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调》喜崇

37、第 37 章

　　于东升来到贵宾室，第一眼就看到好端端坐在长沙发上的女人——她为什么在这里，简直无需多言——这人手捧茶杯，眼眶有点泛红。
　　她又去做了美甲，深谙的番茄红纯色，手指与茶杯的瓷白不一样的润。

　　一向以赚钱为当前第一目标的于东升也没空想，为什么可以为了高琳放了工作的鸽子，只感到从下楼一直到打通她电话，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此时终于松缓。

　　高琳一脸惨然地将他望着，欲语泪先流。
　　于东升揉揉眉心，尽量让声音正常：“你哭什么。”
　　“是你先挂我电话的。”高琳委屈巴巴。

　　这神奇的对话逻辑让一旁的经理有些无语，这女人多少有点毛病，他想。
　　原本看见她接了电话就哭起来，他还担心这电话对面怕是个什么人物，后悔起先对待这位女士的方式是否有点粗糙，但这会儿见着进来的人，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学生，于是开口道：“先生，这位女士是你？”

　　“……”于东升看了看高琳，又看了看一旁神色明显轻松下来的经理，原本想问出口的话也没必要了，木着脸敷衍：“我们可以走了吗？”
　　高琳拿手指揉着眼睛，同时从指缝偷窥于东升的表情，嗫喏着说：“你完事儿了？”
　　于东升咬牙，“走了！”
　　高琳便乖乖起身跟在他屁股后头出去了。

　　经理的手在半空中将举未举，看着两人离开，也只得算了。这种奇奇怪怪的顾客少说一年也得遇着几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送走就好。

　　这头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酒店大堂，便遇见扛着设备从电梯出来的摄影师，于东升冲他点点头，再次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拍摄明后天都行，我听你们安排，这次的损失我也可以承担。”
　　“没事儿，姐不都跟你说好了，这次的活动先拿以前的模特图垫上，你的就留到……”摄影师呵呵笑着与他寒暄到一半，这才看见小帅后头还跟着一花容月貌的御姐，话头立刻滑回肚子里，内心波澜起伏。

　　毫无遗漏在一旁听完对话的高琳，心中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脸颊不禁腾腾染上赧然的红。
　　她的发型有点乱了，栗色波浪将那么点脸色遮了大半，眼尾的红也不知是眼影还是什么。
　　难得见这么厚脸皮的人红脸，且只是乖乖站着，这让于东升忽然感到一点无所适从，强行与摄影师继续话题：“婷姐呢？”

　　摄影师将满心好奇压住，挠头道：“她说不想浪费酒店钱，要泡个澡睡一觉，把我赶出来了。”
　　“那什么……”高琳终于说话了，“要么，你们升级个套房，你也去休息休息？我出……”
　　说到一半，嘴被一双大手捂住拖走了。

　　这一拖就直直拖到外头排列齐整的云杉下头，于东升放开手，垂下眼皮盯着高琳，一言不发。
　　高琳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正事儿了？”
　　明知故问没话找话。于东升暗自咬牙，就不说话。
　　“我……”高琳很少见他这样，以前即使是生气，大不了也是掉头就走，她再追上去就好了，不像如今，少年长直的睫毛垂着，连鼻梁都高挺得冷酷无情，嘴角不上不下显不出情绪。

　　又完了。心急可是追人大忌，高琳恨不得立刻跑到Andrew店里将人一顿胖揍，脚下却又无法动弹，只得略显智障地拿手指缠了几缕发尾在胸前绕圈圈。
　　于东升放进风衣兜里的手握紧了点。

　　实际上，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得知包租婆又疯颠颠地给他找事儿，起先那股子因为听到她哽咽的担心早就烟消云散，又不想让她继续在兼职老板面前丢人，一头热地将人拉出来，如今……

　　一阵风起，云杉树影将人影扭成两道尴尬的曲线。

　　好歹也是自己搞出来的事儿，高琳揪着头发先开口了：“那个损失是我害的，我来给吧。”
　　“不用。”于东升硬着脸，总算想出来目前应该的做法，“我要回去了。”
　　高琳这回却乖乖点了头，“嗯。”

　　于东升有些讶异，但实在不想再纠结，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下午的人行道旁，直到来到地铁刷完卡进去，身后高跟鞋声顿住，于东升才回头看了眼，就见高琳手足无措被挡在闸机后。
　　“刷卡。”于东升说完，意识到也许她并没有什么交通卡，叹了口气，“可以用支付宝。”
　　高琳掏出手机磨蹭半饷，偷偷抬眼看他。

　　“……”
　　于东升认命地拿出手机调好页面递给她，就听后者嘟囔了句：“真麻烦，还不如打滴滴呢。”
　　此刻他只想立马回家在电脑前敲几百页代码冷静冷静。

　　上了地铁，高琳透过挤挤挨挨的人群东张西望半天，才接受京城城区地铁随时都没有座位的现实，不由自主又撇了撇嘴。
　　她今天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闹腾一番玉脚着实有点累。
　　偷偷撇了于东升好几次，少年都只是冷然地直视前方，不予理会，她心里猜来猜去，知道他是生气，但又觉得既然肯带着她，那也不是很……生气吧？

　　于是她的脸皮厚度再次发挥了作用，开口打破沉默：“于东升，你是做的什么兼职呀？”
　　很不想理她的于东升沉默几秒，还是回道：“淘宝模特。”
　　“一般都什么时候有拍摄呀？”按他这样的外形条件，指定赚不少。
　　“看情况。”

　　“那个，”对方的有问有答让高琳得寸进尺，“既然今天不拍了，要么我们……”
　　“回家。”后半截被于东升无情打断。
　　高琳乖乖闭了嘴，眼睛望着附近双双成对的亲密小情侣，尤其是一名手捧大束娇艳玫瑰的女生，眼神流露出明显的艳羡。

　　即便知道她是装的，其实一直在看她的于东升不知为何，心里胡乱缠绕的毛线团忽然绕出一根线头。

　　今天是情人节啊。

　　他们旁边有对互相依偎着的小情侣，女生拿着手机抱怨：“让你早点定你不听，看吧，现在只有最贵的情侣厅了，两百多一张票呢。”
　　“宝贝儿不生气，”男生好言好语哄着：“我带你去私人影院？”

　　高琳掏出手机，色泽流转的番茄红指甲在各类app上胡乱划着，假作无意道：“欸，最近好像有部电影评分挺高的。”
　　于东升才不信她还对电影有什么见解，故意问：“哪部？”
　　高琳努嘴：“张导的，重现荒芜黄土小人物的经典。”
　　于东升挑眉：“想看啊。”

　　高琳抬眼望着他，眨巴浓密的睫毛，眼尾上挑的眼线已经淡了很多，几乎有种撒娇的意味，“想。”
　　于东升一瞬有种错觉，他们就像地铁上无数普通的小情侣一样，正在讨论独属于他们的节日里要怎么度过。
　　本来只是逗她的，还准备好了恶劣的回绝，连那会儿见着她失望眼神的心情都预估到了。

　　但是五秒后，他听见自己说：“你请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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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更新可能不会固定时间，但是一般都在下午到晚上，暂定日更，请假会挂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