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川高中往事》二九天

4、第四章

　　七家长会（下）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忧，刘军还是照惯例把成绩单贴在了黑板旁。魏小童也围上去看了起来。

　　可惜围观同学太多，一米六的魏小童踮着脚也看不到。

　　“原来你也这么关心排名啊，还是我帮你看吧。你这么矮也看不到，站在这里还碍事。”

　　“我谢谢你，我一会自己看！”魏小童没好气的对杨琦说道。

　　魏小童看着围在成绩单旁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学有点犯愁。算了，还是再等课间操偷偷溜回来吧。

　　课间操的时候，魏小童故技重施对着杨琦一皱眉，捂着肚子向卫生室跑去。跑到角落里的时候一个急踩刹车调转了方向。哈哈！聪明如我魏小童！成绩单我来啦！

　　魏小童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的跑回了教室。刚拉开门，就看到余扬正一个人在教室里，看着成绩单。余扬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了魏小童。

　　“余扬……你也逃课间操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没下去。”

　　“这……没人管你？”

　　“没人管。”

　　靠……魏小童瞬间感觉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逃课间操真是蠢爆了……魏小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余扬的成绩进步了不少，但是排名却没有变化很多，可能因为大家都在进步吧。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成绩单，谁都没有说话。

　　“跳跃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到跳跃运动了。”

　　诶？余扬突然说话，把魏小童吓了一跳。

　　“跳跃运动，课间操要结束了。快躲起来。”

　　我靠！不是说没逃吗！

　　余扬急匆匆的走出教室，躲进了卫生间。魏小童连忙也跟着进了……额……女卫生间。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我肚子疼啊。魏小童刚想起来自己是有“正当理由”的，不过看到余扬那个样子还真是好笑，这么熟练，一定是“惯犯”了。

　　期中考试过后，家长会如约而至。早早到了家长的已经等在教室门外，童年女士还没有到，魏小童闲着无聊，开始观察门外的家长。

　　恩……那个漂亮的阿姨应该是袁柳的妈妈，那个胖胖的叔叔一看就是曹水水的家长，天哪，高宇爸爸和高宇简直一模一样！想必二十年前也是个学霸。

　　魏小童看着门外的家长，觉得基因真的神奇，都说孩子是父母年轻的样子，那父母是不是也是孩子未来的影子呢。余扬以后如果当了家长会是什么样子，还会和现在一样闷吗，那他的孩子该多可怜啊。不对，如果孩子也像余扬一样，那最可怜的应该是孩子妈妈。整天面对两个闷葫芦，想想都好笑。

　　叮铃铃～

　　下课了，终于家长会要开始了吗。同学们都走出了教室，各自“认领”自己的家长。童年女士还没有来，魏小童打算下楼去等着。楼下的人也很多啊，还有很多家长焦急的给自己孩子打电话。

　　“几班？你是几班？”

　　“什么？高三？你高三了？”

　　“宝贝啊，妈妈找不到你们教室啊。啊？你不在这个楼，那你在哪个楼？”

　　魏小童觉得好笑又无奈，在门口张望了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是余扬。余扬也去接家长了吗。魏小童看到余扬，高兴的叫了一声。

　　“余扬！”

　　余扬没有回头，径直的向前走去。可能是没听见吧，毕竟楼下这么吵，魏小童心想。

　　过了一会，余扬跟着一个打扮精致的阿姨回来了，那应该是就是余扬的妈妈了吧。金丝边眼镜，淡淡的妆容，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剪裁得体的毛呢大衣，保养的恰到好处的脸蛋，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余扬的长相多半也是随了母亲。这样一对母子出现在人群中，马上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魏小童看见余扬和他妈妈走了过来，便抬起了手想要打招呼，可余扬好像没看到魏小童一样，又直接走了过去。

　　“小童！小童啊！”

　　“妈！你怎么才来啊。”

　　魏小童看着姗姗来迟的童年女士，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童年女士来这么晚是有原因的，参加成川高中的家长会一直是童年女士的心愿，所以也拿出了压箱底的衣服，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这衣服还是童年女士和老魏谈恋爱时收到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好穿，不过样子有些落伍了。

　　魏小童看着童年女士穿的复古大衣，又想起刚刚余扬的妈妈，便说道：“妈，你再买一件吧，这件都过时了。”

　　童年女士说：“我又不经常穿这种衣服，买新的没两年又过时了，买了也是浪费，说不定我这件哪天又流行回来了呢。”

