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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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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蓉和贾蔷究竟是搞了什么事情让人如此气愤呢?贾瑛是直到第二天见了贾琏之后才知道的。
“你是说,这俩人私吞了采买的钱。”
“不是我说,而是事实如此。”贾琏气的拍桌子:“眼皮子浅的东西,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给娘娘采买的钱都敢贪。”
贾瑛点头:“还贪的如此明目张胆,简直是把你们当傻子糊弄。”
就算贾赦贾政等人常年在府里不出门不知市价,但是好歹贾琏还是常常出门的,他会不知道几个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值多少钱?几个会吹弹的女子值多少身价,不知道乐器行头大概多少钱?便是不知道,找几个人扫听扫听去也就能了解个差不离。这俩人贪到这个上面,还是这么没有水平的贪污,支取了三万两银子,回来两手一摊直接说没了。谁信?鬼都不信。
贾琏道:“所以老爷们生气,我们也丢人。娘娘省亲,原本是件多有体面的事情,办好了差事回来我们自然赏他。谁知这两个眼皮子浅的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贾瑛道:“他们带着人去的,我们老爷身边的两个清客,还有几个管家儿子,难不成他们一点也不敢劝?”
“自然都是讨不找好的。”贾琏叹气说:“可惜了我那奶妈妈的两个儿子,都是实在孩子。回来就告诉我蓉儿蔷儿两个不妥当。我原还叫他们不要声张,等这事情过去了我再收拾他们。谁知他们如此的不成气候,回来就被发现了。老爷们都动了大气,跟着去的没一个讨了好去。连他们两个也牵连在内。”
贾瑛笑道:“这就是二哥哥你的不是了,他们既然没有丢了你的脸,你也该保着他们才是。”
“谁说不是,我已经叫人安慰他们了。只是现在老爷们都在气头上,等这一阵子过去了,我再安排他们。”
说着又说起了他们自己的生意,贾琏一提起这个才有点笑模样:“好兄弟,你可知道就这些日子我们赚了多少?”
贾瑛笑道:“这才多久,顶多一二万。再不然三万,顶天了。”
贾琏嗤笑:“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这些日子,我们足足挣了七万多的银子。”
贾瑛也被吓了一跳:“七万?!!怎么可能这么多?”
“我算是看出来了,现如今宫里几位娘娘们的娘家都叫着劲儿呢,山堆的银子海淌似的花出去也没有半点心疼的意思。更何况...”贾琏悄悄的和他说:“这京城里不知还有谁也掺了一脚,这些假山石头盖房子的用料家具摆设的价格都虚高的厉害。足足比之前翻了三四翻。”
贾瑛也被这虚高的价格惊了一惊:“这么高?”
贾琏道:“我私底下琢磨着,只怕上面有人浑水摸鱼和咱们一样想大赚一笔呢,不然那些商户怎么敢如此抬价?”关键是还没有人管,天子脚下,敢这么折腾的能有几个?
“......”
“你待如何?”
“我想着,咱们自然不能和上面人争,顺在后面赚点小钱也就是了。宝兄弟你看呢!”
“我和二哥哥一个想法。”能把京城物价抬高成这样的而没有引起任何震动的,全京城上上下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掌之数,那个都不是他们两个背着家里偷偷出来赚外快的纨绔子弟招惹的起的,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哥俩小菜就这酒,直到下午才回去,还没来得及分开,就见二门小厮上来传话:“宝二爷,秦小爷在门上求见。”
贾瑛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贾琏带着醉意不耐烦地说道:“糊涂东西,没见二爷喝醉了回来的,哪里还有什么精神见人?叫他下次再来!”
小厮走后,贾瑛搀着贾琏进门笑道:“二哥哥怎么对他如此不耐烦?”好歹还是秦氏的弟弟的,王熙凤又和秦氏生前是如此的要好。
贾琏看他,活像是看神经病傻子二百五一样。
贾瑛:“你这表情,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
贾琏:“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呢?”
贾瑛更加糊涂了:“我装什么?”
贾琏确认再三,这才扶额:“亏得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又机灵的,谁知和傻子没什么分别。”
“亏得你那时候还和他都住在馒头庵里。”
馒头庵,和秦钟一起?哦,是有这么一回事,给秦氏送灵的时候,他和秦钟凤姐一起下榻的地方就是水月庵,诨名馒头庵。
“嗯,馒头庵怎么了?”
“馒头庵自然是没有如何的。只是那秦钟...你真不知道?那我悄悄告诉你知道,他在秦氏发丧的时候,居然和馒头庵里的尼姑有了首尾。正好被人听见了回禀你嫂子了去。”
“额......”
贾琏奇怪道:“我一直以为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不待见他。原来你居然不知道?”
