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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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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勾起嘴角,示意沉阁先起来,对方才坐在正位上的人说“你去唤备选之人进来吧。”
“是”
玄泽带着沉阁坐到自己的位置,沉阁位卑,自然被安排到了较远的地方。玄泽有些不悦,不知道这校场的人是怎么办事的,竟将沉阁安排在如此远的地方。
沉阁看出了玄泽心思,微微颔首“我本就地位低下,能进校场已经是极大地高抬了,此番又怎能坐在靠近太子殿下的地方呢?”
溪云也注意到了沉阁的位置,沉下脸来,质问道“这位置是谁安排的?”
一位小官战战兢兢的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溪云面前“回殿下,是老奴。”
“放肆,这校场这么大,你将他安排在那么远的地方作甚?这个校场统共不过五六个人,此次选将重大,校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没脑子吗?”
“老奴知错”
白辰领着一众官兵走来,溪云朝白辰挥了挥手“去把沉阁的位置搬至我边上来”
白辰动作很快,沉阁都来不及拦,只好无奈的坐在了溪云旁边。
校场上,选将的人不过五人,可将领却有上百人。溪云望着沉阁“仙君请。”
沉阁朝溪云拱了拱手,白辰叫来第一位。
“听说你曾在人间担任南疆将军,以防南海的敌人,是吗?”
“是,不知仙官为何知道?”
“我见过你,夏秦王朝有一场著名战役,与南海倭寇战于长浕之上,我记得将军当时领50万人,与敌方开战,利用水战优势,一出瞒天过海,大获全胜。”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劳烦仙官惦记”
“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
“此次北疆蛟族作乱,将军想要用什么法子来对抗?”
“蛟族会水,却不善陆战,自然是一出引蛇出洞。”
沉阁转过身子,朝着溪云“太子殿下做判断吧。”
溪云问“沉阁兄可有高见?”
“不敢”
“有何不敢,大胆说便是。”
“小仙领命。”
随即转过身子“将军可有信任的手下?”
“我信任我手下所有人。”
“那,出谋划策之时,将军是如何做决断的?”
“自是召集所有将领一同商量,再做斟酌。”
问完这个问题,沉阁将身子转了回来“回太子殿下,这两个问题便足以证明,一个将领的好与不好。”
溪云将身子往前倾“那这位将领是好与不好?”
“这边要凭太子殿下自己判断了”
“可本宫就是让你判断。”
“太子殿下是在考验在下?”
溪云正回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冲他挑了挑眉。
沉阁笑笑,提衣跪了下来,我等会儿言语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恕罪。
“可以”
“偏信则暗,兼听则明,行军之人若是不能将命放于身后的人手上,这是行军打仗最为忌讳的。信了所有,不过为软弱,信了一人,又为昏庸,依我来看,这位将军是个合格的将领。至于能不能上这次战场,还得太子殿下自己来斟酌。”
“沉阁兄的见识,在下真是叹服,白辰,给沉阁兄倒茶。”
“不用了,还有百来位将军等着您审阅呢。”
玄泽上前将沉阁扶起,回至自己的位置。
备选之人很多,足足花了六个时辰,方才筛选完毕。
在这过程中,溪云对沉阁的见识大为赞赏,认为是一等一的领兵人才,想将他调至洗尘殿,好与他商议军国之事,皆被他婉拒了。
“沉阁兄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在下,这是何意?”
“小仙不过一介文官,手无寸铁又无功夫,何以等于殿下共商军国大事?不过是在人间的一些短见罢了。”
沉阁不管是行礼,还是坐着,都一副温润儒雅,君子端方的模样,不达眼底的笑意总是挂在嘴边,一双通彻的杏眼,总是不经意的看向远方,让你思索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溪云无奈,只好站起身子,对沉阁说“沉阁兄拒绝了我这么多次,过几日天庭的赏花会,我想邀请沉阁兄一起,也算是还了那两壶酒的情谊,沉阁兄莫要推辞才好。”
说罢,人就走了。
玄泽走上前,劝诫沉阁“你拒绝他干嘛?他现在是没有恼,若是生气了,那可如何是好?”
沉阁低下头,整理了下衣襟“观文殿挺好的,我是妖,他是太子,与他走的太近,难免会被人非议。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是太子的身份,被人非议,反倒对他的前途没什么帮助。”
玄泽看着沉阁“你呀,倒是想的长远”
“此次选将我看仙君,在一旁没有说什么话,可是有何不满吗?”
