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心何夕》小民

5、第 5 章

　　加长的林肯车停在豪宅的铁门前，司机打开车门，一个八岁的孩子兴奋地跳下车来，直奔倚靠铁门而站的亚琪：“漂亮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亚琪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宠溺地问：“亚牧，上学有没有乖乖听话？”

　　“有！”亚牧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接着下车的是一身笔挺西装的杜海田，他的招牌笑容依旧那样温暖，只是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你来了。”

　　亚琪冲他点头示意。

　　管家端上两杯茶，便领着亚牧下去了。

　　“…找我有事吗？”杜海田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关于我爸的事。”

　　“如果他听到你叫他爸爸，他一定会很高兴……”杜海田说着，叹了口气，“警察厅对这事非常保守，好像是顶级上司的命令，所以内幕我无从得知，只是从当天值班的狱警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据说那天你的那个朋友江青去探监，但是江青进去之后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事情是很可疑的。还有，江青为什么会去探监，而且花了一大笔钱，在深夜探监。我们无从得知。我相信江青不会和他有什么仇恨，不过从我们获悉的情报看来，他就是凶手无疑了。在杀害他之后，还引发了一场火灾……”

　　杜海田顿了一下，观察亚琪的脸色，没有过于激动，才继续说：“我想你也知道，莫氏家族几乎每个人都有一项异于常人的能力，使莫氏家族在国家内部非常辉煌，也正因为这样辉煌，才造成了国家对我们的猜忌，视我们为隐患。每一个莫氏男子都必须找到指定的女性结婚生子，才会有血统纯良的后代，而每一个指定的女性都会拥有一块玉，我小时候也见过，那是一块很神奇的玉，很有灵性…唉，想当年，他四处寻找玉的主人，却也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纠葛，不过事到如今，他一定不会后悔，有你这样的女儿，他还是很高兴的。”杜海田弯起眼角，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亚琪问：“玉？那，这么多莫氏的男子，又这么多指定的女性，玉不会混淆吗？”

　　杜海田答道：“不会。玉本身就是具有灵性的东西，玉会和我们产生共鸣的，这也是件神奇的事情，不过，仅仅是产生共鸣而已，并不一定会产生其他情愫。”

　　亚琪点点头：“嗯。”当然不会产生其他情愫，不然她和云舒、亚牧，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了。

　　“我也调查了一下，发现政府正在秘密寻找目前还残留的三块玉，可能他们已经怀疑当年的绞杀中，还有幸存者。”杜海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

　　从杜海田的豪宅出来时，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拒绝了留下用餐的邀请，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在金丝笼里已经休养够了，她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独立与坚强。她喜欢朦胧的月色，其实以前就很喜欢，每当老妈接过她成绩单的那天晚上，她都会在深夜，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感受凡世浮华过后的苍凉。只是不同以往的是，人们也开始习惯了夜市生活，夜猫子四处可见。

　　默默地回想杜海田最后的那句话，真是与当年老妈抱她时相像。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勇敢去面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是清静得太久，忘了曾经吗？无论如何，莫亚琪还是莫亚琪，不是吗？心里就好像一下子拨开云雾，皎洁的月光洒在脸上，静谧的感觉。

　　“吱——”

　　随着尖利的刹车声响起，红色的跑车停在她身边，炎冰皱着眉，却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上车，跟我回家。”

　　亚琪扬起嘴角，笑了：“要不要请我吃饭？”

　　炎冰怔怔地看着亚琪，总觉得亚琪好像不一样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亚琪手肘撑在车门上，嘴角弧度拉得更大：“没想到富可敌国的王城女王祝炎冰居然这么小气，连一顿饭也不肯请吗？”

　　“……”炎冰惊愕地张了张嘴，随即回过神来，笑得异常开心，“上车吧。”

　　红色跑车飞飙着，适应了她这样惊人的速度，亚琪仍是出了一身冷汗，这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就凭她这速度，创个迪斯尼记录也不成问题。

　　“哇哦——你居然知道我想吃咖喱！”亚琪站在巛上咖喱店门前，发出惊叹，“你就不怕我像以前一样每一种都点一个？”