“我哪知道这去?凤姐姐便是知道也不好和我说啊!二哥你想什么呢!”
“我是奇怪,水月庵拢共这么大点的地儿,你感情是睡死过去了,就没听见什么动静?”
贾瑛无语:“送殡啊!忙忙乱乱一整日,可不就是一躺下就睡了?难不成我深更半夜出去游魂去吗!”
“那你又是为何如此厌恶秦钟?”贾琏好奇,毕竟在此之前秦钟在贾家还算的上是人缘不错。
“什么厌恶不厌恶的,只是彼此性情不相投罢了。”
贾琏也没再追问,只是道:“你嫂子回来气的破口大骂此人。”
确实该骂,便是不论旁的,就算不是他姐姐,去参加别人的葬礼,也不至于荒淫至此。何况秦氏是如何疼爱这个弟弟的?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前头你二嫂子还和我抱怨秦氏病成那样,他那个弟弟也不知心疼姐姐,还是什么乌七八糟的话都和姐姐说,只是一心巴望着秦氏给他出气。我还只当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如今看来,倒还是我给他找借口了。”
“啊哈哈...哈哈哈。”贾瑛干笑:“比起这个我还是比较好奇,他来找我做什么?”
“谁知道,我现在一听见那小子的名字就心头起火——恐怕也是和她学的。”
贾瑛笑道:“夫妻同心吗!自然二嫂子厌恶的人二哥哥也会厌恶了去。”
建造省亲别墅的事情贾瑛是不大关心的,也轮不上他操心。没有人觉得他能正儿八经的去领个差事做去。就算出了贾蓉贾蔷贪污的事情,贾珍等人也只是往后廊上贾家同族的后辈们身上盘算,没有人会想起要贾瑛去顶他们俩的缺。后巷里还有无数等着差事糊口的贾家后辈们一时各种大显神通,送礼的送礼,求人的求人。
美轮美奂的省亲别墅就这样逐渐成型了。
贾瑛偷偷摸过去看了好几回,然后和勾乙说:“真想带你去看看,准能把你震惊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勾乙看他的表情是满心的满足,风华绝代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不就是一个园子,再美能美的过天...天子居住的皇宫?”
贾瑛看惯了,纵然再惊艳效果也是有限,随即一脸鄙夷:“那也未必,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苏州园林享誉天下,百园林立,再好的文人墨客也只能说出百花争艳,各有千秋来。谁能分出个一二三来?这皇宫虽然是皇帝居住,也未必就能是最好的。”
勾乙意有所指道:“那可未必。”
他们一贯如此争论惯了的,所以贾瑛也就没能听出来他话音里隐藏着的厚重情谊。只是一心和他争论个高下:“你说什么未必?”
“我说,你说这世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倒是觉得未必,我心里就藏着一个,乃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一个小指甲。”
一室静默。
半晌贾瑛才有些勉强的笑道:“看不出来你居然都有喜欢的人了?”
勾乙坦然反问:“难道这不应该吗?我也是个人啊,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贾瑛气愤的翻了个白眼:“谁有喜欢的人都很正常,就你不正常好吗。我都没见过你和谁多说过话。难道是在我认识你之前。”
其实这话里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在我认识你之前还是在我认识你之后?是我还是别人?
偏偏勾乙这人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一点也没能听出来他的忐忑和彷徨,自顾自的陷入了深刻的回忆:“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青梅竹马?”
“大概...算吧!不知他会不会承认。不过我们确实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此刻,明显的失落拥上贾瑛的心头。贾瑛失望又失落,随即不怀好意的刺回去:“那你可真是自作多情啊!”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刺他还是在说自己。
勾乙看他一眼,愁容满面,美人失落:“是啊!我喜欢了人家这么多年,也没见人家给我一个眼神...”
“...好...”
“你也觉得我这行为感人肺腑是吧。我实话和你说吧,其实我来做这劳什子的国师,也都是为了他,不然谁愿意在这里困着...哎,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能不能把人打动,让他肯正眼看看我就好。”
贾瑛艰难的把最后一个‘贱’字吞了回去,心里默念三声:冷静,冷静,冷静。
冷静不下去,一甩袖子走了。
只剩得勾乙在后面挠头嘀咕:“怎么就走了?我这表白他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啊!”
如果此时贾瑛还在,或者勾乙破解了他那时在两个泥娃娃身上下的咒法,就能听见国师殿里有两道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在放肆的回荡。
一个只是笑,另一个还在刻薄:“哈哈哈哈哈,真是该叫警幻来给他们俩好好的上一课哈哈哈哈哈,贫僧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这样的哈哈哈哈哈——”
笑声陡然而止:“道兄,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唔...不记得了,大概...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