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烧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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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海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他从来不进串吧这种地方，这还是第一次。周允升揽着他的肩，把一脸懵逼的他往旁边沙发一按，冲陆鲸挑了挑眉：“东家，咱们坐哪儿？”
陆鲸环视一圈，找定了一处角落。那儿拼了一排桌子，椅子有三十多把，全是空的。陆鲸满意地走过去，抓起桌子上的号牌看了一眼，点点头：“坐这儿。我昨天预约的位子。”
“可以啊，够哥们儿！”易明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随即拉着俩男生坐过去了。有人开了头，一帮人顿时涌了过去抢占位置。
陆鲸淡定地看着这帮同学坐好了，这才随便挑了个空位坐下去，旁边正好是江辰海和周允升。
马力和谭小溪坐在了他们对面。谭小溪还是像往常一样跟旁边的闺蜜说悄悄话，说到兴起的时候还开怀大笑。马力却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周允升叫了他两遍他才扭过头来。
“你怎么回事？”周允升倾过身去，小声问。
马力摇摇头，脸色很白：“没什么。就是······”他欲言又止，回过头看一眼还在笑着的谭小溪，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允升坐回来，趴在江辰海肩膀上咬耳朵：“他跟小溪有问题。”
江辰海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两声，实则一直在偷偷打量陆鲸。这个人很心细，转学来的前一天就提前预约了串吧的座位。
他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会套近乎的人了。他急着跟这帮同学打好关系干什么？他不会是害怕遭到排挤吧？他们一班的人其实个个都是憨憨，陌生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被他们当成哥们儿，更别提陆鲸这样自来熟的人了······
他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想这么多干嘛，人家无非就是邀请他吃了一次烧烤，他犯不着为此就帮这位新同学操这么多心。
“喂？怎么老盯着我？”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啊，没有。”他把陆鲸的手挡开，转头看向专注点餐的周允升。周允升旁边还挤着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墩。江辰海眯着眼仔细打量一番，还是没想起来这人叫啥。
“司机，你看这羊肉串，我觉得起码得来个几百串才够咱们吃！”如果有人请客，周允升绝对是敞开肚子狂吃海塞，每每到他自己请客，他就突然蔫巴下去了，什么也不吃，只是心疼地抱着自己的钱包。
江辰海叹了口气。
司机？那小胖墩不会真叫司机吧？
“哎，乔司济，跟老周说我们还要五十串鸡脆骨！”
“好嘞！”
哦，这人叫乔司济。
陆鲸的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聊聊？”
他坐直身子，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聊什么？”
“啊······聊聊你？”陆鲸受惊一般地缩回手，顿了两下才说。
江辰海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闭上眼睛瘫回椅子上：“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的家庭之类的？”陆鲸小心翼翼地问。
江辰海把眼睛挣开了一条缝。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这个转学生格外关注他，甚至想和他更深入地互相了解。
“你这么关注我干什么？”他向来是有话说话，没话也不想打哑谜。他人就这样。
陆鲸抖了一下，一双黑眸突然没了焦距，上下左右飘了一圈，最后讷讷地说了句没为什么，回过身不理他了。
江辰海没忍住笑了。这人什么毛病？承认了确实在特别关注他，又不说原因？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喜欢深入探究的好奇鬼，所以只是耸了耸肩，把旁边周允升脑袋上的帽子拽了下来，往自己头上一套，帽檐正好挡住他的眼睛。
“你要睡会儿？”周允升暂时停下了跟乔司济快乐的攀谈，难得想起旁边还有个江辰海。
“我要放空自己，这样一会儿吃得多。”他懒懒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前一天晚上熬夜熬的，他只跟自己抗争了几秒就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对面的马力一把揪掉他的帽子：“起来起来，开吃了！”他打了个呵欠，扶着椅背坐起来，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小鲸还叫我们别打扰你，让你再睡会儿呢。”易明冲他喊，“喏，他专门给你拿了几串。”
江辰海垂眸，看见自己的盘子里搁了十来串牛板筋和羊肉串，顿时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旁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陆鲸。
他没动盘子里的东西，反而说：“陆鲸，你什么情况？”
“啊？”陆鲸用干净的左手撩开因为出汗而黏在一起的额发，看了眼他。
“没必要。”他说完，把盘子里的串全放进周允升的盘子里，自己重新拿了几串吃起来。
陆鲸一噎，脸憋得通红，但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好在旁边的人都吃得热火朝天，也没注意这边。
周允升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朝陆鲸投去同情的目光。他海哥就这个脾气。
这可能也跟他的家世有关吧。如果有人对他过分殷勤了，就会被他本能地划进“对他图谋不轨的人”一栏里。
实际上，江辰海的爸妈是谁，就连他和马力也不清楚。据他说，他爸妈从来没去过家长会。每次作为他的监护人参加的那个男人是他家的管家。
他摇摇头，专心致志地解决起盘子里的烧烤。
一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江辰海也没吃多少。他大多数时间就是靠在椅背上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鲸也不理他，就顾着自己吃，有时候和旁边的同学聊聊天。
