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65、准孙女婿

　　众人来到一片空地前，早有仆妇婢女将笔墨纸砚悉数备好。

　　当中站着一名女官，见众女子已经三三两两聚拢过来，女官的目光先是望向了贺书靑，犹豫了一下，而后又转向了萧澜月。

　　女官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着，似是在思索衡量着什么，犹豫了片刻，终于望着萧澜月开口道：

　　“今日幸得七公主驾临，令桃花诗会蓬荜生辉，不如今年诗会的开场之作就请七公主为大家来题吧。”

　　那女官的马屁显然是拍在了马腿之上，因为很明显，萧澜月对这个提议并不领情，她一脸倨傲地说道：

　　“本宫听说每年的诗会开场之作，都是由前一届的诗会魁首来题，今年怎么就换成了本宫了呢？父皇曾亲口说过，诗会之中不必有什么身份尊卑之分，这样才能公平公正，今日又怎能因我而坏了诗会多年的规矩？”

　　自己这马屁没拍成，反倒闹了个笑话，女官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继续开口请贺书靑来题开场之作。

　　虽然有了之前的小插曲，贺书靑仍旧未做推辞，略一沉思，走到桌案前，信笔随手题了一首小诗：

　　万里江山绿，春风草色深。呢喃归燕子，入我旧时门。

　　一首简单的五言绝句，却在众人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说实话，这首诗每个字拿出来，李雨棠都是认得的，哪怕是都放在一起，她也自认是看得懂的。但直到她听了一些人私下的议论，她方才发觉自己其实压根就没看懂。

　　“什么呢喃归燕子，入我旧时门。这贺书靑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哎呀，人家有狂傲的资本嘛。我要是连续三界夺得诗会魁首，这话我也敢说。”

　　李雨棠听旁人议论了半天，方才弄明白，感情贺书靑这首诗中所暗含的意思，其实是将诗会的魁首之位比作“呢喃的燕子”，而“入我旧时门”的意思，就是说今年的魁首之位依旧是她的囊中之物。

　　口气如此之狂傲，难怪会引起众人的不满。

　　乖乖……文化人说起话来还真是够委婉的，稍微没点文化的她，差一点都没看懂。呃……其实她也确实是没看懂。

　　议论之声很快就平息下来，毕竟贺书靑有着能够狂傲的资本，其他人纵使再不服气，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暗地里却都开始较起了劲，各个摩拳擦掌，势必要将今年的魁首之位从贺书靑手中抢回来。于是众人都急切地向女官询问今日诗会要以何为题？

　　女官答道：

　　“往年诗会常以桃花为题，写多了也觉得有些乏味，婢子瞧着今日春色正好，大家不如就以这三春为题如何？”

　　众人皆说好，便各自散了去斟酌诗句。

　　李雨棠左右瞧了一圈，心中纳罕，不是说这桃花诗会男女皆有吗？为何这都开始作诗了，她却连半个男子的影子也未见到。

　　萧澜月见她似是在寻人，歪着脑袋问道：

　　“雨棠姐姐可是在找人？”

　　“没有，”，李雨棠摇着头说道：“只是听说桃花诗会除了吟诗作对之外，还会有马术骑射之类的各项比赛，但我到现在却半点踪迹也不曾瞧见。”

　　刚刚将此次诗会要求的题目写好，贺书靑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写着诗作的纸张递给诗会的婢女。

　　贺书靑的心思是何等的玲珑，听了李雨棠与萧澜月的对话转头对她说道：

　　“这桃花诗会最开始的环节是作诗，此项是男女分开来写，而后大家的诗作会放在，去品诗阁一起由众女官一起点评。再之后则是做对子，接下来的才是马球马术之类的竞技比赛。”

　　李雨棠颔首，深深地望了一眼贺书靑，这女子还真是不容小觑，不但听出了她话中的本意，解了她的疑惑，还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她的那句问话。

　　不过没想到这诗会的作诗环节，男女居然一开始的时候是分开的。

　　这一点还真是有点好笑，既然在之后所有活动，男女都是混在一起的。那么一开始作诗却又为什么要分开呢。

　　为了保持最开始的神秘感？还是因为所谓的男女大妨，所以一开始不好上来就直接瞎混，总要先端庄一下做个样子？

　　如此自欺欺人的矫情做法，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除了李雨棠及萧澜月这样未参加诗作竞赛的人外，其余参赛者的诗作均已完成，交给了诗会的婢女们。

