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齐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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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大哥齐樟。
也是碎空山弟子，章齐。
叶蕊尽站在丁郎中旁边，已经事先将丁郎中药晕。
小尤大脑空茫茫一片，只呆愣愣地看着齐樟。齐樟对她淡淡一笑，没有说任何话。
齐樟转到丁郎中那边，单手将丁郎中扶住，轻轻搀扶起来。
叶蕊尽站到小尤旁边，略微挡住小尤的视线，轻声对她说，“跟我来。”
不等小尤反应，叶蕊尽就轻轻地牵起小尤的手腕，一路上一直在悄声说着什么，小尤什么都听不到，她的目光先是一直追随着齐樟，然后慢慢下移，看着齐樟一侧空荡荡的衣袖。
他们在巷子里穿梭，走到一处院门那边，齐樟停住，敲了敲院门。里面探出来一个人，朝齐樟微一点头。
小尤眼前是一个寻常院落的样子，却也透露着一些古怪。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实实在在得感受到了一个看不到的屏障。
瞬息之间，小尤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突然一阵眩晕，周围场景变幻，待小尤模模糊糊能看清景象之时，竟是另一番天地。
“这是风莱族灵境，造化之门。”叶蕊尽在旁边说道。
风莱族灵境是灵境之术的一种。所谓灵境，是灵珠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可坐下来静心凝神，进入灵力所化之境，这便是灵境。每个人的心法，法术修炼得不同，所化的灵境便也不尽相同。
但是灵境之术颇为难修，风莱族先祖费了好大的力气，给自己的后辈留下来一个修炼之灵境——生死之门。
生死之门里面，有无数扇门，死门后面，有刀山火海，也有百鬼夜行，其恐怖之状，让人不寒而栗。这些都是对风莱阁弟子的考验，若过了死门，便可进入一次生门，生门里面的事物尽是美好之物，与死门截然相反。但是在生门中所待的时间总是会很短，没过一会儿便又一次进入下一个死门。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生死之门到了时间为止。
生死之门有一座“沙漏山”，似山不是山，似沙漏不是沙漏，是两者的合一。沙漏山的形状类似一个巨大的沙漏，中间位置是空心的，有沙流往下。沙流自人入生死之门就会有沙流注下，之后沙流流得速度时快时慢，等沙流终于流完，时间才算到了，生死之门里面的人方可出去。
在生死之门里面修炼，虽然有助于提升修为，比实打实的修炼快几倍，但是里面考验实在众多，一般人也不敢随便进去修炼。一大部分人根本就化不出灵境，还有一部分人化出的灵境维持的时间过短，但是也已经算极为难得了。
灵境之术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与他人斗法。二人在斗法过程中，各自给对方设下自己的灵境，斗法的关键在于看看对方能不能闯出自己所设灵境。闯出对方的灵境分为两条路可走，一是在对方所设灵境之中，完成对方给的考验，考验通过，算闯出对方灵境。还有一种，即是竭力破坏对方灵境，对方的灵境若是毁灭了，也算闯出灵境，斗法成功。
至今为止，除了生死之门，并未有人能创造出无法被破坏的永恒的灵境，其他灵境维持大多时间短暂，是可以被破坏毁灭的。
眼下这造化之门，竟是难得一见的永恒灵境。
小尤打量了一下周围，竟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莱山。
要不是知道这就是灵境，她近乎真的以为这就是风莱山。
小尤正巧是就站在风莱族神树赤冶树之下。赤冶树在风莱山的山顶，往下看去，能看到风莱山最中心的大殿九离殿，还有九离殿不远的渊清池。山中溪流众多，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水声。
离九离殿不远，走过几条小径，是风莱山的“弟子堂”，以前风莱山所有弟子都会在弟子堂修炼。
弟子堂再往后，有无数条小岔路，小岔路后面是风莱族人的居所。小尤的屋子和两个哥哥的屋子紧紧挨着，并成一排。
赤冶树不远处是“忠君峰”，大大小小的坟茔无数，都是历代风莱族人。
一阵风刮过，坟头上浅草摆动，似有悲音。隐约之中，几声龙吟，这是风龙在风中穿梭，游转的声音。
小尤收回视线，突然跪在赤冶树前面，放声哭泣。
虽是幻境，却足够让这个久久无法归家的人，放下自己所有的心防。
那句吾心安处是故乡，恐怕也是一个久不归家之人心底话吧。
叶蕊尽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许久，她道，“上次见你，你还对我撒了谎，我回头跟章……应该是齐樟，说起这件事，他当时惊得笔都掉了，他一下就猜出来是你。他这些年……挺不容易的。”
“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齐尤？”
叶蕊尽说道，“我听他说过他有个妹妹，去百草药谷治过病。他画过他妹妹的画像，我也觉得你很像画像上的人，便问问你看。他对我坦诚，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我，我便知道了你，也明白为什么凤凰山公子顾钧会在你旁边了。”
