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四海八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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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空，你出来看看我新买的靴子漂亮吗？”
“境空，你知道吗？西洲的海棠花开了。”
“境空，人间又换了个人做皇帝，不过依我看来也是做不长的，那些凡夫俗子偏爱争权夺利。”
我站在这唤了那个叫境空的家伙许久了，他也未曾出来，实在叫我难堪。
“雀姬，不然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小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偏不要改日，我真的很想见境空，想到谁劝也不灵的地步了。
境空已经遁入子虚洞闭关三千年了，我已经整整三千年没见着他了。
凡人常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呸，这些凡人懂什么，哪有这样算时间的。没错，我们这些四海八荒的仙灵命长的很，数不到头，睡一觉便过去了数日，但仔细想一想，三千年也够久的了。
“喂！境空！喂！”我在洞外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势要叫开这门。
“雀姬，咱们还是先回玄机门吧，否则师尊找不见，又该罚你了。”小织又扯了扯我的衣袖。
她为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们自小便一同在雀都长大，整个玄机门，甚至整个四海八荒也找不到一个同小织一样待我好的人了。
“可我还没见着境空呢…”我累了，不再大吵大闹，只是有气无力地倚靠着门坐下。
成了上仙有什么好的，整日修炼，无所事事，修来修去还不是被一扇门给隔了。
见我这样丧气，小织似乎有些不忍，一向腼腆的她竟也学着我那副泼妇样拍着门：“境空真人！求你出来吧，出来见我们雀姬一面就好！”
雀都出了我俩这样丢人现眼的鸟儿，实在没面，何况我还是未来的雀帝。
很快，我们都乏了，靠着门看着天，商量着等会去哪偷果子。
“小织，我不想回玄机门了，前几日学的术法太难，我学不会的。”我想起前几日的课，心里郁闷。
“可是雀姬……”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雀姬，叫我白虞就好。”
小织突然低头笑笑，趁着这会儿没人，同我亲昵起来。
“白虞，境空真人何日才会出关啊，已经三千年了。”
我随手揪下一根野草，想编个花环送给她。
是啊，三千年了，境空在这洞里已整整过了三千年了。
不知道他在里面是否无趣，就像我日夜困在玄机门一样。
凡人修仙实在太难，动辄便要闭关千年，自我拜师玄机门后，再没见过其他凡人像境空这般苦于修炼。
凡人图什么呢，长生不老、容颜不败？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我们雀都的雀灵个个都长生不老，修个百年便有一副好皮囊。本来做鸟嘛，就该自由自在的，偏偏我生来就是雀姬，将来要做雀都的女帝。
“白虞，你说…境空真人会不会死在里……”小织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我则是一个白眼扫过去：“胡说！境空早已飞升真人，无需进食休眠便可长存。”
说着说着，我也有点心虚。
境空的元神虽已飞升真人，可他的肉身毕竟是凡人，三千年不吃不喝的，难免不会出意外。
我编着花环，与小织背对背坐着，洞口飞过一只乌鸦，嘎嘎嘎的怪吵人。
忍了好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
“小织，境空他应该不会那个了吧……”
“哪个？”
我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那个声音，如冬夜里悄然而来的初雪，却又伴着盛夏琉璃的萤光。
一瞬，洞门外飞来一柄拂尘，泛着微光，转身看去，那拂尘已稳稳落在他的手上。
“境空！”我兴奋得不行，蹭一声跳起来，向他跑去。
不料我还没抱上去，他便一指，将我定在原地。
“你总来子虚洞大吵大闹做什么？”境空冷漠地看我一眼，没有一丝感情。
“境空！你都听见啦！”我眼睛亮亮的，一见着他便会这样。
“境空真人，您还是先解开雀姬吧，雀姬已经等您三千年了。”小织试着帮我解阵，可境空的修为哪是她能企及的。