　　炎冰双手抱臂，颇为无奈地说：“只要你吃得下。”

　　看着她近乎狼吞虎咽的吃相，炎冰脑后出现一颗大大的汗滴，她就那么饿吗？

　　似乎知道炎冰的疑问，亚琪抬头傻兮兮地冲她一笑，含糊不清地说：“喔在还天簌簌家九已经狠鹅老！”（看不懂的俺就翻译一遍：我在海田叔叔家就已经很饿了= =）

　　“好啦，慢点吃，别噎着。”

　　过了好一会儿，亚琪才停止了风卷残云，炎冰细心地帮她擦着嘴角。亚琪微笑道：“小花，你去参加家庭主妇比赛吧，我严重地支持你！”

　　“……去死！我看起来那么老吗？”炎冰将纸团毫不留情地当作暗器丢向亚琪，该死的，居然让自己去参加那种只有四十岁女人才会喜欢节目！

　　亚琪灵敏地避开纸团，还得意地冲炎冰咧嘴，好似在说：哈哈~没砸到没砸到~

　　炎冰正欲发作，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便从亚琪身后响起：

　　“啊——！！老子的咖喱饭！靠，哪个丢的卫生纸？！”某肌肉发达的男子横眉竖眼地转过头来，那牛鼻子还喘着粗气，看起来十分恐怖。

　　炎冰、亚琪望着那大山般块头的人，嘴巴张成“O”型，不是被他的气势汹汹给吓到，而是被他如此丑陋的相貌给吓到，一个人能丑到如此地步实在不是盖的！

　　某男子看到她们之后，嘴巴也张成了“O”型，紧接着，脸部表情大变化，两眼跳动着爱心桃，猥琐地盯着她们：“两位漂亮美眉，刚才是个误会，介不介意我们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嘿嘿……”外加嘴角口水一摊。

　　强忍住想吐的冲动，亚琪下一秒就已经将咖喱砸在某男子脸上，然后拉着炎冰的手迅速逃离现场。身后还传来某男子的吼叫：“哇啊啊啊——！你们站住！！还没给钱呢！！！”

　　拉着炎冰跳进跑车里，车子飞飙出去~~~

　　“呃……我们好像没买单诶……”炎冰边开车边说。

　　亚琪也不好意思起来，轻轻用食指刮了刮脸颊：“嘿嘿，那个家伙不是说请客吗？他付啦……”

　　“……”

　　据说，咖喱店服务生要求某男子买单时，加上了亚琪和炎冰的，某男子气得额角青筋直暴：“什么？！她们没买单，凭什么叫我买？！我又不认识她们！”

　　服务生优雅地回答：“先生，您刚才很有诚意地对她们说，‘我请客’，不是吗？您的二十元，加上那两位小姐的五百九十元，扣除零头，一共六百。”

　　“……”某男子石化Ing……

　　亚琪在办公室里左看看右看看，直到上上下下都被她摸了个遍才满足地坐在董事长的沙发上，转圈~转圈~~转圈~~~

　　“已经知道那事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炎冰认真地说。

　　“不，没有。”亚琪终于安静下来，“我相信你做任何事情都是为我好。”

　　炎冰吃了一惊，抬头对上亚琪清澈的眼眸，感受到她毫无顾忌的信任，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心中泛起了隐隐的不安：“不要太相信任何人……”

　　亚琪摇头：“你们是例外哦……”

　　“我们已经找过江青的父母了，他们对此还毫不知情。”炎冰叹了口气，道。

　　“不要叹气哦，容易老的。”亚琪轻轻一笑，“有件事情我很奇怪，愣头青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去了外地吗？可是他……”

　　炎冰接着她未完的话：“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能告诉我他去的是哪里吗？”

　　“S市。”

　　“……”亚琪忽地张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严肃地说，“S市……这就是重点了！小花，我想请假去一趟S市，调查一下愣头青在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我陪你去。”炎冰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好像累了许久，此刻得到了放松，“我从小在S市长大，那边熟识的人也比较多。”

　　亚琪摇头：“不行哟——王城没了你，可就是群龙无首了。我不会有事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就叫云舒和我一起去吧！”

　　炎冰觉得有理，便点点头：“嗯。不过，葬礼……”

