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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〇 陷猫 ...

  •   既已答允徐庆同去,便索性依他的急性子,仓促起身。
      蒋平说过,探得襄阳王命洞庭君山水寨的钟雄主事,定会借白玉堂的坟茔设伏。可此时展昭胸口气血翻涌,无暇权衡破解之道……无非是“拼死”二字罢了。
      怕众人担心,草草写两个字柬,命伴当候至初更后,分别交与公孙策和蒋平,再随后追来。
      交代明白,展昭拿起剑,从从容容出了钦差衙门,来到约定的后墙,果见徐庆带人拉着马匹,在那里张望。
      二人互相匆匆见礼,打马起身。

      逢人打听道路,到陈起望觅道穿林而过,走锦绣崖、鹰愁涧一路,便到小山口。
      从此地北望,看见正东的幡龙岭上怪石嶙峋,五棵大松树密密苍苍、枝叶接连。树丛下平地起了一个小土山子,山前就是坟丘。
      坟前有石砌的祭桌、五供,还立了石碣子。
      展昭远眺,见那石碣上刻得有字,依稀是:“皇宋京都带刀四品护卫大将军讳玉堂白公之墓”。
      心头猛地一滞,不觉已凄然泪下。
      徐庆并不认识字,远远见到坟,只心里突突乱跳,总还有些侥幸。
      可见到展昭潸然泪下,知道定然不好,声音都紧了,强撑着勉力劝道:“展大哥,莫着急哭……等到坟前再哭不迟。”
      展昭不愿开口失声,只默默点头。
      二人认准侧面盘道上岭,没多久,道路便越走越窄,马匹行走越见吃力。
      徐庆着急,催促几次,不耐烦跟陡坡上惊恐跷蹄子的马怄气,甩手把缰绳扔给伴当,跳下来,自闷头急行。
      记得蒋平事先提醒或有埋伏,不放心这莽徐庆独自乱闯,展昭飞身下马,施展身法全力掠起,转瞬已后发先至。
      还没到坟前,那石上刻的“讳玉堂白公之墓”七个字已愈见清楚——之前暗暗辗转胸口的闷痛猝然涨开,格外锋锐狰狞。
      展昭肝胆欲裂。

      正分神,突地足下一软。紧接着身形往下直堕。
      同时,耳边亦响起徐庆的大喊:“哎哟!不好——”
      展昭顿时明白,是掉进了陷阱。
      如在平日,展昭的独门秘技“燕子飞”轻功身法称绝江湖,小小一个陷坑,他未尝不能凭空回旋自救。
      可前一夜心陷前尘、独立中宵,又禁不住徐庆哭求,翻搅得满心伤痛,展昭强撑着陪他不停歇赶路到此,困倦伤神,自令敏锐大打折扣。
      最不堪,是猝然亲眼目睹白玉堂埋骨之所。
      展昭肝肠恸断。

      二人索性闭眼,急速坠落。不久脚沾地,却并未踏实,只觉“噗哧”一下,类若踩到轻飘浮土。
      仓促间睁眼欲看四周,徐庆大吼一声:“哎哟,不好了!”
      展昭眼中也进了矿子灰,二目迷失,泪水长流。
      只听见上边呛啷啷一阵锣鸣,来了些挠钩手,将“哇呀,哇呀”直嚷的徐庆钩往,一齐用力拉上去,出了山沟,立刻牢缚二臂,就地一扔,让他闭目合睛坐在地下。
      展昭也被这般拉上去,绑缚、解剑。
      乱嚷嚷的叫唤辱骂,都充耳不闻。双眼被那灰杀得疼,人前人后苦苦压抑许久的泪狂泄而出,竟一发不可收拾。
      ——若换了旁人,双眼被迷,托天的本事也就完了。但以展昭的功力,就算单凭听风辨形厮杀,也未尝没有余力一拼。
      可是……为什么又是陷阱?