境空看我一眼，轻叹了口气，扬了拂尘将我解了。
“境空啊~”我一跃，搂住他的脖子不放开，四海八荒怕是再难找到同我这般厚颜无耻的仙灵了。
“境空你终于出关了，比大师兄算的还要早个几十年呢。对了，西洲的海棠花开了，咱们一同去赏吧！境空，近日学的术法太难，我实在弄不懂了，你改日教教我吧！境空我……”我缠住他说个不停，他却还是依然冷漠。
好在境空素来待人冷漠，不单单是我，我心里好受多了。
“再过段时日，你该飞升历劫了。”境空并未理会我说的那些事，只是看了看我头上的云。
那些云中藏着滚滚天雷，这是快要飞升的迹象，再过些时日，这些天雷便会打在我的身上，若是我能活下来，便可飞升作上仙，若是不能……
“你是为了我的天劫才提前出关的吗？”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似的，欣喜不已。
我的心里开了一朵明晃晃的花。
“不是。”他回答的很快，像是未加思考。
我的花儿谢了。
小织在一旁偷笑，识趣地走开了。
“那你是为了陪我去西洲赏花吗？”我看着这个朝思暮想三千年的男子，他好像比三千年前更飘逸了些。
“不是。”
我就知道是这样，从前每每问他什么，他总是：没有、不是、不去、不要。
但即使我知道他生性冷漠，心里还是难免几分落寞的。三千年前他说西洲的海棠花开的好，我便年年去探，结花苞了、有香气了、初开几朵了，一一来子虚洞说给他听。
他一出关便要回玄机门，一刻也不愿意耽搁，我没别的法子，只好跟着回去。
玄机门离子虚洞不远，若是大师兄二师兄找不见我，就知道我在这里。
师尊找不着我时，即使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会贸然来抓，师尊同境空的关系非同小可，大师兄说境空虽是少年模样，但论位分还在师尊之上。
境空到底多少岁了？十万岁？还是百万岁？
我的心思总是千奇百怪，不知不觉便一路想到了玄机门，一踏入门，迎接我的就是二位师兄的脸色。
“小十三，你又偷跑出去。”大师兄揪着我的耳朵，疼得我直叫唤。
“放开我们雀姬！”有人欺负我小织第一个不答应，她亮了亮腰间的弯刀，狠狠瞪着大师兄。
“怎么，你这只小燕子还想生事？”大师兄顺势也揪起小织的耳朵，疼得她也直叫唤。
小织啊小织，你不过是只飞燕，咱们雀都的人在这玄机门里就这么不受待见。
“境空救我！”我之所以没还手，其实是想等他出手救我。
境空虽是凡胎，但修为极高，已然修成了真人，在这玄机门里除了师尊，他便是第一人，师兄弟们都很敬重他。
可他见“死”不救，看都不看一眼便走了。
见他走了，大师兄才放了我们，讪讪凑过来：“哎，我这出恶霸演的不错吧。”
我失望透了，白他一眼：“没劲，境空他理都不理，可见你们伎俩拙劣。”
二师兄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这出戏连我都不信，何况是境空真人，依我看，下次得在小十三脸上划上几刀，才能叫人心疼。”
听了这话，我赶紧捂住脸，小织也挡在我前头。
“我们雀姬乃是雀都万万年来的倾城之色，你们休想使坏！”小织当真了，拔刀指向大师兄二师兄，眼神恶狠狠的。
倾…倾城之色……
这话虽说不假，但冷不丁地被人这样一夸，我也确实有些难为情。
“好了好了小织，以后我倾城之色的事还是少说些吧。”
大师兄二师兄笑作一团，笑的我脸上红扑扑的。
不理他们，我拉着小织走，前几日的术法我还未学通，这几日若还不多加修炼，别说天劫了，就是师尊那儿我也定是扛不住的。
我的地位不低，可修为属实不高，每每回雀都，众生朝拜，我都觉着脸红。还好雀都有阿爹，有阿爹这样的雀帝，才是我们雀都的幸事，至于我嘛……
吃喝玩乐样样拿手，吹拉弹唱门门精通，搞些文艺雅趣还是可以的。
那天，我挑灯夜战练了一晚上，可惜卜卦的术法还是半懂不懂，先前课上同二师兄偷看闲书，没能好好听讲，现在才真是后悔极了。
练到半夜，实在无趣便出来观星。
近来天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夜里总是泛起银色的光，这些光游离在天际，一瞬间亮的惊人。
不知道神殿的那些上神在忙什么呢，也像我这样忙着修行吗？
像我们这样的飞禽走兽、花草鱼虫，修的再好也只能做上仙，图个长生不老。
神殿里住着的是龙，他们可不一般了，人间的风雨雷电、爱恨情仇都由他们操纵，想来也有趣极了。
我数了数，我见过四海八荒各式各样的鸟儿，也见过其他走兽，单单没见过龙。
小织也说没见过，看来得改天去问问境空了。
书念不下去，我又昏昏沉沉地打起瞌睡，我们这些四海八荒的仙灵时间多的是，一晃眼过去个几年也不觉得漫长。
困意正浓时，天空突现几道天火，吓得我不轻，还以为飞升天劫提前来临了，连连跑出房，天劫打了我不要紧，打了我的屋子可就压着小织了。