他抱着胳膊，努力忽略肚子里的空虚感。
他想，他帮陆鲸挡了一束阳光，陆鲸把他拽来吃了烧烤。他们两不相欠了，挺好。
就是这顿烧烤他没吃饱，不过主要怪他自己没胃口。
陆鲸突然站了起来。他忍不住瞅了一眼，收到对方一记淡淡的眼神和一句短短的话：“借过。”
“哦。”他挪了挪椅子。陆鲸挤出去，找服务员结了帐，这才回来。
“吃饱了吗？”他笑着说，眼尾微微上挑，看不出来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饱了饱了！还是······还是小鲸大方！”一帮人吃的昏天暗地的，说话都结巴了，活像是把自己给吃醉了。
陆鲸一挥手：“撤！”于是高二一班全体同学乌泱泱挤出了串吧，像极了□□。
出了门，一群同学诚挚地向陆鲸道了谢，随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几个大胆的女同学凑过来要到了陆鲸的联系方式，一个个笑得满脸通红。
江辰海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他校草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海哥？走了。”马力去送谭小溪，就只剩下周允升陪他回家。
“你先走吧。”想到陆鲸，江辰海觉得自己需要走上两圈冷静冷静。
他现在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是真有毛病，陆鲸诚心诚意感谢他，结果他当着别人面拂人家的面子。虽然没多少人注意到，他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不能因为自己的家世就对别人另眼相待。这世上不乏热心人。
这是他老告诫自己的话。
他烦闷地吐了口气，冲周允升挥挥手，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多店铺关门了，亮着灯的都是网吧酒吧一类。
他从来不去这些地方。
“呃······”听到后面声音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过身去，才发现是陆鲸，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跟了多久了。
“怎么不回家？”他有些局促。
“我把吃剩下的打包了，给你吧。”陆鲸摸了摸鼻子，有些紧张，“你没吃多少。”
江辰海现在彻底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了。
人家一腔热血换来他的冷漠，现在居然还顶着他的冷漠继续送关怀。
这回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不用，你请的客，打包的应该你自己带走。”
“我吃了很多。”陆鲸坚定地看着他，把塑料袋往他怀里塞。他踉跄了一下，隔着衣服感觉到了烧烤的温热。
他呆呆地抬起头，看到陆鲸有些发红的耳根：“真给我？”
“你肯定没吃饱。”陆鲸抬头，“带回去吧。”
江辰海掂了掂烧烤的重量，感觉到分量不小。他一言难尽地看着陆鲸，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你这么关注我干嘛？”
陆鲸又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说了······谢谢······谢谢你吗。”
“这谢得太隆重了吧？我给你挡了点光你报答我一大袋子烧烤？不等价啊！”这绝对是江辰海有生以来说过最长的话。
陆鲸低头笑了笑：“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怎么好？挡光？”江辰海问。
“嗯。就连挡光这种小事都没人帮过我。你是第一个。”陆鲸诚恳地说。
江辰海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慈爱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太可怜了，连帮忙挡光的人都没有。这在社会上真是混到一定差的程度了。
陆鲸一个哆嗦。有点冷。
“那，谢谢。”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把烧烤拎好，坦然接受了这份好意。再不接受，他怕面前这位小同志更缺爱了。
他挥挥手，也不想溜达了，朝家的方向走去。陆鲸没吭声，默默跟在他后面。
又走了十秒，他忍不住了：“我说，跟着我干嘛？”
“我没跟着你啊，我跟你顺路。”陆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啊，真巧。”江辰海呵呵笑了一声，加快脚步。陆鲸没回他话，步幅也悄悄加快了。
神奇的是，一直到走到小区门口，陆鲸还是跟在他后面。
“你住这儿？”他指指小区，心想还真是有缘。
“嗯。”陆鲸一脸淡定，“我早上就看见你从这儿出去了。”
合着早就知道跟他住得近了，就是没跟他说。
江辰海进了118单元，按了电梯，停在5楼，出电梯门。陆鲸一直跟着他。
“你他妈······”他憋住没骂。人家送了他一袋子烧烤，他不能反目成仇。
“我住502。你是我对门啊。”陆鲸冲他笑笑，打开门进去了，剩下江辰海站在楼道里一脸震惊。
有缘，真是有缘。
他揉揉太阳穴，开开501的门走了进去。
“辰辰，回来啦？”
他惊愕地看到他妈就在客厅。
梁潇挎着牛皮包靠在墙上，冲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脸上化着浓妆，穿了一件花枝招展的裙子。在男人们眼里可能是个美女，在江辰海眼里就是做作。
“妈，你怎么来了？”他有些不自然。
“就等着你回来呢，跟你打个招呼就走。”梁潇身上的化妆品味儿让他皱了皱鼻子。
“怎么了？”他问。
“妈想你了，来看看你。”梁潇掩着嘴笑了。
江辰海僵了一下：“寒假刚过完，我昨天才从别墅过来。所以昨天之前我还是一直跟你待在一起的。”
“哎呀，妈知道。妈妈想儿子，天经地义。辰辰，寒假作业都交了吧？”梁潇又笑了。
他把书包放下：“交了。您赶紧回去吧，晚上开车容易出事。”
梁潇把栗色的卷发撩到衣服后面，笑着走到门口，极其细致认真地套上长靴：“好好学习啊，要考年级第一，我好跟你爸说道说道。”
江辰海皱起眉头：“别跟我提他。”
梁潇连忙笑着说：“哈哈，不提不提。我先回去啦，快过来跟妈道个别呀。”
他面无表情：“再见。”
梁潇吃了一鼻子灰，拎着漂亮的牛皮包走了。江辰海吐出一口气，几乎马不停蹄地拿来拖布把整个客厅拖了一遍，直到那股浓浓的粉味儿都散了才坐下来，打开陆鲸给他的烧烤。
还是热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来盘子，把烧烤拿出来吃掉了。
嗯，好饱。
还······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烧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