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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滤镜 ...

  •   到了薛蟠生日将近的时候,果然薛蟠卯足了劲儿去请了贾瑛来。甚至不惜冒用贾政的名义,让小厮诓骗了贾瑛出来。

      贾瑛简直哭笑不得:“你若是请我,我未必不来。何必吓唬我?”

      搞得袭人晴雯乃至知道了他被贾政叫了去的黛玉都慌得一批。

      薛蟠哈哈笑道:“兄弟你现下是大忙人,提前下帖子请不如我直接逮了你去。走走走,若不是真有好东西我也不打扰你了。只因明儿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谁知他们不知那里寻了来的: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西瓜,这么长一尾的新鲜鲟鱼,这么大的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罗猪。你说这四样礼物,可难得不难得那鱼、猪不过贵而难得,这藕和瓜亏他怎么种出来的!我先孝敬了母亲,赶着就给你们老太太、姨母送了些去。如今留了些,我要自己吃恐怕折福,左思右想除我之外惟你还配吃。可巧唱戏的一个研官带了他的好朋友琪官也来了,这琪官可是享誉天下的好角儿啊!好容易请了来了。我急忙就想起你了。咱们出去,我和你乐一天何如?”

      贾瑛笑道:“这有何不可?”只是贾瑛奇怪,他和薛蟠两个人在吃喝玩乐这样的事情上一直都不大合得来?贾瑛虽然自己也喜好吃喝玩乐,但是和薛蟠心里定义的吃喝玩乐又大不一样了。薛蟠请他,难道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后来贾瑛才发现,薛蟠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自在的只有贾瑛一个人。比如薛蟠请来的那个弹曲儿的妓女云儿,薛蟠几杯酒之后便忘了性子和她拉着手纠缠起来。但是只能对贾瑛造成攻击伤害的,旁人都是一副以习为常的。

      不过好在还只是拉拉红酥手,说说下流话。更为放肆的举动倒还没有。要是真的放浪到要请贾瑛来观看活春宫,贾瑛倒是不介意直接把人从屋里踹出去,叫他们外面演去。

      研官琪官两个,都在有意无意的和贾瑛搭话。琪官似乎很是喜欢贾瑛,主动搭话,介绍自己的本名:蒋玉菡。

      不过片刻,薛蟠扔下了云儿,在宴席上吹捧起蒋玉菡的唱腔装扮来了。研官儿一样也是唱旦角的,薛蟠只说蒋玉菡如何如何好,竟也不见他有任何嫉妒,反而和云儿清客等人直把个蒋玉菡吹捧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蒋玉菡到底是耐不住央求,和研官一起唱了一段《怜香伴》,云儿以琵琶伴奏。两个都是旦角,唱出来真似两个柔肠百转的女子惺惺相惜,诉说衷情呢!

      一曲罢,正在称赞这两个人的时候,听见有人传冯紫英来了。

      贾瑛起身看见冯紫英正大步走来,一见了他,脸上笑嘻嘻的道:“我还说去找你呢,谁知在这里碰上了。”

      贾瑛问:“找我?可是有事?你这脸上怎么又是一块印子?敢是和谁又动了手了?”

      冯紫英摸着脸:“不要紧不要紧。没和谁动手,只是不小心被砸了一下。这事儿啊,下次有空了我再同你细说无妨。我今日来趁着家父派我出来有事情吩咐,我赶紧忙完了,专门绕道来给你表哥贺寿的。”贾瑛不知他何时和这薛蟠关系也这么好了,上一回见面还没说几句话呢。贾瑛直觉里面肯定有事,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不好问。

      薛蟠忙就过来了,接了他的贺礼,要拉着冯紫英入席,冯紫英不入座,笑道:“论理确实是该陪饮几杯才是,只是今儿有一件很要紧的事,回去还要见家父面回,我绕来已经是斗胆了。若要坐下,实不敢领。”

      薛蟠众人那里肯依,死拉着不放。冯紫英笑道:“我今儿既然专门来为你贺寿,就是做好了满饮几杯的准备。只是要入座咱们慢聊,这实在不能遵命。依我说:拿大杯来,我领两杯贺你生辰就是了。”众人见他执意不肯入座,只得罢了,薛蟠执壶,贾瑛把盏,斟了满满两大海。冯紫英站着,一气而尽。贾瑛道:“你这样,该日是要专门请我表哥一顿赔罪的。”

      冯紫英笑道:“这是自然。”说着便要离去了。

      薛蟠心急,道:“我是个急性子的,你这越发说的人热剌剌的扔不下,多早晚才请我们告诉了也省了人打闷雷。”

      冯紫英道:“多则十日,少则八天。”一面说,一面出门上马去了。贾瑛送他出去,低声问道:“我们这才几日不见,你何时与他关系这么好了?”