不待我看清空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一道天火冲下来，烧了我的裙边，还好我反应够快，拂手将火灭了去。
天上是哪个混账东西，毁了本仙心爱的霓裳，我倒要上去好好讨教一番。
双手化羽，我本是一只青鸾鸟，飞上云巅不是难事。
青鸾飞天，翙翙其羽，只挥动几下翅膀，便找见了纵火那厮。只见他喝的酩酊大醉，脸色通红，一身酒气，早已不省人事，而下半身又不似人形，像条巨蟒，银色的鳞在月光下泛着令人寒栗的光。
“你是万蛇洞来的？”我见他烂醉如泥，顺势踢了他一脚。
万蛇洞的蛇皇与我阿爹相交甚好，我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一身墨绿的袍子并未束紧，坦露雪白的胸膛，看不清面容，想来位分在我之下。
“你这小妖！为何在此纵火！烧了本仙的霓裳！”我伸手变化出一枝藤条，将他五花大绑，明日定要去万蛇洞告他一状。
那家伙却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看向我，动动手指，酒壶便漂浮空中，接着喝了起来。
“喝什么喝！”见他这样满不在乎，我更加怒火中烧，一个眼神便叫那酒壶粉碎。
那人轻笑了一声，动了下关节藤条便解开了，嗖的一下飞到我眼前，贴我贴的那样近，叫我来不及反应。
“你这小仙娥怎么这般无礼？本殿下方才不过是烧毁了这霓裳半角，你便如此报复，若是眼下我明目张胆地撕了你的衣服，你还不要我的命？”
说着他便贴我更近了些，几乎将嘴凑上了我的耳畔，这放肆露骨的话一出，我便立刻满脸通红，怒得一掌打在那人身上，用了我八成功力，打的那人连连咳着。
“放肆！四海八荒怎出了你这么个渣腐！本仙今日便要你好看！”
我白虞身为雀都的雀姬，一向地位不浅，今日怎会碰上这样的人。
说罢，我手持一柄利剑，恶狠狠杀过去。
“这般凶狠，”那厮未怒，轻呵一声，一记眼神便叫我定在原处，动弹不得：“仙娥好相貌，只可惜性子烈了些，将来不知要祸害谁家的公子了。”
我眼下才知后悔自己学艺不精，连这小辈的定身术都解不开，动也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他走近我。
“你…你想干什么？”他越是凑近，我便越发慌张起来，他一靠近，我才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容貌，原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可惜是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仙娥放心，本殿下对你并无兴趣，不过是赔你一件霓裳罢了。”他笑了笑，一身酒气，越走越近，趁着我无法动弹竟吻上我的唇！
这事我可是第一次！
这样的事，竟被这败类夺取了！
“你！”我平生活了六万岁，今日竟受此奇耻大辱。
“嘘…仙娥放心，今夜之事本殿下并不会向旁人提起，仙娥大可暗中窃喜，不必理会旁人口舌。”
他大笑着走远了，走后未多久我便被解开，却早已寻不到那人踪迹。
这世间竟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徒！
我四处都飞过了，找不见那家伙，若是再碰上，我定叫他魂飞魄散！
回去之后，我整整气了两日，两日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怒目圆睁，怒发冲冠，怒火中烧，小织见了吓得不轻。
记不得究竟到了第几日，小织捧着新制的衣裳来看我：
“雀姬，该换身衣裳上早堂了。”
小织知道我在生气，不敢唤我白虞了。
“小织，我想回一趟雀都。”
我不是想有意逃课，我是当真想回一趟家了。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这次可是正经事。
“可是雀姬…”小织每每听我说这话，都要眉头紧锁的。
“那日夜里我被个氓流之辈给调戏了，我得回去找阿爹帮忙，阿爹一定有法子将那混小子给揪出来！”
我如今一想起来那人的面容，还是恨得牙痒痒，怎么也过不去这坎。
“白虞你怕不是忘了，前年你在外头打架打输了，也是哭着喊着跑回雀都搬救兵，可雀帝非但未帮你报仇，还将你吊起来罚了三个月。”小织叹了口气，开始给我梳理头发。
唉…是啊，一想起前年的事，我的小腿骨就隐隐作痛。
凡间有个故事叫《狼来了》，如今我阿爹见我回来告状，只当我是狼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四海八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