　　“……我来安排吧。”

　　或许莫沧桑真的做错了很多事，但毕竟是生父，亚琪想要亲自安排葬礼的事宜，炎冰也由她去了。

　　葬礼没有多少人出席，杜海田也说过必须低调处理，亚琪一身素装，面无表情地跪在莫沧桑的遗像前，谁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连一丁点感情波动都没出现。

　　炎冰也跟着跪在旁边，为亚琪不寻常的平静感到不安。

　　四眼和小平无法相信江青就是凶手，整个葬礼几乎只有火盆里的火燃烧的声音。

　　葬礼无声地结束后，云舒将一份资料递给亚琪，亚琪看后，嘴角一扬：“S市季晓瑟，我那——从未见过的阿姨啊……”

　　云舒说：“你确定要去那里吗？”

　　亚琪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

　　“不是我想阻止你，只不过是想告诉你，S市，又是一个新天地。”

　　“嗯，我知道。”

　　云舒凝视着她轻松的表情，只得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亚琪好奇地说：“怎么了云舒？我从没见你叹过气哦，难道是对我没有信心？”

　　云舒摇摇头：“总觉得要开始不一样的生活了。”

　　“呵呵。”亚琪眯眼笑了笑，抬头，蓝蓝的天空，还有洁白的云朵，原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这样的美丽了。体内有一种重生的力量在涌动，也在这一刻，她暗暗下了决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会勇敢的面对，不让自己后悔。

　　坐在软软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电视机画面五颜六色的，似乎广告特别多，亚琪郁闷地丢开遥控器，怎么都没一个好看的动画片频道哩？扭过头去，是炎冰忙碌的身影。亚琪看着她将皮箱塞得满满的，还意犹未尽地搬来第二只皮箱，过了一会儿，第三只皮箱又摆在了第二只旁边……亚琪汗汗地说：“那个……小花啊，我不是要搬家呃……”看她那架势，只差没把房子装进皮箱了。

　　炎冰严肃地说：“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怎么，嫌多啊？”

　　“不、不是！可是……”顺手指了指第三只皮箱里一堆《野外求生手册》，“这个难道也是生活必需品？”好像她是要去S市，不是原始森林。

　　“当然！”炎冰回答得斩钉截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像那时候一样被困在森林，至少还可以拿这个参考一下！”

　　“……”汗，再指向第二只皮箱里各式各样的医药物品，“连这个也要带上吗？”

　　“Yes！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亚琪颇为无奈地想：“还是第一只箱子比较实用吧。”那全是衣服什么的。

　　“啊，对了！还有行动电话，要多准备几个，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不小心掉水里，还有备用的。”说着，炎冰转身上楼。

　　亚琪：囧……

　　要走了呢，不知道会在S市逗留多久，亚琪拿出手机，翻到了“花”（蓓蕾），想听她的声音，想看她的笑容，想感受她微凉的温度……至少，应该向她道个别吧。想到这里，亚琪发了条信息过去：“半小时后鹿鸣街帕奇咖啡屋，见个面吧^-^　　——亚琪。”

　　很快，蓓蕾就回复她：“好的。”

　　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悠闲地走到门口玄关处换鞋。

　　炎冰下楼，问：“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情，会很快回来的。”亚琪微笑着说。

　　“哦。”炎冰继续忙碌去了。

　　踏着轻快的脚步，用鼻音轻哼着《My way》的调调，从她出现在街道的那一秒开始，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纯白的衬衣在阳光下将她衬得那样耀眼，这是一种干净到毫无杂质的美丽，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告诉每一个人她此刻的快乐，让人们也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这个人，好像天生就会发光发亮。

　　帕奇咖啡屋的服务生对亚琪都是十分熟知的，因为亚琪向来喜欢跑到这里来喝咖啡，即使她现在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但她总觉得那不是自己努力所得来的，所以恋上咖啡的时候，总是跑来这里喝廉价的速溶咖啡，尽量减少开支。服务生端着侍者盘，微笑着将速溶咖啡送到她桌子上。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也十分明媚，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射在桌子上，咖啡的香味从杯子溢出，在空气中晕开。亚琪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蓓蕾的到来。