      胸口的凄苦闷痛更剧烈,竟分不出气力来挣扎。
      ——自展昭艺成行走江湖,与人鏖战从无败绩,年方过二十,便被公推南武林魁首,人人景仰。再加上他素日明察果决、最擅长借势定行止,可以说是从未落过下风。
      生平仅有的一次吃亏,也就是在陷空岛。
      那次,让向来缜密的展昭竟然失察,不小心掉落陷阱的人,是……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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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白玉堂与展昭争执,大怒穿窗而去,便再无音讯。
      展昭无奈,只好自回汴京。
      日夜思量怎么了却这尴尬“悬案”,暗忖白玉堂怒气应已消弭大半,不肯来投案,躲着金殿封了官的三位兄长,多半是为颜面上下不来?
      展昭偶尔同三鼠会饮闲谈,也总借机打听白玉堂夙日琐事,以寻转机。
      但……转机没有来,挑衅却已先至。
      ——白玉堂再次夜探开封府,施声东击西之计,盗走了包大人的御赐三宝,还留下“管教御猫跑不了”的顺口溜。
      翻来覆去看几遍,字柬上淋漓的墨迹,似隐约藏着白玉堂嬉笑的面孔,显然是“御猫有什么了不起?这么约战,还敢不来?……看五爷怎么恶整你”的快活。
      忍到嘴角几乎抽搐,展昭总算没有大笑。
      拱手告别包大人,转身回到议事厅,三鼠正在议论白玉堂明知结义哥哥们投了开封府做六品校尉,偏还来盗宝,做事未免太阴毒……不方便插嘴,却满脸不赞同。
      众人见到展昭,转了话题,商议怎么找白玉堂的行踪。
      展昭淡淡道:“五弟他回了陷空岛。”
      拦住了热心要帮忙的卢方,敷衍着好心提醒“五弟手段阴险诡诈,不知会弄什么淘气圈套”的蒋平,展昭打定了主意,不等蒋平找韩彰回来,更不愿去茉花村寻丁家兄弟,自去回包公、起了路引,直奔松江府而来。

      展昭心急赶路,也不问昼夜,等舟靠陷空岛,上岭时已有二鼓,遍地月色如银。
      本待守礼报名传见,在外静候多时,总不见白玉堂派人出来,展昭心下已明白,这是预设了埋伏,意在激怒。
      果然,复又敲门也不见人应答,只跑出来个醉汉胡说几句。
      展昭当然不惧埋伏,谨慎地跃入墙内,一路只脚尖点地滑步而行——这么走路固然费事些,但转折轻捷灵便,就算误触陷阱,也能及时全身而退。
      庄园里探察一番,只东面一溜五间平台轩子灯烛辉煌,门却开在尽北头。
      心下纳罕着,展昭早已蹑脚步过游廊,开门时,见一人穿松绿花氅,进里间屋去了。

      展昭不由暗想——跟白玉堂总算有些交情,为何留柬相激偏要自己来,此刻又不肯相见?若是恼恨那夜误撞他跟颜查散,也未免太无稽。不过,到底牵涉新科翰林的名誉,白玉堂又是最重名声的,怎么对面把话说开了,才算妥当?
      心绪潮涌,展昭不免有些心急,连忙滑步跟入里间。
      刚掀开这间的软帘,又见白玉堂正回头瞟——灯烛中那半面看得真切。
      终于见到白玉堂了……那点被生生挑起的恼怒早消融一空,满心宁和欣喜。
      可还没等展昭开口招呼,松绿身影早闪动,足不点地进了第三间,偏生还有一架软帘相隔,正无风自动。
      ——白玉堂向来恣意妄为,但为了逼展昭出手打一架这么胡闹,甚至累及包大人,是否他自己也惭愧了?
      刚欲出声招呼,不由改苦笑,暗想:“到了此时,你纵然羞愧见我,难道能躲到哪里?”
      赶紧一步,已到门口,掀起软帘一看,这三间却是打通的。灯光照耀真切,见他背面而立,那件松绿花氅半敞,露出藕色衬袍。
      ——睽违个多月,白玉堂似乎也很不好受……他的背影还有些僵。
      展昭拼命握拳,勉力止住直接冲上前亲近的冲动,人还沉浸在脉搏奔流的狂喜中,强稳住声音,轻唤道:“五弟,请了……何妨相见?”
      白玉堂却不搭理,也不动。
      再也等不得。
      展昭只觉两边鬓角血管嘣嘣乱跳,心一热冲上前,伸手一拉。
      可一触手,便心中暗叫不好,果然,还没等使足了力,那人已轻飘飘转过身来——却正是个灯草做的假人!
      已知中计,却来不及了,脚下此时踏着锁簧,登时翻了木板,落将下去。
      只听一阵锣声乱响,外面众人嚷道:“得了!得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一〇 陷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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