　　众人纷纷起身，三五成群地向品诗阁走去。

　　行不多远，就看见一座古朴雅致的二层楼阁掩映在桃花林中。此时已经能瞧见不少风流儒雅的世家公子，与许多娇美动人的京城贵女们混在一起谈笑风生了。

　　萧澜月离着老远就向站在品诗阁二层，一扇窗前的年轻男子用力地挥着手。

　　男子气度雍容，依旧是一身绛紫暗绣长袍，正是二皇子萧琰，他转过身，向她们的方向望来，依旧是带着些慵懒随性的浅笑。目光落在李雨棠身上时，那笑容似是又深了几分。

　　此时再见到萧琰，李雨棠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眸光微沉，不觉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

　　心中渐渐有些忐忑不安，梦中的情节历历在目，无论是想起那张满是鲜血的脸，还是池水边与“萧琰”默默含情对望的“棠儿”，这几日她反复思考，总觉得这个纠缠着自己的梦，绝不会是怨鬼托梦那么简单。

　　因为她始终有一种感觉，这个梦似乎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梦中的女鬼怎么会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来。

　　至于张敬也说梦到了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李雨棠从昨日将这事仔细砸么到现在，怎都觉得听起来都不太靠谱，自己八成是又被他给蒙了。

　　李雨棠与萧澜月、贺书靑一同上了阁楼，气度儒雅的萧琰手中摇着折扇，带着惯常的笑容缓步向她们三人走来。

　　扇面舒展，依旧是那把绘制着水墨江山图，以乌木为柄的扇子。

　　李雨棠与贺书靑向萧琰行了礼，再抬头时，却不由得一愣，因为她竟然在萧琰身边瞧见了一位“熟面孔”。正是那日在铁匠铺子遇见的，自称是萧珣的年轻公子。

　　“李小姐，好久不见。”，萧珣望着李雨棠笑道。

　　“六公子，好久不见。”，李雨棠欠身回礼。

　　一旁的萧澜月瞅瞅李雨棠，又瞧了瞧萧珣，狐疑地问道：

　　“雨棠姐姐，六皇兄，你们认识？”

　　六皇兄？李雨棠讶异地看向萧珣，萧珣也同样正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对着她灿然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这位年轻公子居然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我的天啊，她前日还用两个弓|弩的改良之法跟他换了把吹毛立断的宝刀匕首。

　　他……后来应该不会发觉被骗了，觉得自己是在敲诈他，然后对自己记恨在心，进而打击报复吧。

　　点评诗作已经开始了，李雨棠与萧珣等人也一同向品诗会中心的方向走去。

　　品诗阁的女官开始逐一唱读参赛者的诗作。此时正巧在吟读贺书靑的诗作。

　　其中“春起银虬冰破雪，红梅独在百花先。”一句，再次引起了众人的议论之词，评语有褒有贬。

　　褒奖之话无非是赞她为扫眉才子，才冠古今之类的溢美之词，至于贬低之意大抵仍旧是说她太过狂妄，本次诗会所作的诗作皆有恃才傲物之嫌的话。

　　对于诗词品鉴这种事情，李雨棠自然是半分兴趣也没有。他们争辩他们的，她则趁人不注意，拎了一小盘糕点，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此处品诗阁的位置极好，临窗远眺，满眼皆是绵延遍布的桃花林。灼灼的桃花开得烂漫，偶有奉吹过，枝叶轻颤，便是一阵不大不小的花雨。飘零的花瓣零落在曲曲折折的溪水之中，随着水流渐行渐远。

　　突然众人之中有一人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人说：

　　“贺小姐此作倒是颇有几分张敬年少时，那首咏蛙诗的风采，这二人真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但样貌相称，而且文采相当。难怪张敬一直被贺太傅属意为贺家的准孙女婿，也只有他那样的品貌才华，才配得上贺小姐啊。”

　　李雨棠眉头微皱，在口中喃喃念道：

　　“张敬的咏蛙诗……很出名吗？”

　　旁边的一位少女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居然连张敬的咏蛙诗都不知道？”

　　李雨棠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很奇怪吗？她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张敬小时候写过一首歌咏□□的诗作？

　　那少女带着一脸心向往之的仰慕表情，对李雨棠说道：

　　“据说张敬年少时聪明过人，过目不忘，但很是贪玩，有一次逃课去池塘边玩耍被先生逮到了，先生随手指着池中的一只青蛙说：你若是立时以此为题写一首咏蛙诗出来，我便不罚你。你可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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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变成被口口，被高审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