　　或许是心有灵犀，她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刚刚走到门口的蓓蕾，而蓓蕾，也一眼看到了墙角玻璃窗边的亚琪，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觉得对方眼中那浓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有什么不对劲。

　　蓓蕾随意点了杯摩卡咖啡，其实她收到亚琪信息的时候感到很惊讶，也很开心，自从那天看到一个那样脆弱的亚琪之后，她心疼了，也发现自己所谓的报复在这个人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这几天在学校也刻意在金融系走动，想看看她的情况，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来学校，而她的那些亲密好友，个个都不见人影，问起其他人，答案永远只有一句不知道。现在看到她，蓓蕾觉得整颗心都在欢呼雀跃，简直可以用激动来形容。

　　“这里虽然有些老旧，不过咖啡真的很不错。”亚琪边喝边说，“这间咖啡屋也是H市幸存的建筑物之一哦。”这几年H市的发展实在快得有些恐怖，这样破旧的咖啡屋也是很少见的呢。

　　“是吗？”蓓蕾低头搅动着咖啡，“怎么会想起要和我见面？”

　　“这个嘛——呵呵，我也不清楚啦，就是觉得很想和你见面所以就约你出来了，没有耽误你什么吧？”亚琪回答得相当随意，末了，还不忘“嘿嘿”地笑两声。

　　“……”

　　虽然蓓蕾没有说话，但是亚琪知道她还是很开心的，她开心，自己也很开心呢。

　　“对了，银怎么样，听话吗？”

　　说到这个，蓓蕾额角出现一颗大大的汗滴：“听、听话。”何止是听话，简直就是太听话了，蓓蕾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马尔济斯犬会比军犬还要服从命令，而且伸手迅速敏捷，也因此，和詹妮闹出不少笑话。她实在想不通亚琪是怎么训练银的。

　　亚琪对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银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带着小小的骄傲笑了：“那就好。”

　　蓓蕾抬起头来，亚琪的白衬衫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置身其中的亚琪就好像随时会羽化消失一般，蓓蕾心中一悸，勺子从手中滑落，“哐啷”一声掉到了杯子里，杯里咖啡四溅，米黄色的上衣立刻点上几朵小花。蓓蕾手忙脚乱地拿出包包里的纸巾擦起来，亚琪也紧张地起身查看她有没有烫到，看到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服务生见状，立刻前来替她们将桌面清拾干净。

　　看着胸前显得脏脏的几朵小花，蓓蕾皱了皱眉头。

　　“走吧。”亚琪起身结账。

　　“诶？去哪？”蓓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亚琪牵起手，往外走去。

　　“去买衣服呗！”

　　某服装店，亚琪在试衣间外来回走了好几次，拖长了声音问：“好~了~没~有~啊~？”怎么进去这么久还没换好呢？

　　试衣间里马上传出蓓蕾紧张的回答：“等、等一下，马上就好！”

　　怪哉，换件衣服怎么花了十分钟呢？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咯~~~”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亚琪使坏地将试衣间的门把转了一下，发出貌似要开门的声音。

　　“啊——！！你别进来！！”

　　蓓蕾的反应把亚琪给吓了一跳，可是也不好惹她生气，便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等。

　　终于，蓓蕾出来了，同时，亚琪呆住了。（形容人好看的词句我都快用完了，就不细致描写了，大家发挥想象力吧！）让造物主来惊叹他完美的作品吧！

　　——你果然是我的天使，从相识我就确定了这一点。

　　被亚琪盯得脸红不已，蓓蕾扭捏着问：“那个……好看吗？”

　　亚琪回过神来，脸上笑开了花，正要回答，旁边推销的员工却抢了先：“小姐，你穿这身衣服真是合适极了！看看，这里是全身镜，多美啊！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而设计的！”

　　即使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似乎也没说错。

　　蓓蕾并没有在意员工说的话，她真正在意的，是身后这个人的看法，令她感到满足的是，她似乎也觉得很好看呢。决定买下这件衣服的原因，仅仅是亚琪赞许的眼神。

　　这天，亚琪和蓓蕾开开心心地在H市各个地方玩了整整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