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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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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长廊竟能走出个师父来,叶令仪不由得感叹,还有这种天降好事。
看来她的确称得上是个强运。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金山银海于修者无用,大道缥缈悠长,再好的功法神器,尚未拥有能护住的实力,说不准哪天便会失去。
怀璧其罪,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石。
心下已定,她眼皮轻抬,正要开口,却见顾恒泊从海棠花枝上随意折下一节,指尖轻点,枝节便化作一枚纸鹤。
叶令仪:“前辈?”
纸鹤像初生幼鸟般蹒跚振翅,颤颤巍巍飞将起来,转眼便适应了飞行,细密的金色光点随之纷飞。
顾恒泊闻言回过头来,嘴角噙着浅淡笑意,不置可否:“还叫前辈?”
短暂的怔愣之下,叶令仪很快反应过来,也不多言,认真行了个拜师礼,咧开嘴角干脆改口:“师父。”
“嗯。”顾恒泊笑着应了一声,慢悠悠道:“今日引你们到梦泽台的是哪位弟子?”
叶令仪:“是林修师兄。”
“难得。”顾恒泊听到这个名字眉间微动,继而朝着纸鹤吩咐:“找到林修,告知他……”
他像是刚想起什么,失笑偏头,依旧云淡风轻,认真询问:“乖徒儿,你叫什么?”
叶令仪:“……”
她无言片刻,还是老实回答:“叶令仪。”
这位新上任的便宜师父,真的靠谱吗?
顾恒泊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他丝毫不尴尬的继续吩咐纸鹤:“找到林修,告知他叶令仪从万象长廊直入万重山,已是我名下亲传弟子,不必再寻。”
纸鹤似是有灵,顾恒泊话音刚落,便飘摇而起,转瞬已在几丈开外。
隐约散落的金色光点在云间穿行,转眼看不见了。
顾恒泊收回视线:“既已拜师,便先跟为师去见过掌门师弟。”
或许是见叶令仪闻言多少流露出些紧张,顾恒泊似是安抚:“倒没有人间那般诸多繁文缛节,只是收徒一事于修仙之人极重,昭示着从此多了一层深厚羁绊,于师徒,于宗门均是。所有长老亲传势必先见过掌门,不必拘谨。”
叶令仪点头。
先前她见过的几位修者,郑瑾怀御剑,李昭则御灵宝狼毫。
松间真人立于海棠树下,袍袖轻挥,万千花树随风起簌簌作响,灵雾弥漫,已成一叶海棠花舟。
叶令仪只觉周身一轻,回过神时,已于云霄之上。
崇山连绵,远看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海棠花舟徐徐而行,顾恒泊随手布下屏障,许是有意让叶令仪看过清虚地界,见她兴味盎然四处探看,花舟不疾不徐前行,平稳无波,速度甚至放慢了些。
“清虚上下,共有十二峰。”顾恒泊撑着脑袋坐在舟头,青袍袖摆松垮垂落下来,随风自动,指尖画出一个大致的范畴,“自苜瑶峰起,东临无边海,西至擎岫峰,皆在你师父我的管辖之下。”
语气平铺直述,听不出波澜,叶令仪却听得心惊。刚拜的便宜师父果真厉害,言下之意,竟是近乎掌管了半个清虚。
这一路上,顾恒泊不急不缓,三言两语将万重山所属各峰交代了个大概。
叶令仪屏气凝神认真听完,抓住了最为感兴趣的一点询问:“浮生阁?”
松间真人主掌的浮生阁,是清虚自开宗立派以来,珍藏典籍术法法器灵宝的地方。
顾恒泊抬眼轻笑:“想去?”
叶令仪眼睛发亮,痛快承认:“师父既然掌管浮生阁,日后徒儿是不是能常常出入其中?”
顾恒泊笑意不变,却失笑摇头:“不行。”
“浮生阁乃是门派重地,只在某个特定时期才会向外开放。门内弟子均有进入其中的机会,你也可以,但不是现在。”他似是有些倦了,垂眸闭目,嗓音也染上一层懒洋洋的味道,“即便只是进入第一层,也至少需要筑基以上修为。如今你尚未开始修行,连炼气期都未摸到门道,谈何进入浮生阁。”
“不过你也不必担忧。你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天灵根,以后有为师在,除非有何意外,修行自会顺遂。你若是想去,想必也不需要等太久。”顾恒泊面色沉静,俊秀眉眼看着年纪极轻,实际上不知道守在这清虚中过了多少个年头。一举一动看着随性不羁,难以看透,却莫名让人安心。
叶令仪见他闭目养神,也不再开口询问,转而继续看过这一路山势变化,看得久了,竟体悟到一丝其中蕴含的玄妙之处。
却见崇山峻岭已过,一浮塔自云梯扶摇而上,云间朦胧,冷硬金石台闪过莹白流光,竟是看不到尽头。
恢弘,肃穆,庄重。
威压如雷电轰鸣,不可逼视。
花舟逆行凛然剑意,如脆弱游鱼于山呼海啸中穿行,巨浪滔天暗藏凶险万千,却被轻松化解,视若无物。
剑势如黑云蔽日,顾恒泊眼也不抬,仍安然不动。
海棠花枝可轻易攀折,剑光所及之处,却并未被伤及毫分。
叶令仪原本被剑意压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下一刻只觉冰凉指尖落在额前,一道柔和气息将她包裹住,不适感如潮水般瞬间褪去,呼吸都跟着舒缓下来。
师父淡淡道:“闭目。”
青云之上,是清虚立派太上师祖所留下的无边剑意。千万年来镇守此处,守护宗门命脉,是威慑,也是俯瞰天下的傲然。
弱者不可过明镜台,入青云大殿。
叶令仪依言闭目,片刻过后,令人背后浸满冷汗的威压褪去,感受到花舟消散,脚下踩在实处,才重新睁开眼睛。
她已越过了剑意穿行的金石台,正站在空旷不着边际的青云大殿内。
