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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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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时,贾瑛一日出门回来听见袭人说:“下午的时候琏二奶奶来找二爷说要往那府里去,二爷不在,我就回了。”
“什么大事,回就回了。”
去贾母那里定省的时候王熙凤也在,果然就说了这件事。
“宝兄弟今日做什么去了,我找你也找不到。”
贾瑛笑着道:“朋友们约着出去,凤姐姐找我何事?”
凤姐儿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上回去那府里你不是说要见蓉儿媳妇的弟弟吗,我今日去那府里,想着今日他应该是在的,就叫你去凑个热闹。谁知你又不在,又没有见成。”王熙凤叹息道:“可惜了,宝兄弟若是见了他,一定是会喜欢他的。那孩子生的灵秀,性子腼腆,可是却是极为聪慧的,又喜欢学习,依我看,陪着宝玉学里上学去最好不过了。”
贾母平生喜欢的就是灵秀又聪慧的人,就算真的是不聪明,长得聪明才也行,闻言果然来了兴趣:“那孩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王熙凤笑道:“哎呦我的老祖宗,我才活了多大年纪,哪里有那个眼力。老祖宗若是肯赏脸,何不等过几日那孩子再来看他姐姐的时候,叫他过来给老祖宗看看?老祖宗是何等人,您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贾瑛凑在林黛玉面前道:“凤姐姐可真会说话。”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你可听着,人家是要和你一起上学去的。”
贾瑛一听就蔫了,族学...还不如他自己在家看书呢!
贾母冷不防的听见了,笑着骂贾瑛:“宝玉最不耐烦去学里的,你在家里也再是待不住的。你可仔细,这回是你凤姐姐找你,下次你老子一时叫你你若是不在,小心他又恼了要打你。”
贾瑛嘻嘻的笑道:“我老子在不为这点小事打我的。”都被气习惯了,怎么还会为这点小事打人?
贾瑛想想,又说:“我们老爷顶多这样——”他学着贾政的样子一手捻这并不存在的羊须胡,一手背在后面,神态更是模仿了个十足十的像,还未开口,已经将贾母等人笑倒了。贾母一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王熙凤只扶着贾母,也不说话。等他的下文。
只见他故意压低了嗓门说道:“作死的畜生,又上哪里混去了。哪还有点书礼之家的样子,祖宗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光了!”
贾母一手指着他压根说不出话来,宝钗团扇掩面温文的笑道:“宝兄弟你可仔细,叫老爷听见了,又是一番事故。”
林黛玉冷笑:“咱们不过是陪着老太太解闷罢了,未必就能传到舅舅耳朵里。宝姐姐也忒小心翼翼的了吧。那里就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贾母把黛玉搂在怀里,笑道:“很是很是,便是你老子听见了要打你。你只说是为了孝敬我,逗我这老婆子一笑。你老子整日忙着公务,见你替他孝敬我,未必有那脸面打你。”
王熙凤道:“那是自然,老爷是极孝顺的,知道宝兄弟是为了都老太太一乐,断然不会为难宝兄弟的。”
察觉到大家暗暗的排斥,宝钗甚是有涵养的坐下来不再多话。
果然,没隔了几日,尤氏秦氏果然带了秦氏的弟弟秦钟过来拜见了老太太。
这秦钟生的确实是好,清瘦单薄的身子,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只是行为举止羞羞怯怯的似乎有些女子之态。
老太太喜欢这样长得好的人,况且他是秦氏的弟弟,是老太太最得意的重孙媳妇的亲戚。又有王熙凤在一边凑趣,七分的喜爱也变成了十分,留茶留饭,照顾周全。自然也就答应了让他和贾瑛一起族学里读书的事情。
贾瑛叹了口气:“哎。”
探春见了道:“怎么这样叹气,难道你不高兴?”
贾瑛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我本可以在家自学,出门游浪,结果却被他们安排着要去族学?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探春还没说话,黛玉和宝钗走过来,黛玉听见了,道:“你若是不高兴,这会子人还没走呢,你去回了老太太啊!”
贾瑛气的很:“林妹妹忒坏,明知不可为还叫我去,岂不是叫我自己找骂?”
