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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第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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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房间的格局也是一样的,就是装修上有很大不同,玄关和客厅之间做了玻璃推门,此时玻璃门紧闭,客厅里正开着立式空调。
贺辞繁推门进来,顿时感到一丝凉意。
布艺沙发上坐了三个人,脸色灰白却强装镇静的中年男人,眼泪一直流个不停的中年女人斜靠在沙发靠背上,袁湉拿着一包纸巾,帮她擦眼泪。
宋一桥坐在另外的一张椅子上,拿着本子记录信息,看到贺辞繁走进来,他连忙站起来让出位置,把自己的记事本递给他。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意识到这个青年可能职位更高。
贺辞繁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港城市公安局重案组三队队长,贺辞繁。”
男人拘谨地站起来,伸出手想和他握手,贺辞繁没拒绝,握住他微微汗湿的右手。
“贺队长好,我叫孙文。”
贺辞繁注意到,孙文右手中指上的茧很厚,指节稍大一些。
“这位是我太太,姚玉葵。”
姚女士显然沉浸在悲痛里无法自拔,一直抽噎不止,孙文索性帮她介绍了。
贺辞繁翻开记事本,坐在椅子上。
“接下来由我询问两位一些案件相关的事情,你们如实回答就好,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记不清的跟我说明一下。”
扫视了一眼记事本上的内容,宋一桥的进度有些慢了,纸上只写了报案人、报案时间以及孙文发现现场以后采取的一些措施。
“旁边有椅子,你们也坐,别站着。”孙文强打起精神招呼高彪和宋一桥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热水瓶给他们倒水。
“您不用忙……”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也辛苦。”
一次性的塑料杯里漂浮着茶叶,在杯子里上下翻滚。
孙文坐回到沙发上,不安地搓搓手。
贺辞繁组织了一下措辞,问道:“孙先生和孙太太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天一天都去了哪里?”
“我是市一初中的数学老师兼教导主任,今天早上没有出门和我女儿待在家里,中午吃完饭,差不多一点的时候接到领导电话,要去学校处理新一届学生的名单,一直在学校办公室待到四点,五点左右到的家。”
“我太太是镇上一家工厂的会计,早上八点半上班,中午在厂里吃,下午五点半下班。”
都是知识分子呢。
贺辞繁刷刷地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记上关键信息。
“也就是说,下午一点到五点,有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死者都是一个人在家?死者的外公外婆不在吗?”
“他们不在,早上就去市里看我小舅子去了,雪淇一个人在家。”
“您出门的时候关门了吗?孙同学平时安全意识怎么样?”
死者的母亲状态一直不佳,为了避免继续刺激她,贺辞繁改了一个称呼。
“关了。淇淇胆子很小,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肯定会锁好门,有时候连房间门都会锁上。”
这就奇怪了。
死者如果锁门了的话,凶手又是怎么进去的呢,难道是死者给他开的门?熟人作案?
“孙先生回家的时候门是锁上的吗?”
“对,我开门进去的。我们家就两把钥匙,一把在我手上,一把在我老婆那里。”
贺辞繁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您家只有两把钥匙?”
“对。”孙文肯定地回道。
贺辞繁想起料理台上整齐码好的蔬菜,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请问,您家有胡萝卜和韭黄吗?”
