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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三九 惊怖 ...

  •   只听得丁月华莺莺呖呖,含笑谦道:“三爷这般相称,实实愧煞……”
      白玉堂僵着脸,一时心内空空,亦似听不懂她言语。
      丁月华肚腹笨重尽显,不耐久立。端羹汤至床边侧身坐下,依旧温颜道:“展爷临走嘱咐,送走那几位贵客后,至官船安排今夜起航便回。如今似耽搁了些,料亦快了。”
      白玉堂正喉焦口干,结过一饮而尽。
      空盏随手往旁边一放,丁月华也不叫人来收拾,反艰难起身,亲自挪动,又递一条锦帕,伺候他略擦拭。
      白玉堂皱眉——绝不愿被身孕妇人照料,推拒却更难看,立时接过锦帕,低声道:“白某无需照料……你歇息去罢。”
      丁月华微笑道:“这怎么成?贱妾自告奋勇来照料三爷,正缘于展爷再四叮嘱,道白三爷不喜下人粗手粗脚——辰时一刻时分,展爷行前,还要了水来,亲自替三爷沐浴更衣,一应服侍,决不肯叫下人操持。”
      白玉堂略松口气。
      一颗心却依旧没着落处,实无心攀谈,随口道:“展夫人身子沉重,不当操劳。”
      丁月华似全不介意这极似驱逐言语,反又回床头坐下,殷殷勤勤笑道:“展爷向来稳重自持,相识数年来,贱妾从未见展爷如今晨这般喜上眉梢、心满意足。若非白三爷……展爷待贱妾有天高地厚之恩、于丁家更见曲意成全之德,却绝无夫妻之实。他数载孑然一身、抱剑自持,贱妾常愧疚无地,时至今日,见展爷这般倾心相待,方稍稍宽慰——天可怜见,展爷这种顶天立地又心怀慈悲的真英雄、大丈夫,如今,总算得了个可心合意的身边人。”
      换了平日,听见这般不入耳言辞,早厉声喝禁。
      白玉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出片言,只漠然瞠视帐顶。

      浑不顾被他冷落,丁月华自顾又道:“记得当初盗三宝事毕,展爷便乞假,匆匆专程赶来茉花村。姑母还道是来商议婚期,欢喜不尽,命两位哥哥好生招呼,又交待道,‘毕姻诸事,丁家绝不敢惜银钱,务必要办得好看,不能委屈了展爷身份名望’。”
      “我自幼失却双亲,蒙姑母慈爱接来抚养,又改姓归宗,如同亲生。青梅竹马情分不同,早与长兄丁兆兰两情相许,只可恨同姓兄妹,依礼决不能成亲。蹉跎数载,二哥自杭州带回身有功名的展爷,姑母一见便欢喜,立时做主定下了婚事,大哥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被二哥诓去比剑,原不知那是招亲——贱妾虽学了些许剑术,终究是闺阁中人,一颗心既已许了大哥,绝不能再钟情旁人。纵知晓这位夫婿英雄了得,亦只暗伤命苦罢了。偏大哥事母至孝,姑母年事已高,哪敢做忤逆言语?
      “闻展爷登门,直以为婚期不远。此时与大哥情浓,已有了身孕,如何还能嫁人?辗转一夜,没奈何鼓勇携聘礼巨阙,偷至求见,乞一封休书。闻讯展爷反如释重负,道他正为退婚而来。
      “大哥最知我脾性,清晨房中不见,便寻至此,悉展爷本意,便并肩拜谢。展爷素来热肠,见我二人抱头而哭,追问缘故,大哥便叙出名为兄妹、实彼此倾慕之情,即使退成婚,亦只躲过一时,一家人不能成婚,到头来,只一索子都吊死,也就罢了。展爷不忍,便道明他退婚只为不愧对天地良心,却无迎娶心上人的缘法。既因这未面世孩儿走投无路,不妨照日子毕姻,府邸挂展氏名义,他仍回开封府去住。”
      耳边絮絮这半日,白玉堂不错眼珠瞪着帐顶苏绣折枝梅,似压根瞧不见丁月华泪盈双睫,只澹然“哦”一声。
      微微叹息一声,丁月华低头轻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道:“展爷高义,惜我等没福,毕姻后,那个孩儿竟没能保住。过了这些年,总算又有了大哥的骨血……瞧我糊涂,一心想替展爷说清前事,却罗嗦这些,三爷见笑了。”
      白玉堂皱眉,脱口道:“我为甚么要听这些?你留些气力罢。”
      闻言,丁月华并不以为忤,对帘外张望着,歉然道:“扰了三爷歇息,这时候,展爷也该办完事……”
      白玉堂一凛,略凝神提内息,便听得展昭与丁兆兰低语声,正商量明日天不亮便起锚,安排几顶软轿抬人到码头,及一应琐事——谅来这二人早已回这院中。

