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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四八 鏖战 ...

  •   【第九卷】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诗经•国风•郑风•子衿》

      层云稀薄,依稀有星月光洒落,并非夜行人最欢喜那种“月黑风高夜”。
      展昭掂一掂多少有些不趁手的钢刀,再拉稳妥蒙面巾,猫低身子,敛息蹑步潜行——这般小心,自是因上回来探便见庄院墙下的护卫阵仗,若他们手持强弩排整齐了远远轮发齐射,再好的身手亦无幸。
      趁两队巡夜人交错间隙,无声跃过围墙,借花木山石掩映,直趋内室。
      是夜,展昭本是成心来“打草惊蛇”。仔细查探准飘身而退路径后,对准纸窗上烛光映出的剪影便一扬手。
      半路上捡来的一枚石子呼啸而出,重重“啪”一声,打破窗纸而入。
      紧接着,响起一记闷哼。
      ——声音入耳熟悉,正是九爷赵宗晟。

      一刻不敢停留,展昭认准踏脚点,避开檐头铁马,腾身而出。
      方起落一次,便听见身后赵宗晟房中敲击云板“叮”一声,紧接着,巡夜铜锣“镗镗镗”大响,四下脚步杂沓,口中乱纷纷呼喝“有刺客”、“快护卫九爷”,又有人大声命“快点火把”。
      不多时,四下便火光明晃晃,犹如白昼。
      展昭早有准备,避开中人耳目,轻飘飘几下腾跃,已出了院墙。
      素性谨慎,纵身投木桂丛篁之前,展昭略驻足听庄院里动静,不由暗吃一惊:但闻金铁交鸣、厮杀阵阵,打得极是热闹。
      ——以九爷所谋之深、驭人之能,不至于两造侍卫认不清敌我、自相残杀,这般鏖战,却为何来?
      正思量,忽闻里头响起一声凤鸣般怒啸,清越高亢。听这啸声路数,乃高手提内力过急,用这法子平衡真炁流转。
      声音入耳瞬间,展昭已知里面被围困之人乃白玉堂。
      顿不顾此来本意,掉头便向内冲。

      循兵刃繁密磕碰声奔去,顿时心惊:白玉堂剑光如雪、招招狠辣,虽被十余人围攻,仗着内力深湛、宝剑威力,厮杀得极为潇洒,绰然有余力。但四下侍卫集结成排,一旦合围之势成,站好队强弩连发齐射,武功便再好数倍,亦无幸理。
      瞬间判断情势,展昭双手握紧手中刀,先趁乱翻到房檐最高处,大喝一声,人与利刃合一,向赵宗晟直劈过去。
      见雪练般白光奔袭,且气势霹雳雷霆,侍卫纷纷高呼“快护九爷”,个个争先抢着挡截,登时没了队伍。
      一瞬间,展昭面前便已多了层层人墙,陷入苦战——习惯了巨阙威力,这把刀并不顺手,南侠绝世剑法最多发挥出五、六成。幸好这批侍卫当中最拔尖的,也就够得上二流,展昭全仗内力深湛,尚有攻有守,并不吃大亏。
      未多时,展昭忽觉压力一松,身后再无兵刃递来——惊呼与闷哼此起彼伏,夹杂着绵密兵刃被劈断脆响。
      情知是白玉堂杀退那些人来救,展昭心一暖。
      手上松了一些,招架之余,展昭四下打量,瞥见九爷已在众人围护下退至别院,另有人在呼喊整队,心念一动,低喝声“当心身后”,便腾身又起,直对那喝令之人当头劈下。
      展昭这一次纵跃,已暴露在强弩射程中。
      虽尚未列好队,有身手敏捷之徒草草对准,便击发弩箭。
      一心要拿个人质好脱身,这关键时分雷霆一击必须奏效,展昭拼着受箭,不顾身后纷乱破空之声,只咬牙盯着那头领仓促闪避身形,运足内力直劈下。
      那头领被这气势摄住,慌忙撩剑来挡。
      展昭大喝一声,提全部内力运转燕子飞绝技,空中竟小小一转侧,同时手腕突转,化劈砍为轻灵剑招,竟戳入他喉头。
      展昭怕血雨纷飞糊了眼,略侧头一闭眼,忽听得轻轻一声闷哼。
      ——玉堂?
      仓皇一转头,瞬间便已明了:白玉堂竟不顾危急,用满天花雨手法掷出飞蝗石,去击落追射展昭的弩箭。这一分心剑势便缓,被趁乱划了长长一道血口。

