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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四 啸傲 ...

  •   【第五卷】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诗经•国风•秦风•无衣

      开封府站班的衙役们见到展昭,纷纷含笑招呼行礼。
      王朝正公房执勤,听得门口传讯便飞身奔出来,一路陪着往里走,口内笑道:“展大哥将养得如何?……弟兄们都商量着,待您大好了,必得设酒馔道喜!”
      展昭拱手回礼,答应“早已无恙”,却不提贺喜的话头,只蹙眉问道:“包大人可在书房?”
      正逢马汉看着两差役捧卷宗移送归档,接口道:“展大哥,方才小弟见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退堂下来,一直在书房商量奏折。”
      展昭微颌首回礼,快步转过回廊,到书房外报名求见。
      语音方落,便听得里头包拯应声道:“展护卫快请。”
      甫进门,公孙策已起身来迎。
      唱诺厮见后,奉命分座次坐定,展昭尚未及开言,公孙策笑道:“尊夫人有喜,开封府上上下人人都替展护卫欢悦——!”
      包拯亦点头,抚须笑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人伦大事,确当贺喜。”
      听得这话,展昭起身叉手,微展眉道:“谢大人美意!惜拙荆福薄……异日顺当得了一男半女,展某定邀诸位放怀一醉。”
      公孙策“哦”了一声,关切问道:“难道夫人……胎气不稳?学生或可……”
      沉静片刻,展昭神色凝重,却朗声道:“不敢以家事扰包大人。这数日展昭告假,唯愿不曾误了公事方好——明日便重始点卯,不知有何效力处?还请大人示下。”
      摆手命展昭归座,包拯道:“展护卫不必牵记开封府公务。”
      被规劝多歇息,展昭神色却颇坚持。
      一旁公孙策见得明白,亦劝道:“府中有四鼠履职襄助,甚是得力。日前大人又收到门生颜大人信函,道收了沈仲元、智化为辅弼,皇上亦传旨授给官职。若夫人有何不妥……”
      包拯点头道:“公孙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数日前御书房召对,皇上还问及展护卫病情,又特地叮嘱,道不拘时日,待你大好了,本府替你递手本觐见。”
      展昭立时起身,恭敬听毕,唱诺道:“明早是望日大朝会,原该陪大人进宫,随班叩头。”
      正事吩咐毕,不待展昭告辞,公孙先生关切询问道:“不知方才何来‘福薄’的话头?……实实令人好生忧心。展护卫不妨对大人明言?”
      见包拯亦专注看过来,展昭皱眉道:“寒食前丁二弟亲身来报老太太有恙,原勾留京中照料生意的丁兆兰已星夜赶回。拙荆身孕已近五个月,牵记这位恩同高堂的姑母,哭昏数次,这数日又添了些症候,竟有些怔忡不定。”
      叫一声“啊也”,公孙策对包大人拱手:“心病还需心药医,展夫人这症候是从一片孝心来,若能回茉花村承欢膝下,多半便不药而愈。再说那松江附近水畔,四时感染草木清奇,亦有助调养生息。”
      包拯颇以为然,点头道:“展护卫常在开封府辛劳,毕姻数年夫人方有梦熊之兆,原该多加留意。明日觐见圣上,若无钦命专差,本府便代你告假,若能亲送夫人归宁,住到孩儿出世更佳。”
      展昭闻言忧虑之色稍减,急起身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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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觥筹交错,笑语盈楹。
      卢方只进主人之礼忙斟酒,白玉堂坐在展昭身侧,垂目只一杯杯喝酒,并不打话。
      见白玉堂难得安静,展昭不由仔细端详。
      徐庆喝发了性子,挥舞着手中酒碗,只管冲对面一个劲儿嚷嚷:“展大哥,你要是不喝了这碗,就是瞧不起我徐三!”
      怕只顾闹酒耽误正事,蒋平跟韩彰互相一个眼色,二人点头,一同上前合力按住徐庆,拖到一边安抚数句,任他歪着睡——这花厅内,人人皆知这位三爷粗豪天真藏不住话,醉了倒也不坏。
      蒋平从卢方手中接过酒壶,绕到展昭身畔又斟满一杯,郑重道:“展大哥明日还要随包大人早朝,不敢耽误,这就长话短说了罢?”
      见展昭点头,除了白玉堂一副哭笑不得神气,三鼠均喜动颜色。
      卢方抹抹眼角,道:“我们兄弟并不留恋诰封的富贵尊荣,五弟好好的还在,才是我们兄弟万千之喜。可……展爷见谅,卢某嘴拙,就让四弟来说,或会便捷些。”
      蒋平亦不客气,接口道:“还要请教展大哥。五弟侥幸生还之事,其中分寸牵系甚是要紧,该当寻机对朝廷细细解释,还是——”
      一语未毕,便被白玉堂冷笑打断:“当初做这劳什子官,终究是情势所逼,虽面上风光,我还嫌污了逍遥自在!……四哥不必下说辞央展小猫求情,爷才不稀罕这顶乌纱!”
      听白玉堂口中说得古怪,展昭立时注目。
      二人眼神相接之际,白玉堂容色冷峻,眼底却似隐有笑意流动,展昭会意,眸中神光却微敛。
      蒋平并不介意这话来得狠戾,只嘻嘻而笑;卢方紫面却变色,道:“皇恩浩荡,五弟怎出此叛逆话语?”
      回复一脸傲岸神气,白玉堂自顾斟酒,微哂道:“还道有人似爷一般,不情不愿当着官儿……原来图自在便是造反么?这倒新鲜。”
      韩彰掉头看白玉堂,见他没半分悔意,苦笑开解卢方道:“展爷甚知五弟脾性,不打紧。”
      听得这话,白玉堂目光掠过众位哥哥,随即偏头定定望住展昭,似笑非笑道:“猫……呃,展大哥便怎么说?”
      展昭遂点点头,亦温声劝卢方道:“展某当初龙楼受封护卫,还真如五弟所言是情势所逼,原不情愿,不忍包大人为难,实实没奈何耳。再说今日这事,五弟死讯原为误传,并无欺君之说,到朝廷重领官牒料亦不妨事。”
      对白玉堂越来越竖起的双眉视若无睹,展昭又道:“但五弟偏偏被王府老太妃所救,亦见过沈仲元——如若重回朝堂,这事须瞒不过皇上,与五弟前程、甚或陷空岛安危均大有关系,不可不慎。”
      言毕转眼瞧身边人——果然,白玉堂扬起下巴,对展昭粲然一笑。