      冯紫英笑道:“你不知,这原是他帮了我一个忙。我真的有事,下回见面咱们细说。”贾瑛只好回去,依旧入席喝酒。

      薛蟠喝的是越发动了兴,拉着云儿的手叫她唱小黄曲儿。贾瑛对他很是无语,翻了个白眼,尿遁去了。

      谁知蒋玉菡竟然也跟着出来:“二爷倒是逃得快,也不怕他们出来拿住了罚你酒。”

      “管他呢,一两杯酒罢了。我先出来透透气。”

      “二爷也觉里面丝竹宴乐吵得人头疼?”蒋玉菡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身不由己,不然真是不乐意来这种地方!”

      其实...贾瑛想说的是,你不是被忠顺亲王带到府里了吗?戏班子都不唱了,不来赴这种宴席的话,其实也没任何的关系把!你不来,薛蟠一个商户子弟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蒋玉菡好似要把满心的愤懑一吐而快,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贾瑛听来,无非自怜身世等话。无法感同身受,便只好闭口不言,偶尔搭两句话全凭心情,有时能把蒋玉菡噎的一愣一愣的,但是依旧抵挡不住他倾诉的‘欲望’。

      心事吐露之后的人都是满身轻松的,蒋玉菡笑道:“我这话,平日里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到似和二爷是知己一般,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

      贾瑛对此只有四字评价:“交浅言深。”

      他被噎了一下,强笑道:“我也是笃信二爷的人品...”

      贾瑛无语,他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装的太好了,真把自己装成了个品行高洁的翩翩公子了,怎么会有人才见了一面便对他的人品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贾瑛道:“其实你想多了,我这人人品一般,很有可能就把你的话当成个笑话说出去了。”

      琪官笑道:“哈哈哈,哪里有这样说自己的,二爷真是有趣。”

      看样子全然没有把贾瑛的话当真,只是自顾自的道:“今儿初会,却怎么样呢?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才系上,还是簇新,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的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下来递给贾瑛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王爷给的,我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

      暗示,明光光的暗示。

      而且暗示的让人觉得很....迫不及待?!!!

      怎么,是忠顺亲王满足不了你了,还是你小子好日子过到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自家金主戴原谅帽?

      贾瑛手里拎着扇子,饶有兴趣的看他一手拿着汗巾子递给自己,一手提着裤子的可笑情态,满心的恶趣味涌上心头,嗤笑道:“这互赠荷包的我见过,送扇坠子的我也见过。一上来便要送人汗巾子的我倒是头一回见,您这也...太热情了吧!”

      “啊,不,我方才说咱们交浅言深只怕还不对,蒋公子你简直是热情似火啊!”

      “不过我这个人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东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贾瑛摇着同为贡品的扇子:“您这宝贝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王爷若是知道您把他赏赐的茜香国女王进贡的东西随手就送了别人,这我可吃罪不起。”

      贾瑛那张嘴本来就毒,太上皇都敢直接嘲讽,更别说一个蒋玉菡了,再搭配上他那张脸。被这样一个看似出尘清雅的人毫不留情的讽刺,效果爆增十倍不止。蒋玉菡又臊又气玉面通红,一手拿着汗巾子一手提着裤子,一时居然想不起来是要先系上裤子还是先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贾瑛居然这样不识时务,落他的脸面,怪不得王爷在家见天咬牙切齿的恨他。谁知更落脸面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贾瑛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黑衣,不知怎么的忽然便到了贾瑛身后,朱唇轻启:“说什么呢?”

      好美的人!!!

      蒋玉菡一时都忘了呼吸,只能沉浸在这人的容貌里。他一向自得自己的见识,上至高门贵人,下至优伶娼妇,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就算是外面盛传千金一面的绝色美人他也见得多了。但是和眼前人一比,什么绝色美人都成了浪得虚名。只有眼前这人才担得起这‘绝色美人’四字。

      贾瑛回头,并不惊讶这人是怎么到他身后的,反而问了句完全不相干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出宫有事,寻你却没寻到,便找到这来了!”那眼波流转,冷笑道:“原来还是我来的不巧,打扰了这位...怎么这裤子都脱了,青天白日的这是要自荐枕席吗?!急了些吧!”

      和贾瑛经常因为一张毒舌的嘴和一整套嘲讽的表情包而容易被人忽略掉长相不同,勾乙是恰恰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他的容貌经常能让人选择性的忽略掉他的话语表情中带着嘲讽鄙夷等一系列不应该出现在美人身上的情绪,只特别突出那张惊天动地的脸。

      用很多年以后的话来说,这俩现象都叫——滤镜!只不过一个正向滤镜,突出了脸,一个反向滤镜,直接把脸糊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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