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生的告白》汤七鱼

14、他的抱怨

　　七八个人到达终点，又有七八个人站在起点，比赛还没有结束，周围的观众还处于亢奋状态。

　　余雪落虽然喜欢看体育生们爆发力十足地赛跑，但已然没有之前看万定时那般激动彭湃。

　　半晌，余夏雨打电话过来。

　　“姐，你在哪？不是说在舞台附近？”

　　余雪落：“还等你，我人都要晒成人肉干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将近十点，太阳火热的时候，舞台那边又没有树木，傻子才会一直呆在那里。

　　“那你在哪？”

　　“你在舞台那边是吗？我去找你吧。”

　　挂了电话，余雪落去找余夏雨。

　　其实余夏雨个头很高，长相帅气，他穿着体育生运动背心和短裤，站在舞台旁边目标很明显，余雪落很快找到了他。

　　“我十点有跳高比赛，十点五十是三级跳，十一点半是两百米。”

　　“你项目这么多？”

　　“没办法，样样都试一试提高获奖概率。”

　　“你还想要拿奖？”余雪落调侃。

　　“我当然想拿奖，不然重在参与呢？无聊。”似乎想到什么，余夏雨又道：“不过呢，我还真比不上我们学校培优班那些苗子，你刚才看到万定百米赛没有？靠，我们教练说他破了青年男子组往年的记录，往年市里的记录是10秒69，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什么概念？”

　　“万定很牛逼！这样的成绩完全可以参与全国性的比赛，而且名次绝对不低。”

　　余雪落不太了解体育，不太清楚余夏雨所说的概念，她只知道十秒跑一百米，相当于一秒跑了将近十米，这样惊人的速度实在叫人惊叹。

　　十点，余夏雨参与跳高。

　　十一点，余夏雨参与三级跳。

　　余雪落和很多人在旁边围观，看着弟弟从远处冲刺助跑，利用摆臂、屈膝、伸体给地面作用力开始起跳，两步腾空，最后一步腾空飞跃，身体的爆发力在这一刻瞬间爆发，短暂飞跃过后，身体落至沙坑之上。

　　余夏雨双脚的找落点是一片平滑的沙地，那里无人占领，他是第一个抵达到那个距离。

　　场上掌声响起，余夏雨的表现惊艳了所有人。

　　一旁的余雪落同样被惊艳到了，她没想到余夏雨体育天赋也如此出众，到目前为止，三级跳运动员中他是跳得最远的。

　　十一点二十分，两百米比赛即将开始。

　　余夏雨跳完了三级跳，又急急忙忙到两百米起跑点进行检录。

　　余雪落撑伞不急不慢跟在身后，“喂，万定也有两百米项目。”

　　“你怎么知道？”余夏雨走在前面，没过多久已经和姐姐拉开一段距离。

　　最终余雪落也没有告诉他，是万定跟她说的。

　　来到两百米赛检录处，检录员刚好叫唤余夏雨的名字。

　　“余夏雨？”

　　“余夏雨到了吗？”

　　“这里，这里。”

　　余夏雨走过去排队，检录员确认名字，登记号码，安排跑道。

　　“万定？”

　　“万定到了吗？”

　　检录员突然叫万定的名字，余雪落心跳错漏半拍，不由地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周围前来检录的人很多，却独独没有他的身影。

　　“万定？”

　　“万定到了没有？！”

　　没过多久，那个高帅的男生从人群里走来，他站在太阳光下，俊脸没有一丝表情，很多时候他都习惯这样淡漠着，面无表情着。

　　“这里。”

　　比起检录员高亢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而淡然。

　　“你什么情况？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

　　年轻女检录员正要训话，透过刺眼的阳光看到万定的脸，话语戛然而止。

　　他长相实在养眼，女检录员不忍冲他发火。

　　“先登记一下。”

　　“嗯。”

　　余雪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弯身在一张木桌前登记，看他弓着的结实的背部，看他健美修长的手臂，以及他染上一层薄汗的侧脸。

　　等他登记完毕，余雪落叫他：“万定。”

　　万定看过来，目光一顿。

　　对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他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百米比赛后他去找她了，可惜没找到，她不在原来那棵树下，在操场上也没看见她，他以为天气太热，她走了。

　　“没有，我去看我弟比赛了。”余雪落说。

　　“嗯。”他点头，眼里含带着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开始他眼里没有这一簇光，却在看到她之后亮了，眼睛亮了。

　　“万定！”

　　检录员又一次叫唤，他该去准备了。

　　余雪落：“你加油。”

　　冲她清浅一笑，万定跟随检录员去赛场地等待比赛。

　　在一阵枪响中，第一批两百米赛跑的运动员们狂奔在跑道之上，阳光下那一道道黑影也如桀骜的骏马，奔向赛道的终点线。

　　两百米赛跑虽然也激烈，但没有百米冲刺跑那样更具爆发力和更震撼人心。

　　十几组比赛之后，终于轮到余夏雨上场，不对，还有万定，他们居然站在同一个赛场之上。

　　余雪落：“......”