“自古有多少人想读书识字尚且不能,宝兄弟这样说道,叫我想起一句来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这贾瑛就忍不住要和她辩上一辩了:“何为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依照姐姐的话说,我们这些人若觉得日子难过,便是无病呻吟啦!岂不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穷苦人家是生存艰难,我们这样的人家虽不穷苦,但是也都有自己的难处。却是真正的精神痛苦,比身上痛苦还煎熬。”
“便譬如我,我不想去族学上学去,姐姐自然当我是不喜欢念书了。岂不知我何曾是不喜欢念书,而是不喜欢和那些沽名钓誉,借书之雅名,行不当之事的人一起。如此,白白糟践了念书二字。我若与他们同处一处,自然白般不耐,姐姐莫说我矫情,此乃人之常情。”
黛玉故意笑道:“瞧你这说的,那若是依你,读书是都为了什么?”
“若依我,读书一是为明事理,二为陶冶情操,三为了丰富内涵,若能再结交一二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更是美妙了。”
宝钗道:“依着宝兄弟的话,想借读书出人头地之人,都不可交了?”
“傻子才说这样的话。读书为明事理,既明事理,便可为官,上忠君主,下慰百姓。”虽然现在的官场读书人不一定明事理,但是他才不说,再传到他老子耳朵里,又是一顿暴揍。
天可怜见,他虽不怕挨揍,但是老是被人举着棍子追赶的到处乱窜,最后还要祖母出来救命,也是丢人。
这场辩论就此结束,到底是谁也没说服谁。
虽然贾瑛内心是百般的不高兴,但是没办法,老祖宗发话他也没办法违拗,慢慢吞吞七八日,便是再也拖不得。
这七八日间,贾蓉时时带了秦钟过来拜见,贾瑛若说不喜,秦钟姿态却放的极低,况且谦逊有礼,叫人也不好冷脸对他。他又讨了贾母的喜欢,贾母怜他家清寒,时时资助笔墨纸砚乃至银钱。
到了七八日上,大伙便约好了一块儿去族学。
至是日一早,贾瑛起来时,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收拾的停停妥妥,坐在外面床上闷闷的。听见他醒来的动静,只得叫人来伏侍他梳洗。
贾瑛看出她的脸色笑问道:“我虽然不耐烦去哪里上学,但是该去的时候也是要去的。反而是你,平日里成天家想要我上进,今日怎么又不自在了?难道怪我上学去丢的你们冷清了不成?”
袭人笑道:“这是那里话。读书是极好的事,我怎么会有别的话说。但只担心:二爷你是个性子急躁的,怕你和他们一处,一时有人说话不妨,惹恼了你。若是忍不住气,闹将起来,叫老爷知道不是顽的。二来那些人不知那里附学来的都有,谁知有没有什么腌臜人?带着你学坏了更是不好。所以我担心。”
贾瑛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要劝我忍耐些,我记住了便是。”
袭人又叨叨道:“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二爷莫怪我多嘴,可要体谅。”
“这也不妨,我自己心里都有数的。”
袭人又道:“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脚炉手炉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着他们添。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
贾瑛嗯了一声笑:“我往日出门也多,不见你如此紧张。”
“往日出门,不过半日也就回来了。况且是和朋友们一起,郊游踏青,赏花看景,自然不必担忧。这一回却是去上学去,一坐一日的,那学堂里又什么人都有,我怎么能不担心。”
说着,俱已穿戴齐备,他去见贾母,贾政,王夫人等。出来见贾母,贾母自然也有几句嘱咐的话。然后去见王夫人,又出来书房中见贾政。
偏生这日贾政回家早些,正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谈.忽见贾瑛进来请安,回说上学里去。
贾政道:“上学?别是又要作什么妖新想出来的主意哄着我们说要上进,其实是出去玩的吧。”
贾瑛一噎:“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实在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政冷笑:“好啊!我说怎么好好的要去上学呢,原来并不是必要上进而是老太太的意思。就知道你这小畜生只知道贪图享乐,断没有那上进的心。”
“......”
众清客相公们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带了贾瑛出去。
贾瑛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感叹: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依我看这中年老男人的心才是海底的针一般。遇上这么个不讲理的老子他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