己的生活费。方俊在警院上学，管理严格，平时没有机会外出兼职赚钱，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父亲对他饱含期待的眼神。大学期间，其他同学在悠游自在地玩耍，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他从来不敢放松自己，时刻在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打拼。风雨中，没有伞庇护的孩子，必须跑得更快。
　　方俊刚入警院，就喜欢上高自己一届的同系学姐玄玉清，默默暗恋了三年始终没有吐露自己的心声。心思深重的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能成功入警，今后不能拥有一番事业，就没有必要去作无谓的表达和承诺。这周末他要组织召开院学生会的扩大会议，讨论今年元旦晚会活动的各项事宜。庄仁杰已经得到请假的批条，周末又可以回家了。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每次去大队部请假，总是顺风顺水。这下白钟欣只好央求叶添伟带上方心怡一起去玩，以免就他和林超群去，多少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