小尤环顾四周，这渺渺幻境，只有她和叶蕊尽两个人，她的大哥齐樟，并未进来。
小尤眼前仿佛又是那截空空的衣袖，她轻轻得问道，“大哥，还好吗？”
叶蕊尽道，“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章齐就是齐樟，虽然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也没想到这一层。还没跟我道明一切之前，他很谨慎，跟我说起你和风莱族其他人，也是抹了你们的身份含糊地说。当年风莱族灭族震惊大荒，我也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人会活着。”
小尤神色微微变化。当年那场动荡，所有人都一瞬间长大了。当年各个都是一副傻缺样，如今却是不约而同地开始在心底里谋划，盘算，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叶蕊尽站在小尤旁边，与她并肩而立，她的腿脚不是很好，活动起来不是很方便。站在那边，身子却并未有任何倾斜，还比小尤略高一点。
小尤低头，看了看叶蕊尽衣裙遮住的下半身，道，“叶姐姐，你的腿？”
叶蕊尽淡淡一笑，不经意看直接能把她眼底的悲痛忽略掉，她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不碍事，早年自己练功不注意，被石头压断了半条腿，现在的右腿有一半靠着掌门给我做的义肢支撑着。”
小尤一顿，不再多言，转移了话题，“叶姐姐，你和我大哥……”
叶蕊尽避开了小尤的视线，耳廓微微红了，“你大哥跟我是朋友，我挺……佩服他的，他什么法术，都是一学就会。”顿了一会儿，又道，“这个灵境，我听他说，他暗中修炼了七十年，才化出这么一个永恒之灵境。我对于你们风莱族的灵境之术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很难的。你如今在这灵境之内，旁人绝不会发现的。他……还要在外面守着，就先不进来了。”
小尤咬了咬唇，多年未见，齐樟的修为不知道都到了哪一步。风莱族的生死之门，是前辈们合力才化出这么一个永恒之境。而齐樟花了七十年就能化出来。她幼时所学小有所成之时，就会拉着齐樟，跟他比试。
齐樟每次都是轻飘飘地揭过她一个又一个攻势，还会笑呵呵道，“这次又进步不了不少，很快就能超过我了。”
如今看来，她是这辈子都比不过他了。
他此刻不出现在她面前，留了一个她不甚熟悉的人在一旁照看她。按理来说，寻常亲人这么多年没见，一定会紧抓见面后的每一时刻，讲说不完的话。
小尤心里知道什么，也在假装毫不在意。
可是越是假装毫不在意，越是在意得很。
小尤静默了好久，还是问道，“叶姐姐，你知道，我大哥哥的……手臂……是怎么一回事吗？”
叶蕊尽心里一颤，犹豫了半晌，“他没说过，我第一次见他，他就这样了。”
小尤心想，那就不大像是意外。难道是当年风莱族族灭断的？当年情况那么危急，能保下一条命，付出的代价，难道就是这个？
一条命和一个手臂比起来，好像一条手臂的确不算什么。
可是小尤的牙齿还是咬得“咯咯”作响。
身后有人轻轻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尤以为是叶蕊尽，转头一看，却是齐樟。
齐樟脸部轮廓是棱角分明的，富有张力的，一笑起来五官逐一舒展开，好像天生就没有什么烦恼。
从前齐樟一笑，眼里似有流光闪过，如今一笑，平平淡淡之间，又宛如风莱山上的溪水缓缓而流。
齐樟定定得看着小尤，面上的表情很陌生，“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小尤低低道，“认识的，又有些不认识。”
齐樟抬手，轻轻抚了抚小尤的发丝，“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再认识。”
小尤呆呆地看了齐樟半晌，点了点头，“嗯。”
小尤发现，齐樟一直是侧站着面对她的。
齐樟转头，对着叶蕊尽，“各大门派没看到小尤，现在挨家挨户得搜，一时半晌肯定是要搜到这边来的。还有，我的人现在也出不去，都在北边的那处学堂里。学堂下边有个地道，顺着地道可以到外面。等会儿他们搜完这边，你就带着小尤跟北边学堂那边我的人集合，然后顺着地道出去。我现在是碎空山弟子，他们不会怀疑我的，只要小尤出去，一切就没事了。”
小尤听了听，立马道，“不行！溪山镇整个外围都布满了结界，出不去的。”
齐樟指了指叶蕊尽，“你叶姐姐最会破结界，有她在，放心。”
叶蕊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言语。
小尤看了叶蕊尽一眼，便再望向齐樟，顿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大哥哥，我是墨……”
话还没说完，齐樟便打断道，“你是我妹妹。”
齐樟的语气不容置疑，脸上神色是少有的郑重。虽穿着碎空山弟子的道士衣袍，周身气度却俨然不像一个弟子，而是一个门派的掌门。
小尤被叶蕊尽拉着出了“造化之门”，最后看了一眼灵境之中的默默伫立的齐樟。想道，倘若风莱阁还在，他的大哥应该就是风莱阁第十三代掌门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齐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