      蒋平皱眉思量半晌,沉吟道:“展大哥忧得是——虽说今上仁德,襄阳王府没有治罪,但与他们交接,也甚是要命。我们五弟性情磊落,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又惹上这么一出,再回去当官,不说祸在眉睫,也是凶多吉少。”
      听这么一辨析,卢方亦连连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亏展爷思谋周至——”
      一直垂头听的韩彰猛一拍腿,皱眉道:“可现今五弟销了户籍,旁的不说,出门连路引都没处起,穿州过府遇着城门查验便是麻烦,更宿不得客栈、出不得远门,日后只能在家窝着,岂非活生生闷杀?又怎送那母子回金华祖宅?”
      白玉堂微露不屑,哼一声,道:“这些琐事难得到寻常人,爷会怕它不成?”
      众人忙忙相劝,又纷纷摇头叹息说“难”。
      蒋平却低着声儿自言自语:“开封府可以核给身份文牒。不知以我们四兄弟的官职抵还,求包大人开恩赠一个告身,成也不成?”
      听得这话,几兄弟立时道“若能换五弟自在,这官原可不做。”
      展昭却朗声道:“四弟想错了!……即已投身庙堂、匡扶包大人,怎可贸然授人以柄,倒叫包大人为难?”
      白玉堂脸色一沉,便欲起身。
      蒋平拍拍白玉堂肩,努嘴示意他稍安勿躁,侧身对展昭叉手道:“展大哥教训得是!小弟徒逞智谋,却不能事事处处为包大人分忧,宁不愧煞!……可眼前事体怎么处置,还请展大哥赐教。”
      白玉堂恨声道:““谁说爷要授人以柄?爷自送母子还乡!——莫非没了路引,堂堂锦毛鼠连家小也照应不来?”
      韩彰摇头:“从襄阳回东京不到千里,带着瑞哥儿母子不能入城门关卡、餐风露宿,尚自跋涉了月余……回金华路远了数倍,五弟肯定不打紧,这妇人孩子可……”
      深深打量白玉堂片刻,展昭点头道:“当务之急,确当先送家小还乡。展某为送内子回茉花村,已向包大人告假,只待明日圣上核准。五弟可与我一路同行,有官牒在身,路上总方便得多,到时略绕一程,亲送五弟回金华也尽容易。”
      蒋平失声道:“惭愧!嫂子不适,展大哥宜早回府才是……”
      展昭笑道:“家里有妻舅兆蕙照应,动用下人与物事俱全,有甚着急处?展某还正要叨扰,散席后跟五弟商量路途诸事。”
      挑一挑眉,白玉堂亦笑道:“爷新换了绣绫床帐、好精致凤尾簟,却便宜了……”
      展昭见他好辛苦才悬崖勒马,未当众唤出“猫儿”来,心中不由暗笑,面上只恍若未闻,依旧自饮酒谈笑不提。

  • 作者有话要说:  念英说得好精辟:猫大人总算上班,竟然是为了请更长时间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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