午饭是孙文做的,他很清楚冰箱里几乎空了。
“胡萝卜还有半根,没有韭黄。”
贺辞繁看孙文不解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自始至终都没去厨房看过,自然不知道厨房料理台上摆了什么。
孙文在学校教导学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很会读表情。
“淇淇出门买了韭黄?”声音有些颤抖。
“有可能,厨房里有切好的胡萝卜和韭黄。”
一直哽咽的姚玉葵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缩起腿蜷在沙发上,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喉咙里溢出来:“傻孩子……她怎么就这么傻啊……”
高彪和宋一桥都有些不忍心,吸了吸鼻子,垂着头不敢出声。
袁湉连续抽了好几张纸,留了一张给自己擦,剩下的都放在姚玉葵的膝盖上,方便她用。
客厅里的几个人里,只有贺辞繁的情绪还很稳定。不是他冷血,他同样为逝去的生命惋惜悲痛,但是更重要的是查清真相,严惩凶手。
“所以孙同学可能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出门买了菜,因为没有钥匙,她只能开着门。”宋一桥提出一种可能。
“不!不是!淇淇不会那么大意,她肯定是把门挂住,这样外人看起来好像是锁的,其实只要一拉门就开了。”
贺辞繁知道孙文说的意思,绝大多数的锁都可以通过旋钮让锁舌保持缩起的状态。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如果凶手今天下午就在附近徘徊,他肯定观察到孙雪淇离开家,并且知道此时房间里是无人的状态,很可能会上来尝试开门。
“镇上的菜市场在哪里?”
“在乐购超市后面,其实还有好几个菜店,一般我们都在邮局斜对角的那个店买,因为离得最近。”
“了解。”
贺辞繁在记事本上写上“买菜”,在旁边画了个抽象的放大镜。
和其他人不一样,贺辞繁喜欢用思维导图的方式记录信息,这样之后回忆起来更有逻辑。
“贺警官……”蜷在沙发上的瑶玉葵突然出声,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努力将视线聚焦到贺辞繁身上,“你们会找到凶手的对吗?”
“当然,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贺辞繁给了她肯定的承诺。
给死者家属希望,对于稳定他们的情绪有一定帮助。
得到保证的姚玉葵坐直身体,主动开口跟他们讲述情况。
“我女儿叫孙雪淇,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
说到这里,姚玉葵眼眶一红,眼角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倔强地擦掉,继续说。
“从我家到我们经常买菜的菜店,走路大概七八分钟,店里面有监控的,你们可以去查。”
“好的,没问题。”
看到死者的母亲渐渐稳定,贺辞繁心中的顾虑一下子就减少了大半,问话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我们刚刚了解到,您家丢了一些贵重物品,都丢了什么,价值多少?”
“给我女儿新买的平板六千,笔记本电脑五千,还有我太太放在床头柜的两个玉手镯,枕头底下的两千现金,都是在主卧丢的。”
孙文回忆了一下说,之前辖区派出所的警察找他核对过大概情况,他有印象。
贺辞繁听了觉得不对,怎么感觉死者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可是死者倒在次卧。
高彪也察觉到了,问姚玉葵:“您和女儿一起睡主卧,您丈夫睡在次卧,是这样吗?”
“对。我丈夫经常改作业到很晚,我们都分开睡。”
“您女儿一般什么情况下会去次卧?”
孙文不明白他们问这些的意义,但还是回答道:“一般只有叫我吃饭的时候,或者我有事找她。”
高彪和贺辞繁相视一眼,他们敏锐的感觉到里面有问题。
不过这些都还是猜测,他们不会轻易告诉死者家属。
“最后再问几个问题,两位最近有没有和人产生过纠纷,进出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孙同学和你们反映过以上这两种情况吗?”
孙文和姚玉葵都茫然地摇摇头。
贺辞繁合上记事本,站起身,“暂时先问这么多,感谢两位的合作,如果接下来的调查里有需要两位的地方,还请多多配合。”
“一定一定。”孙文也站起来,准备送送他们。
宋一桥见询问结束,收起了茶几上的录音笔。
“那我们就先走了,孙先生别送了。”
虽然贺辞繁这么说了,孙文还是跟着送他们到了楼道,最后被袁湉软声细语地劝回去了。
隔壁房子里痕检的同事还在工作,贺辞繁摸出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
贺辞繁饿过头,胃里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们先去弄点吃的吧,我再在楼上楼下转会。”
宋一桥第一个反对:“别啊老大,要不我和湉姐去找死者买菜的菜店,你和彪哥再在附近看看,咱们八点楼下碰面,一起吃呗。”
难得宋一桥有这么高的觉悟,贺辞繁点点头同意了。
“我们上楼看看。”
贺辞繁指指楼上,先一步踏上台阶。
通往四楼的台阶更黑了,贺辞繁不得不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到楼梯中间平台的时候,他注意到右手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张报纸,很工整,报纸已经旧的泛黄了。
“这什么?”
