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才知曾经》鱼头小闲

32、助攻

　　“一会儿你开车。”翁顾若无其事地当自己之前说了好几遍的“我今天不喝酒”不存在，拿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岑今睁大眼睛，想问他是真上瘾了还是逞能——她不知道翁顾这几年酒量练得怎么样了，但她谦虚了下，还是觉得圈里能灌醉她的人不多，况且翁行舟就是胃癌倒下的，他不好好保养，怎么又喝上了？

　　霍白平倒是没料到这一出:“翁总可真是怜香惜玉。”

　　翁顾放下酒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拉着她说话她才来晚了的，没有让女孩子替我受罚的道理嘛。”

　　“可惜以前岑总在的时候，还真有这个道理，要不然徐若婷也不会遇到那事儿不是？”

　　徐若婷是个退圈了很多年的女演员，她没拍过几部戏，也根本不红，但鲜少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十几年前，她在自己主演的第一部戏的杀青宴时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被几名投资商当成了剧方“懂事”的安排，折磨了一整晚，后来自杀未遂，轰动一时。偏偏时人还不信她，说娱乐圈哪有什么纯情烈女，定是她献身没拿到想要的，反咬一口。那几个投资商又有财有势，若非其中一个人的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动用娘家势力，那几个“大佬”兴许还真能靠舆论反杀。那场杀青宴岑明翔也在现场，不过钱小渝也在，他当然也不能太过分，夫妻俩吃完饭就回去了，没参与后来的群魔乱舞，甚至那几个投资商倒台后行远还趁火打劫，从中捞了一笔。

　　但是以岑今对岑明翔的了解，吃饭的时候，他绝对是劝酒第一人。如果徐若婷没醉，没走错房间……

　　她觉得很羞愧。她是最不喜欢岑明翔行事作风的人，但也是最没有资格说他的人，因为她人生前二十年的锦衣玉食，确实是她爸给的。霍白平是徐若婷什么人吗？好像也不需要是她的亲戚朋友，那件事那么出名，稍微有点道德的人都能谴责那场酒会的参与者。

　　翁顾“噗嗤”一声，对着霍白平笑了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当年因为对徐若婷施暴而进去了的一个投资商，出来后转了幕后，投资了锐进娱乐，是他家的第二大股东，这种事连他都知道，霍白平能不知道？他要是真为了给徐若婷出头，第一件事就是该砸了锐进的大门玻璃。他当着直接的□□犯一声都不敢吭，现在对着一个灌酒的人的女儿横什么？不就是因为岑明翔倒了，而那人还身居要职？欺软怕硬倒是没什么，可想立道德高尚、路见不平的牌坊的人也来这一套，就挺可笑的了。

　　卓望见状不妙，忙出来打圆场道：“平哥这是怎么了？酒还没喝就醉了，胡言乱语什么呢。”

　　霍白平清醒了过来，冷汗流了满背。

　　翁顾很少会为什么人出头，辈分、年纪又小，于是每每出现，都是一副和气的姿态，他父亲翁行远又是圈里知名的温文儒雅，是以总有人有些错觉，好像这位小翁总是个脾气多好的人一样。

　　别说这位岑小姐看着就和他眉来眼去的有一腿，就是俩人纯洁得一米，人家好好地组局吃饭，是来花钱看你欺负他手底下人的？

　　李修然这个老狐狸刚刚一直没说话，现在听到卓望开口了，才装作刚回完手机消息，没看懂场上局势的样子:“怎么了？我这儿可连我们家那罗里吧嗦的大老板都打发完了，你们怎么还没开始喝起来？这不像咱们翁总的作风啊，菜也没上……这钱老二是存心气咱们呢。下次不来了。”

　　翁顾笑得眯起了眼睛，指着岑今道:“我今天也没法喝多少，有人要急的。不过你们节目不是明天开录吗？我估计就是我敞开来喝，你们也没那精力陪我的，大家随意喝一点，助助兴也就是了。我刚刚来之前，听说他们家今天来了批海鲜，只是咱们没定，不过钱老板肯给我们面子，临时改了菜单，李老师稍安勿躁，一会儿就上菜了。”

　　蔡芸芸忙道：“也是，这家私房菜最有名的不就是海鲜吗？咱们今日小聚，吃两口特色菜，小酌两杯，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才好上镜。再说，还有未成年在呢，就那么大喇喇地喝起来，该说我们带坏小孩子了。”

　　这里有一个岑明翔的亲闺女带的谢鸣意，一个岑明翔自己发掘出来的蔡芸芸，还有个真正的硬骨头翁顾，霍白平踢到了铁板，再也不敢拿乔，见卓望起身敬在座诸位老师，赶紧也跟着站起来，倒满一杯，干干脆脆地喝下去了。