玄泽将刚刚记录名单的卷轴拿起来“我就是个司命,大抵只是负责记录下名字和事件的,此等事情我并不擅长,不过编故事我倒是挺稳的。”
“仙君说笑了”
沉阁别过玄泽,急忙赶回去。玄泽见人已经走远,这才绕了一圈,向洗尘殿走去。
溪云早已在殿门等候多时“你怎么才来?怎么样,他对我的看法。”
“太子殿下,他说他是妖,你是神,走在一起总归会有很多非议,便不愿与你靠得太近。”
“小爷我在意过那些非议吗?他可是个人才,万万不可让这等人才埋没。”
玄泽将手环在胸前“你这等不羁少年,一出生便是神族太子,五佰年飞升上神,六佰年就任最高将领,统领三军。跟他怎么会一样?所以说你不了解他。”
“怎么不了解?”
“他本就是妖,自出生来就受到很多非议,经过无数的努力才被人看得起那么一点点,如今飞升成仙,还要经历九道天雷三道地火,也仅仅只是一件妖仙,没有褪去妖骨。依旧受到很多人的厌恶,若是如此急功近利,怕是又要被扣上不怀好意的帽子,倒是不如示弱,隐姓埋名的好。”
“小爷我管那么多?这等人才,小爷就是要他出人头地,我罩着的人,我看谁敢非议”
“你到时候不要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便是极好的。”
或许是耽误了好几个时辰,沉阁走得格外急一些,袖中还藏有批阅好的文书。
此番花去了这么多个时辰,文曲星君该等急了,急急忙忙的走到了观文殿的门口,拉响了惊鸟铃。
一个婢女把门打开,恭敬的唤了句仙君,沉阁回了一礼,并说明了来意。
“星君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劳烦仙官了。”
沉阁跟着人走进去,玄清在书房批阅着文件。沉阁瞧见了人,行了一揖,从袖中拿出了文书。
“此次去校场有什么收获?”玄清摊开文书,抬眼望着沉阁。
“回星君,此次去校场,见到了我族的兵力,实在大为感叹。”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玄清低头笑了笑“我听闻你在校场上大出风头,想来到是一出谣言了。”
“晚辈无能,让星君失望了。”
“人间有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你这块金子什么时候拂去上面掩盖的灰尘?”
“小仙怎敢比金子?星君过誉了。”
玄清这才低下头,去看文书。
沉阁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你的身份,还是不可太张扬,”玄清补上一句。
“小仙明白。”随后提步出去了。玄清勾起嘴角,摇了摇头:真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可惜了。
每一个懂的察言观色的人,活的都不容易。
懂事久了,就会格外在意别人的态度,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会留意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不去触碰霉头。
夜神的琴声响起,沉阁重新带上兜帽,低着头往广寒宫走。
玄清揉了揉眼,夜神的琴声催人入睡,风不小心惊动了惊鸟铃,发出一阵脆响。仙婢忙伸手去扶,文曲星君喜静,不喜欢格外的杂音。
玄清用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笔批改着文书,屋内的长明灯唰的一下全灭了,玄清猛的警惕起来,手中瞬间出现一支萧,咻的转身,却全身无力摊倒在地。恍惚间,仿佛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后来一想,人都出征了,怎么会在这?
沉阁低着头走的很急,险撞到人,抬头一看,正是那位太子殿下。
沉阁忙朝太子行了一礼“小仙不知是太子殿下,如有冒犯,望太子殿下恕罪。”
溪云看清来人,凑上前去“你这可是冒犯到我了,怎么办呢?我并不打算原谅。”
沉阁一惊,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溪云也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你说你这是做什么?”
“惹恼了太子殿下,是小仙的罪过。”
“那,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要不,就罚你赏花会那天陪我喝酒吧。”
沉阁抬眼就望见溪云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无奈行了一礼。
“小仙遵旨”
溪云将沉阁扶了起来,出手掸去了沉阁衣上的灰尘,沉阁脸一红,抬腿就准备离开。溪云使坏,拉住了沉阁的手,俯下身子说“要不就你上次给我的那坛酒吧?总感觉带着点你的味道。”沉阁一抬头,就对上了溪云那双含笑含不住,快要溢出来的桃花眼,眼角还若有若无的带有着一丝挑衅。
沉阁是点受不住了,挣脱开溪云的手,跑了。
白辰凑上去“殿下,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癖好啊?”