　　魏小童不知道该说什么，挽起了童年女士的胳膊，向教室走去。

　　魏小童把妈妈带到了自己座位上，看到了刚才那个漂亮的阿姨，果然是袁柳的母亲。邹泽楷的父亲也和邹泽楷一样腼腆，杨琦的家长却有些出乎意料。

　　杨琦的母亲看起来年纪要比其他家长大很多，穿着朴素，正坐在座位上看着杨琦的成绩单发愁。

　　“你这排名咋回事，咋下了这么多。”

　　“哎呀妈，没事，等到高二文理分科了，这几门都不考，我排名就上去了。”

　　“不考？”

　　“不考。”

　　“高考也不考？”

　　“对，高考也不考。”

　　“你是不是糊弄我呢，人家高考凭啥那么好，就考你会的呢？”

　　“妈，我不都说了吗，文理分科。”

　　“俺不信，让这个小姑娘告诉俺。俺家杨琦说的是真的吗，这些高考真的不考？”

　　魏小童见杨琦妈妈问自己，便回答道：“阿姨，如果杨琦高二选理科的话，这几门高考就不考了。”

　　“妈你听见了吧，所以现在不用担心我排名，等分科了我的排名自然就上去了。”

　　杨琦妈妈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手里握着成绩单不停地念叨着：“还有这种好事，还有这种好事。”

　　魏小童又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余扬，余扬的妈妈坐在座位上，也在低头看余扬的成绩单，余扬在一边僵硬地站着，拇指在握了拳的手上搓来搓去。魏小童看着余扬这个样子，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过了一会，刘军进了教室，家长会正式开始了。同学们全都在走廊等着，有几个不安分的同学趴着门缝偷看，生怕刘军向家长告状。余扬则一个人站在窗边一言不发，魏小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走上前去，只能把余扬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袁柳聊天，

　　七班的家长会开了很长时间，别的班都已经结束了，刘军却还没有一点想要停止的迹象。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刘军拉开教室门走了出去。同学们连忙冲进了教室，询问家长会的情况。魏小童也被袁柳拉着进了教室，余扬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魏小童看见妈妈正在收拾桌上的一堆通知，不免得心里也有点打鼓，虽然自己平时在学校挺老实的，但也有几次自习的时候聊天被刘军逮了个正着。看童年女士脸上没什么表情，魏小童有点心虚。

　　“妈，老师都说什么了。”

　　“哦，没说什么，就说高一打好基础很重要，要家长好好配合。”

　　“没了？”

　　“没了。”

　　“那怎么开了这么长时间。”

　　“哎呀，翻来覆去都是那个意思，你们这教室座位又窄，可憋死我了。”

　　魏小童放下了心，也帮着收拾了起来。

　　“对了，你们老师还表扬了成绩好的和进步大的同学，这是奖励你的本子。”

　　“进步大的？都有谁啊？”

　　“这我哪记得住啊，名单还在屏幕上呢，你自己看吧。”

　　魏小童抬头一看，果然屏幕上还显示着两排名字，分别是学习之星和进步之星。进步之星后面括号中标注，年级进步５０名以上。十个人，没有余扬。

　　魏小童愣愣的看着名单，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余扬，发现他也正抬头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魏小童送走了童年女士，已经是十二点半了。食堂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饭，魏小童就去超市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走，准备回教室趴一会。

　　魏小童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余扬和他妈妈还没有走，教室里就只有两个人，魏小童没好意思进去，就站在门口等着。魏小童一边等着，一边忍不住往里偷看。余扬的妈妈一边收拾一边嘴里不停地在说着什么，余扬则低着头站在一旁没有回答。

　　估计挨批了吧，虽然余扬的成绩一直在进步，但还处在下游。等一会余扬妈妈走了，我过去安慰他一下，能一直进步也是很不容易的，魏小童边吃边想。

　　余扬的妈妈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又开始收拾余扬的书包。这是要回家吗？下午不上课了？

　　魏小童看着余扬妈妈拿着余扬的书包朝教室前门走了过来，魏小童赶紧转身躲在门口，教室里传来ｄｕａｎｇ的一声，把魏小童吓了一跳。

　　余扬妈妈拉开教室门走了出去，余扬没有跟出来。魏小童赶紧伸头往里一看，发现余扬正望着门后的垃圾桶，余扬的书包正躺在垃圾桶里，垃圾桶里的垃圾溢了出来，连同余扬的文具，散落一地。

　　余扬对着垃圾桶发了一会呆，然后慢慢蹲下身来，开始捡掉落在地上的笔。余扬的脸上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表情，捡笔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魏小童瞬间鼻子一酸，连忙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然后就这样呆呆地靠在教室门口，手里握着包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