      这边话音方落,展昭丁兆兰已掀帘子入室。
      连句寒暄都来不及,箭步到白玉堂身畔,展昭立时在丁月华让出的床头坐下,细瞧了瞧面色,欣慰点头道:“瞧面色尚好。”
      人一靠近来,侵入鼻端,是素日亲近惯了的男子气息。
      白玉堂心头突地一跳,目光顿时狠戾。
      一见他神情,展昭只微怔片刻,眼神顿清明,转身对丁家二人一拱手,歉然道:“离去时展某亦曾逊谢、实不敢劳烦三妹辛苦。毕竟身子不方便,又旅途劳顿这些时日,正该多多歇息才好。”
      听得这话,丁兆兰哪有不明白的?立时忙忙搀起丁月华,对展昭躬身道谢告辞。
      二人边行边往这边瞧,丁兆兰神情颇惊诧,约摸纳闷“怎敢对展大人不敬”;丁月华瞧着白玉堂眼神却满是善意,还特地又看一眼展昭,颇似暗劝“既以丈夫之躯效妾妇之行,不妨对夫君贤淑些”。
      白玉堂生平行事无悔,此刻却只觉一股寒意透骨。

      送二人后掩门回来,展昭又回床头侧身坐下,双手环住白玉堂肩——瞧这姿势,多半意欲以前额抵他额头,测是否烫。
      白玉堂倏然探手,按在枕边雪白剑鞘上。
      被内力一激,画影隐然吟啸。
      展昭惊觉,挪得略微远些,讪讪坐直,仍满面春风、爱怜微笑,殷殷放软了声音,含笑问道:“早晨还有些发热……现下当是不碍了?”
      瞧也不瞧展昭,只冷冷道:“有碍无碍,白某自会担当,不劳展大人动问。”
      话音未落,已自起身披衣。

      展昭含笑凑近半步,昵声道:“玉堂万勿动怒,一时人前忘情,总是展某的不是。展某本该回来亲自守着才对……”
      白玉堂本待骂“谁该你守着”,定定神,冷哼一声,掉头便往门口走。
      疾追两步,展昭使燕子飞绝技轻巧抢到前路,双手张开拦住去路,眼角眉梢尽是温存笑意,依旧柔声道:“玉堂,莫非真怪展某未亲自守着你?……丁三妹再四要来尽尽心——”
      白玉堂怒极,低吼道:“滚开!”
      浑不管面前有人,仰首便行。
      展昭略呆一呆,竟未及时退开——这么一动一静,白玉堂直撞入他怀里。
      似被磕醒,展昭目中笑意渐渐消隐,只定定瞧着白玉堂。
      甫一相触,便被展昭身上气息扰得胸口惊怖翻腾——这,还是不是白玉堂?强压刹那掠过胸口的惧意,白玉堂厉声笑道:“展大人,□□官威不可犯,不准草民离去不成?”
      ——若按越礼冲撞钦差论,罪当枷号。
      展昭立时闪身让路,神色已端严,眉头却不由紧皱,沉声道:“明日寅时正起锚,虽逆水而行,只要不逆风,一日便可至杭州……方才收到包大人六百里急信,道颜查散颜大人已昼夜兼程赶至杭州,有事相商。玉堂同韩二爷多留神瑞哥——朝局恐有遽变。”

  • 作者有话要说:  猫大人您就尽情拍马屁吧!
    这一次啊,拍到马蹄子的滋味,请您好好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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