      见白玉堂受伤,展昭顿时急红了眼,拎起兀自溅血的尸首往人丛中一扔,大喝一声,向白玉堂那边杀回。
      这番抡刀厮杀直如刈草,不断有人受重伤,惨呼倒下。
      杀到近处,展昭略定了定心,见白玉堂仗画影宝剑之威,以长剑运使刀招狠砍直剁,气势凌厉无匹。
      一旦有了伤口,必不能持久。
      展昭奋勇抢到白玉堂近处,滚地一刀劈过去,大喝道:“起!”
      方才展昭杀戮太厉,刀光所过之处,人人惊慌奔闪。
      两人开封府共事逾四载,极熟稔对方招数身法。白玉堂见他这般行事,亦大喝一声提气,腾身而起,往展昭砍来的刀背上一点脚尖,借刀招中急送的内力飘身而起,径直越过人丛,翻过院墙去了。

      白玉堂人一立定,便向怀内一掏、一扬手,只闻破空之声劲急——这是拿夜行人绳索,以软鞭手法甩出。
      很快便觉手上一沉,白玉堂运足内力急拉,顿见一人飘飘然借势直飞出来,远远落在一株桂树上,运劲反扯,这边又能借势再掠。
      二人轻功均名满天下,又配合无间,几个起落,便已顺利奔下山。

      这一气直奔到虎跑泉附近。
      四周围悄静。明月在天,四下茶叶暗香清苦,唯零乱一两声虫唱。
      展昭停住身形,匆匆扯下蒙面黑巾,随手团好收讫,借此理一理心绪,方涩声问道:“五弟,你伤势怎样?”
      听到彬彬有礼一声“五弟”,白玉堂胸口突觉滞郁,怒道:“臭猫!你来做甚?……若非你惊动人敲云板扰攘,五爷已快要破了那阵法!”
      一听这话,展昭亦怒道:“白玉堂!你待鲁莽到几时?不只你一人关心瑞哥儿且不论,这龙井山庄处处凶险,你五爷是精通机关消息,可就算能单枪匹马从阵法围困中救出幼儿,可过得了弩阵?”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若非你突地惊动人,爷自悄悄儿来去,弩阵却与我何干?”

      ——若今夜没有特地来闹事,以求九爷重视武人投效,碰巧搭救;若白玉堂只身救出稚龄孩儿,奔出之际不慎被发现,万箭穿身……
      后背突寒煞,展昭方才差点气得背过气去,霎时竟怒火全消,只余惊悸,嘶声道:“你若失陷在此,展某便……”
      话竟说不下去。
      正吵闹间,见展昭突转伤心惊怖,白玉堂怎会不明他怕什么?心一软,捂住脊柱右边肩胛伤处低哼一声,骂道:“若你出门前来知会一声,岂会惹出这等麻烦?”
      展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脱口而出:“当真?”
      ——白玉堂这句话,暗含“以后你我不必假装陌路,大事当前、不妨商量着办”之意。
      知展昭这番惊喜必缘于此,白玉堂却懒怠明着应承他,只脸微微一扬,冷然道:“你会裹伤不会?”
      展昭哪还有半点怒意?
      含笑恭恭敬敬又施一礼,展昭方凑近了来看伤势,轻手轻脚褪下他衣襟,快捷裹伤。
      却怕这位爷最不喜示弱、更讨厌人提及伤势,口中岔话道:“五弟所言极是,这次都怪展某鲁莽。不过,实多亏五爷应变机智、身手了得,掷索救展某一命。”
      深宵泉畔凉浸浸。
      这只猫洒药、撕衣服裹伤动作灵巧,手掌温热而稳定。
      两人凑得极近、肌肤却未曾相触,一路同舱而来的狎昵更无半分。与当日开封府同宴息之时相较,亲近之意也还略欠——唯兄弟道义之情。
      白玉堂懒得细究何来烦闷,恨声道:“凡事绝不可再瞒着爷,可记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的题解:
    原诗全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翻译:
    深蓝色是你的长衣襟,悠悠的是念你的心。纵然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从此断音信?
    青黝黝是你的佩玉带,心悠悠是我害相思。纵然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不能自己来?
    走去走来多少趟啊,在这高城望楼上啊。一天不见,像三个月那么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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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安:小白你为啥生气?
    某猫:星星眼……心……
    小白:(拔剑砍)谁说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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