　　谢鸣意抱着一杯可乐，挺不是滋味地跟着喝了两口。

　　岑今满脑子都是身边的翁顾，一时也顾不得关照张进和阚小岚两个新人，索性要了一杯鲜榨玉米汁，给自己带来的小孩儿们倒上了。

　　面前却忽然被推来一个玻璃杯，翁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给我也倒一杯吧。”

　　“好嘞！”岑今巴不得他少喝点，赶紧高高兴兴地给他满上。

　　卓望看在眼里，越发后怕，偷偷瞪了霍白平一眼，便赶紧来搭话。

　　岑今本来就话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天生适合混娱乐圈，卓望这样的视帝来主动示好，她哪有不搭理的道理，当下把那杯玉米汁举得跟XO似的，和人家侃了半晌。

　　翁顾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

　　卓望说得高兴，顺势提议加波微信，拉了个群。他的年纪、资历，开这个口正合适，于是李修然、蔡芸芸也欣然响应，《圆梦星计划》是个艺人和经纪人一起合力培养新人的综艺，几个工作人员也顺利成章地加进了群。

　　岑今刚被拉进去，就收到了卓望的好友申请。

　　视帝大人对她说:“岑小姐，刚刚白平太失礼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徐若婷是他当年的女朋友，发生了那种事，这些年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白平也是迁怒，希望你能体谅。今晚我劝劝他，明天让他当面向你道歉。”

　　岑今没回他，只是抬起头，对着卓望紧张的眼神笑着点了个头。

　　她心里冰冰凉凉的，只剩下了冷笑。

　　能做卓望这种有名有奖的知名艺人的经纪人，霍白平自然也不是籍籍无名的，他也有自己的百度百科，妻子那一栏明明白白地写着龚丽俪的名字，她也是锐进娱乐的中层，似乎是管营销那块的。百科说他们是大学校友，学生时就在一起，双双进入娱乐圈，工作上互相扶持，有一儿一女，恩爱非常——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和徐若婷交往的呢？他结婚在徐若婷出事前还是出事后？他用什么身份替徐若婷迁怒他人？

　　她颇不是滋味地想，还不如我爸这种真小人呢。

　　翁顾伸过手来，把她的手机锁上，倒扣在桌面上:“别看手机了，钱老二说一会儿来我们这边敬酒，你正好认识一下。”

　　能在这地界开这么个会所，这位钱老板肯定很有些本事人脉的，岑今心领神会，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玉米汁，想着要不要换成白开水。

　　“没事儿，他自己酒量也不好，今天不是喝酒的局，他也没那功夫劝酒。”翁顾温声安慰她。

　　话音未落，包间门被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一个个头不高、西装革履的胖子走了进来。

　　这胖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眉开眼笑的，看着分外讨喜，看着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李修然显然也和他很熟，张嘴便开玩笑道:“钱老二，你还敢来！我等那道清蒸东星斑等了多久，你拿冻货糊弄我。”

　　“李大哥哎，怪我怪我。”钱东立刻凑过去，讨好地道，“这翁总赶急赶忙地找我定位子，我也来不及准备啊，今天有另外一桌客人，他们定的早，这也不知道您在啊！要是知道，我自己开车去机场给您抢别人家的鱼去！”

　　他开门做生意，谁都不能得罪。今晚上的另一桌也是非富即贵的，李修然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也不会纠缠下去，便拉着他要他喝两杯。

　　钱东笑着摆手:“当着翁总的面，谁敢说自己海量，我老钱也就来助个兴——哎，翁总今天怎么不喝酒？”

　　李修然大笑，拍着钱东的肩膀道:“你当翁顾来和我们喝酒吃饭呢？人家日理万机的，干点什么不比来看你这胖子强？”

　　钱东笑呵呵地看了看一桌人，注意到了翁顾身边的岑今。

　　那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但刻意把自己打扮得不算惹眼。她就坐在翁顾旁边的座位上，两个人也没刻意凑得多近，她更是时常往边上小年轻那儿靠，但两个人之间愣是有一种和谐的、别人插不进的气场。

　　钱东迎来送往的，是个出了名的人精，立刻“嘿嘿”笑着，表示懂了。

　　“我明天录节目，怕水肿，你去请翁总喝一杯。”李修然笑着说。

　　翁顾这人看着和善，实际上性格执拗得很，霍白平今天算是把他惹着了，他肯定要记仇的，卓望要是不摆脱这个经纪人，恐怕也落不着好——李修然倒没那么好心要拉霍白平，只是放心不下这个综艺，所以想着起码说让翁顾今天得点好处，心情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