贺辞繁伸手摸了一下,意外的没有戳到坚硬的墙面,纸面微微内陷,好像里面是空的。
高彪看见他的动作,解释说:“好像是个洞,二楼也有,这个位置应该是厕所,要不我去厕所那里看看?”
贺辞繁微一点头,高彪两三步就蹦下台阶,去房间里观察了。贺辞繁收起疑惑,转头继续往上走,灯光打在布满灰尘的台阶上,贺辞繁想要迈出的脚步顿住,他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
台阶上布满了灰尘,确实符合王智雄说的那样很久没人居住,但是这些灰尘的分布并不是规律的,台阶的中间有扇面状的干净区域,灰尘大多堆积在两侧。贺辞繁往上看了两阶,都是一样的情况。
“头儿,封起来的地方是厕所天花板。”
高彪蹿上来,身后还跟着孙文。
孙文补充说:“以前楼上的小孩老是往洞里扔东西,砸到厕所天花板上,我们就用报纸封起来了,差不多有十几年。”
高彪看贺辞繁蹲着看台阶,不明所以。
“怎么了头儿。”
贺辞繁半蹲着,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你去找个痕检的同事来,我感觉楼上可能有证据。”
“哦好。”高彪也没问原因,立马又下去了。
孙文探过头来看,同样看到了台阶上的灰尘分布,他说:“这个啊,可能是之前他们来修屋顶的时候打扫的吧。”
贺辞繁抬起头,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几天前,因为之前下过一场暴雨,他们楼上屋顶漏了,水一路渗下来把我们房间的墙壁都弄湿了,我就打电话让他们找人来修,可能是那个时候。”
贺辞繁伸出手指在台阶上轻轻一揩,白手套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灰尘。
高彪已经带着痕检的陈洛上来,贺辞繁把孙文的说法又重复了一遍。
“不如再上去看看吧。”陈洛建议道,单凭这些可能构不成证据。
贺辞繁没意见,嘱咐孙文站在原地等,他们三个人往楼上走。
摸索了一番按亮了四楼楼梯间的灯,可能是太久没换灯泡,灯光有点昏暗。
高彪试着拉了一下两边大门的门把手,确定都是锁上的。
“看这里!”陈洛指着通往五楼的台阶。
这些台阶上的痕迹更明显,也更新鲜。
厚厚的灰尘上呈现杂乱的线条状纹路,像是用梳子之类的齿状物梳理过,这些痕迹都集中在每一级台阶的中间部分。
“是这个吧?”高彪指着灯按钮下的一把破苕帚。
陈洛蹲下来,用手上的手电筒照苕帚的底部,上面附了很多灰尘。
“感觉是,贺队长和我一起再往楼上看看吧。”
“好,高彪你帮忙按下灯。”
高彪比了个ok的姿势。
贺辞繁跟在陈洛后面,贴着墙踩着他的脚印上去。
能动的空间实在太狭小,陈洛又在他正前方挡住了大量的视线,贺辞繁不得不把头抵在墙壁上。
人影的缝隙间,贺辞繁看到了一个墙洞,和三楼同样的位置,只是没有用报纸贴上,露出黑乎乎的洞口。
楼梯间的灯突然黑了,只有他们手上的手电筒和手机还在亮。
高彪重新把灯按亮,身前的陈洛已经蹲下来观察地面。
眼前恢复光明,贺辞繁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墙上的洞口里。
上面有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