“去去去,起开”而后又过了许久,溪云说“像他这样长相的,偌大的天庭也是少见。也不是不行。”
“殿下呀,我看你就是馋他的身子”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妄论神族太子”
白辰笑嘻嘻的“属下知错,坚决不改”
沉阁步伐轻浮,显然没从刚刚的事中走出来,低着头快速走着。不留神差点撞树上,幸好被一个人给拉住了,一会儿头见到来人忙做了一揖“小仙拜见嫦娥仙神。”
嫦娥回了一礼,瞧这沉阁这带着绯红的面颊,笑着说“哟!小沉阁这是让哪位仙女姐姐调戏了?”
沉阁有些不好意思“嫦娥仙神说笑了”
“什么嘛,就我们家这小沉阁的容貌,啧啧啧,姐姐我见了都自愧不如,忍不住上下其手,更别说那些个宫娥仙子了。”
沉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里头,羞愤欲死,一天被人调戏两次,让不让人活了。
嫦娥知道沉阁是个脸薄的人,便不调笑他了。
沉阁从兜里掏出一个锦袋,交于嫦娥手中“仙神近两日就要飞升上神了,小仙不才,不知如何报答仙神对小仙的恩情,这里装的是小仙的一格命魂,小仙是妖,渡劫之时天雷会感受到我的妖气,从而朝我袭来,应该能帮仙神抵前三道天劫,其余的十六道天劫,我相信仙神应该自己可以应付。”
嫦娥一楞,随后抬起手揉了沉阁的头,这孩子...
前三道天雷有毁魂灭魄之势,往往扛了前三道天雷,很难再去分心对剩下的天雷了。甚至有不少神仙折在第三道天雷那。虽说不能取其性命,但毁掉这一格小小的命魂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只要前三道过去了,剩下的几道天雷还是很好对付的。
“姐姐用不着你管,但你今天拿出你的一格命魂,短短700年的时间内不可能再拿出第二格了,姐姐呢替你先收着,省的你又做出什么其他的傻事。”
飞升这东西还是看天赋的,自己从一介凡人吃了仙丹到现在,过去了三四千年,仍然卡在仙神这个地方动也不动,那乳臭未干的太子,五百岁时就顺利飞升上神,神族的血统和天赋果然还是更重要。
“仙神,您不是一直想赶快飞升上神,好下凡带走您丈夫的仙身吗?五千年期限马上就到,上神的飞升五百年一次,若是这次在错过了......”
“急什么?还有几千年呢。”
“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并不能保证那个地方的人一直信守承诺。”
“沉阁”嫦娥打断他的话“不管怎样,都不能拿你命魂开玩笑。”
“可...”
“没有可是”嫦娥将锦袋收了起来“命魂我先替你收着,如果我这次飞升成功了,以后就不许叫敬称了,唤我姐姐吧。好不好?”
沉阁看着嫦娥,点了点头。
嫦娥满心欢喜,又嘱咐了一俩句,方才离开。
离广寒宫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毕竟已经过了天寒门,四周定然不会有人再来了。
沉阁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微微放松了之前的样子,抬起头来。
夜神的琴声悠然,让沉阁也忍不住拿出了笛子,伴着夜神的琴声,轻轻地吹起了另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曲子。
谁料想,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玉白色的蟒袍尽显荣华富贵。沉阁一愣,将笛子收好,忙低下头去。
那人走近了,沉阁才完全看清样貌,生的是极好看的,眉清目秀,右眼的眼角旁有一颗小小的痣,伴着眼底的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
可沉阁总觉得他有些熟悉,眉目之间仿佛能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但又不完全像,至少那双眼睛,带有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冷冽。
“鄙人玉珩,方才听仙君的笛声婉转动听,却又夹杂着一丝哀伤,此曲就连天空也很难再找的出第二首,便想来问问这首曲子唤什么?”
沉阁一惊,单膝跪了下去。重重的行了个礼“小仙不知是同天武神大人,方才笛声多有惊扰。”
玉珩摆手笑了笑“仙君不必如此多礼,仙君的笛声出众,即使只是浅浅的附和夜神的琴声,也能听出属于他自己的韵味来。这世道好友遍地,知己难求,鄙人倒是很愿意与仙君交个朋友。”
“小仙不敢高攀。”
“仙君乐艺高超,是鄙人高攀了才对。”
“上神说笑了。”
“想来我年纪应该比仙君的年纪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儿。我倒是很愿意听您吹笛奏乐呢。”
“兄长高抬了”
沉阁很快就明白了玉珩的意思,改口叫了声兄长。玉珩很是受用。抬手拿掉了沉阁的兜帽“既然是本座的弟弟了,便不用如此拘束,哪天来我家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