顾恒泊悠悠然朝殿内走去,叶令仪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没有多言,也没有四处多看。
她能感受到,自进入这大殿以后,便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掌门师弟。”
顾恒泊语气轻快,许是方才休息过后重新有了些精神,又或许是在这大殿内多少收敛了些,脊背都挺直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懒散。
他单刀直入简单道:“师弟,今日有一名参与入派大选的新弟子,自万象长廊中过了万重山,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冥冥中自有缘法,我欲将其收为亲传弟子,特来告知掌门师弟。”
一道沉稳冷淡的声音响起:“师兄既已决议收徒,我自不会反对。”
叶令仪不由循声抬头向殿上看去。
明明是师兄弟,掌门给人的感觉,一眼看去却跟顾恒泊相去甚远。
如果说顾恒泊给人的感觉是柔和,随性,甚至有些不修边幅,那么这位掌门,则让人下意识联想到一丝不苟,公正严明,板正到近乎苛刻。
修者修为越高深,越能随心自如控制自己的皮囊表象。他作为师弟,看上去反而年长,束高冠,青黑色道服丝线样式皆是一板一眼。
叶令仪无意间与其四目交接,光影在他眉目间明明灭灭,眼里沉甸甸黑漆漆,浓重的墨色拉着人不由自主坠入其中,冷不丁回过神来,才发觉至深的夜色反倒灼人。
她收回视线,片刻静默后,掌门突然开口:“从何处来?”
奇了怪了。叶令仪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不先问名字,倒问来处。
她还未曾跟师父说过自己的事,便干脆答道:“汴州,宣化镇。”
宣化镇那种小地方,凡界大概都不见得有几个人知道,掌门多半是没听过的。
大殿之中半天寂静无声。
掌门没再多问什么,只说叶令仪从今日起便是清虚派弟子,自会告知各峰弟子她已拜入松间真人座下。
来时徐徐,归时不过几息。
顾恒泊带叶令仪回了万重山,于云雾间随口道:“为师接下来须得闭关数日,若有不能独自处理之事,自可乘上这花舟,去寻人解惑帮扶。门派之内,除无边海附近外,无你不可去之处。”
他话落,随手摘下一片海棠花瓣,金色光点漂浮着,转眼幻化缩小成半个巴掌大的方舟,落在叶令仪掌心。
“我素来不喜外人出入,仆从道童皆无。你还有一个师兄,常年不在师门内,过些时日才回来。你是想与师兄住在一栋山头做个伴,还是独自任选一个山头?”
叶令仪听见这句“任选一个山头”,不由暗自“嘶”了一声,师父果然大手笔。
她想起耳后发烫之处尚未探明是怎么回事,或许不便与素未谋面的师兄住的太近。万一哪天他突然回来,撞破什么秘密,就不好了。于是信手随便一指:“唔,就那里吧。”
各峰上因居住的修士不同,道法阵势各不相同,景致也随之天差地别。有冰系修者为修炼所益,便制一法阵逆转天时,四季覆雪,天寒地冻。有火系修者则反其道而行之,岩壁嶙峋,热气蒸腾如岩浆,一株草都不生。
叶令仪属木系,便寻一处林海深深。
顾恒泊见她已做了决定,莹白指尖在那处虚空轻点,便有一座殿宇显现出来。
流光闪过,笼罩山头的结界显形一瞬便消失不见。
顾恒泊脸上又露出一丝倦意,困乏的半阖着眼缓缓道:“虽说清虚派地界无人敢动你分毫,为师还是给你布下了一道禁制。逍遥山内,元婴期以下修士,均为败者。”
叶令仪被师父这一大手笔惊得愣了半天:“……”
在这山头以内的范围,元婴期以下,都能被她压着打?
实不相瞒,有被震惊到。
叶令仪一脸诚恳:“谢谢师父。”
顾恒泊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样式轻巧古朴的银戒。
“这是储物戒,里面有你从炼气到开光期所需的东西。你跟为师同样都是木系天灵根,便修同一种功法。如何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也已刻在玉简内,只需将玉简贴至额前便可。”
叶令仪没想到顾恒泊短时间内,竟能准备的这么全面。如果不是她知道万象长廊无从预知,倒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拜入门下一般。
留下这些东西,顾恒泊就离开了逍遥山。
鉴于顾恒泊说将要闭关许久,叶令仪只简单打量了一圈这空无一人显得冷冰冰的正殿,便开始四处乱转,目标明确——
先找厨房。
她原本担心师父会忘了她还是凡人,不记得备下食材,还好竟一应俱全。
应是施了法术的缘故,整个殿宇中不见灰尘,食材也新鲜如刚摘下来一般。
幻境中,施寄青应也是这清虚派中的弟子。可惜她看过的剧情简介非常简陋潦草,只有一个大框架,没有任何细节。现在离剧情开始还有许久,既然知道他就在这山门中,倒也不急于一时。
不然刚入派便找人,平白惹人怀疑。
饱餐一顿过后,叶令仪感受了一下,确定并没有先前被人凝视的感觉后,才开始研究她耳后的位置,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试探着伸手落在那处皮肤上,心念一动,一切变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有两样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在半空中漂浮着。
一支破破烂烂的羊毫笔,黑沉沉的,笔身未经雕琢,甚至还泛着裂纹。
一张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一小截碎纸张。
叶令仪吃惊地观察了一会儿,谨慎的没有立刻去触碰。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