　　这下，她应该盼望谁拿第一？

　　“万定！加油！”

　　“万定！你是最棒的！”

　　不远处几个女生在呼喊，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又见其他女生给别的参赛选手呐喊助威，余雪落心一横，心道还是给弟弟加油吧，余夏雨都没有女生给他喊加油，多可怜......

　　“余夏雨！加油！”

　　操场过于嘈杂，女生们的呐喊声又太过纷乱，余雪落的声音不大，几欲被其他声音淹没，但有心人却听得见。

　　余夏雨抬眼看过来，万定也在看她，然后一个人微笑，一个人沉寂。

　　“比赛选手准备。”工作人员喊话。

　　运动员站到助跑器前，弯腰触地，身体前倾，身体的每一处都呈现出蓄力待发的状态。

　　“砰——”

　　枪响，心骤然一跳。

　　运动员疾驰而出，以着惊人的速度远去，只留起点处的人们一片哗然。

　　谁说两百米不如百米热烈澎湃，不是的，是人不对......

　　也不过几秒之间，参赛的运动员已经渐渐拉开距离，没过多久第一名已然和第二名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这速度太拉风了，观众席上有人吹口哨，有人呐喊，有人鼓掌，更有人跟随运动员绕着小圈跟他们一起奔跑。

　　余雪落也小跑跟过去，她要沿着直线去到终点，她会跟他们一起抵达终点。

　　来到终点，万定也在这一秒到达。

　　这一秒，他飞跃而后留下一阵风，以及这属于夏季的一阵阵热意。

　　很快第二名的体育生抵达，余夏雨是第三名。

　　终点处，几个女生跑到万定身旁殷勤地搀扶他，给他送水，余雪落见那边已经有人照料他了，便是径直走向余夏雨。

　　刚冲刺跑了两百米，余夏雨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看到她像看到救星一般走过来抱住她，倚靠她。

　　“操，我要死了，万定不是人。”

　　这种天很热，他又出了一身汗，皮肤黏糊糊的让人嫌弃，但余雪落没有推开他。

　　她能感受到他狂猛的心跳，他需要有人给他支撑。

　　拧开一瓶水，余雪落：“你已经很厉害了，喝点水吧。”

　　余夏雨摇头，仍在用力呼吸。

　　又拧上瓶盖，余雪落耐心等待他缓过劲儿来。

　　回头看向万定那边，很意外，他也在看她。

　　旁边的女生在跟他说话，他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接任何一个女生的水，而是定定看她，眼神有一丝丝不悦和抱怨。

　　可惜余雪落没有发现，他表现得并不明显，她只看到他的沉默和冷酷。

　　下一秒，他走过来牵上她手腕：“走吧。”

　　余雪落愕然：“去哪儿？”

　　女生们都看着呢，他牵她手腕不怕误会？

　　没跟她解释，他扯她手腕离开，余夏雨突然失去支撑，身体向前踉跄两步。

　　“不是，万定，你牵我姐做什么？”

　　万定放开余雪落的手没有回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不想让这姐弟俩抱一起。

　　三人走向一棵树下，余夏雨：“这附近有没有厕所？”

　　万定：“有。”

　　“在哪？”

　　指了指一个方向，万定：“那栋教学楼。”

　　有教学楼的地方必定有厕所，余夏雨匆匆离开，现在树下只剩下余雪落和万定。

　　看弟弟走远，余雪落拿帽子给自己扇风，没话找话道：“天气好热。”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万定独处她总有些不自在。

　　低头仔细打量她的脸，万定:“余雪落。”

　　他居然直呼她的名字……

　　第一次听见他叫她的名字，有点不习惯，这一声连名带姓的称呼，仿佛将他们拉到一个平等位置上，她不是比他大的姐姐，他也不是比她小的弟弟。

　　余雪落深吸气:“叫姐姐。”

　　对视，安静。

　　半晌。

　　“我不喜欢叫你姐姐。”

　　“为什么？”

　　他沉默了半天，一直等到两百米运动员跑完全程，然后——:

　　“我渴了。”

　　“啊？”

　　“想喝水。”

　　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他抬头喝水，喝水时也在看她。

　　余雪落：“......”

　　她完全不敢说话。

　　“我饿了。”

　　“啊？”

　　“包里没有吃的么？”他问。

　　连忙掏出一个巧克力递给他：“巧克力可以吗？”

　　他接过巧克力，闷闷道：“嗯。”

　　余雪落不知道他其实只是在抱怨，他不会说抱怨的话，却是用这种方式让她忙前忙后照料他，谁要她刚才只照顾余夏雨，却不在意他是否也需要她。

　　“你没有给我加油。”

　　“嗯？”

　　“准备起跑，你没有给我喊加油。”

　　“......”

　　啥情况，他们关系没有很好呀？为什么一定要给他喊加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