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人栈》徙人栈老板娘

3、风语诗笺3

　　啪！小女孩不小心打碎一个琉璃盏，引来大堂众多人目光。女孩窘迫的满脸通红，眼中慢慢盈满泪水。

　　“呀！妹妹好兆头，岁（碎）岁（碎）平安！岁岁平安呢！”年轻男子及时出声解围，将要哭的孩子轻轻护在温暖的胸膛，还对着女孩模仿了她刚才要哭的样子，女孩被男子突如其来的“娇柔”逗得破涕为笑。

　　枝月记得，那是她第二世七岁那年第一次见长庚表哥。那年，家里为三叔家新生的弟弟做岁宴，因着本就是名门望族，远近亲戚请了近两百桌，流水席从外院到内庭，热闹了三天三夜。枝月那时还小，贪图热闹好玩，哪里人多往哪里凑，丫头婆子们看都看不住。

　　按理说，堂堂林家大小姐，娇宠惯了的，打碎一个琉璃盏算不得什么。但未出阁姑娘堂而皇之在外院招摇，还众目睽睽之下“惊了全场”，终归是有失体面的。

　　这厢年轻男子一句吉祥话圆了困局，在座宾客也只当大户人家讲究多，有意让有福气的姑娘讨个彩头而有意为之，说过就过去了。

　　枝月心下感激，抬头问道：“哥哥？”

　　男子又笑了笑，我祖父是你祖母胞兄，我是你远亲长庚哥哥。才过了一世，莫要告诉我你将我忘却了，我可免不了伤心呢。

　　是了，我忘了，小枝月心下惭愧。

　　有了相遇，此后每年，长庚哥哥总会亲自从江南带人来家里护送祖母回娘家小住，毕竟老人家年事渐高，相聚都是分外珍惜的。

　　而枝月，在长庚哥哥家里也备受偏宠，因而往年都期盼着去舅爷爷家的日子。

　　直到传来长庚哥哥议亲的消息。不知怎么，枝月心里空落落的，自那年起，便不愿去随祖母去舅爷爷家小住了。

　　再见长庚哥哥，是枝月十四岁新年正月，他携新妇来家里拜年。枝月不方便外男面前露面，隔着客堂蚕纱屏风，遥遥望见新嫂嫂。听娘说，新嫂嫂叫林芷荇，是位秀外慧中的姑娘。

　　隔着屏风，枝月福身向哥哥嫂嫂问好。“几年不见，妹妹长大不少，不愧是姨奶带大的姑娘”长庚哥哥笑道，一句话不仅夸在枝月身上，更是舒了祖母的心。枝月心想：长庚哥哥自幼便是个玲珑心思的。

　　望着相携而去哥嫂两人，枝月突然觉得心口痛，不觉想要追出去，问问长庚哥哥：相识两世，他有没有记得自己什么？

　　笨拙的枝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世并没有忘记长庚哥哥，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些诗笺、那双手、第一世记忆里那些困苦的情绪点点滴滴都关于他。

　　只是现如今，什么都晚了。林家的女儿是万不能做妾的，更何况，长庚哥哥家门第本就差林家一大截，可以算是林家附庸。单凭长庚哥哥已有正妻，自己当下这清醒的两世情谊便已毫无用处。

　　转眼，便是枝月议亲的日子。爱的人已无再续前缘的可能，枝月轻易就应了家里安排的婚事，然后就是下定、备嫁、出阁、相夫教子，安稳持家，夫妻和睦的过完此生。

　　后宅贵妇们偶尔会聚在一起，日常杂谈小饮。偶然一两次，枝月竟也见了几次那位与自己名字一字之差的嫂嫂，据说是作为新贵来的，门第不高，不过是家里出了位宠妃，所以时不时来贵妇圈子里露露面，撑撑门面。

　　大家都是表面上和气，枝月心知这些世家夫人，心底没一个看得起裙带关系拉起来的新贵们。后来再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她也就一笑而过了。

　　不成想，再见那位自己以为“此生不复相见”的长庚哥哥竟是因为这位嫂嫂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