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浅醉》冰栗幽月

2、第二章

　　不知道是本月的第几次，章霖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的林亚指着自己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停止这种笑法。
　　在章霖忍无可忍捂住自己的耳朵的时候，就从梦中醒来了。
　　至于最近频频做恶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翘掉了自己现任公司和前任公司的交流会，翘掉的原因则是看到了出席名单里出现了造成他多次噩梦的元凶的名字。
　　即使是迟钝懦弱如章霖，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于是在自己劝说了自己多次，甚至也觉得自己傻得无药可救之后，他用以前公司联系的电话号码希望能找到林亚，能约他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谈谈。
　　但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的这个电话，却因为公司办公室调换的关系没有联系上林亚，虽然对方很热心的询问要不要帮忙留个言传个话什么的，但是章霖拒绝了。仅此一次就失去了全部胆量的他打算顺其自然，他向公司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想去看个心理医生后，再去短期旅行一下，给自己解解压。
　　在短暂的交流之后，医生有些令人发指的判断这是工作人际等关系变迁带来的心理压力，说的好像是那芸芸众生中根本就不找边际的哪一个人一样草率的让人无法接受，但是不巧，章霖确实是这么认识现在的心理状态的，在医生赞同了那个外出休假的决定之后，在医生患者交流单上喜滋滋的签字的章霖完全无视了医生就“同样原因出门旅游的人好多”为话题的侃侃而谈。
　　事实证明，有经验的人的话应该好好听，至少到头来，怪罪的人应该是那个出主意的而不是自己这个拿主意的。
　　于是在好不容易奢侈了一次，尝试在软卧包厢里拿着PSP看电影的愉悦时光，本来就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热门路线，包厢里的四个位置就只有章霖一个人。在列车发车两个小时后闲闲踱步到了餐车的章霖，脑海中涌现了所谓冤家路窄的定义甚至是典故。正当午饭时间，餐车的人不多也不少，毕竟结伴而行的多，大家都在自己的地方各吃各的，现在的人早就不流行餐车吃饭了。
　　但是好死不死，空着的两个宝贵的位子一个选择是和林亚同桌面对面，一个是和林亚坐前后背对背。在章霖看来，这是名副其实的前门狼后门虎。
　　在挣扎许久之后，他放弃这么一顿饭，买了两瓶饮料和一个面包回到自己的包厢。
　　顺便且理所当然的，带回了一个拖油瓶。
　　跟来的林亚好像学老实了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把那成双的饮料当成了对方邀请自己的暗示跟过来的他，毫不客气拿起其中一瓶灌了起来。
　　痛快的解决掉半瓶之后他终于问出声音“你是因为我才辞职的？”

　　不是你还是谁？
　　在心理狠狠的骂个不停但是表面上风平浪静避而不答的章霖这个时候还在抱有一丝幻想，能够就着这份冷漠断掉关系。

　　“我道歉。”

　　你道歉有什么用，也没什么必要，没你我过得好好的又不是被男人甩了的小女生。对方说一句跟着在心里吐槽一句的章霖就巴不得他快点走。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哈？”

　　这句话说的时候正好赶上列车在中途的停站时刻，在章霖的心里简直等同于火车是受了刺激就停下来一样的错觉。
　　这句话章霖可不能再当作没听到一样，这样子传出去，到底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扭曲成什么样子简直是难以计算的恐惧。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章霖把头埋回PSP上刚刚断掉的精彩内容。
　　“这不是误解！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亚倒是叫上了劲。
　　实在不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能耗的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相反的，章霖倒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差到两个人想的截然不同才叫做正常。
　　…………然后便是异常的安静。

　　接下来的两个人，基本上东一句西一句。偶尔章霖说几句，是因为林亚扯得太没边了他忍不住了。唯一的默契，就是他们对儿时的事情倒是决口不再提起。
　　那不算温柔，顶多算得上是无视。

　　摒弃了两个人之前儿时的种种不快，他们间其实还算是有话题，熬过初中的混乱上过高中的课程呆过同样的公司，这些本来足够让两个人不算无聊——如果章霖有心情去聊这个天的话。
　　林亚的缠人功夫见长，烦人功夫虽然有所退步。
　　退一万步讲，章霖不再觉得林亚很烦，这是个好现象。

　　火车一路飙到底，两个人目的地离奇的相同，不过住的房间倒是各具风格。章霖住在饭店5层，不高不低，向外望去是河川，虽然比不上大海的辽阔，看起来也不乏心旷神怡。林亚住在最高的12层，放眼看出去是楼层林立，颇有现代生活感的风格。

　　章霖觉得现在想起来，那个时侯就应该注意到的，两个人到底有多么的不同。

　　或许可以算的上两个人天赐孽缘或者什么也好，林亚习惯了张扬狂放，章霖习惯了逆来顺受。两个人在这一短假期里，倒也是相处平和。
　　但是两个人要想在一起，单单是“不讨厌”对方，是怎么说都不够的。

　　这场莫名其妙的开始和莫名其妙的过程，根本就可以算的上是突如其来。
　　但是章霖当时本来打算放弃的。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写在个性签名里的那句话的话，他绝对会放弃这场一方的纠缠。
　　“谁能让我混乱一下吧……”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是如他所愿的那种不计后果的混乱的时候，他放弃了拒绝的权利。他知道自己该回头的，这个时候不应该对这个已经躲了人生五分之一时间的疯子开始有什么期待，期待着他能改变自己风平浪静过头的这个人生。
　　但是一想到为了这个改变自己要再去对另一个本该陌生人的人敞开心扉甚至敞开身体，光是想的他就窜过一身恶寒。
　　反正都是一样的，还不如这个已经多多少少有所认识的家伙好。
　　想简单点。
　　章霖提醒自己，现在自己对他的感情，还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呢。

　　最近，总算从噩梦中少有解脱的章霖，开始面对另外一件意想不到的烦恼。
　　虽然症状林林总总原因零零碎碎，但是简而言之就是恋爱中。

　　和大大咧咧浪荡习惯了的林亚不同，章霖和女性的交往很大一部分是很体贴那位女性的，作为一个相同的立场来尊重且疼爱着。就是说无论他平时做人上稍有失败，但是在对待女性方面至少是谦让有礼。
　　这和林亚这种把女人当玩具把感情当游戏的人又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做法。章霖后悔了，自己应该有所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磨合的。
　　但是章霖知道，当自己察觉后悔了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林亚身上总是具备着自己没有的光芒，即使这个男人荒唐也好混乱也好难以形容也好，在孤儿院的时候章霖就知道，林亚有着不屈服一切生命中痛苦的活力，在孤儿院的孩子中也是佼佼者。
　　当时的自己，只是单纯的厌恶林亚身上的热情，因为那些在自己的童年里有着太多难以言语的伤害。
　　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对过去释怀，也没有对林亚爱的深入骨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在心底胆小懦弱的章霖，却偏偏压下了他对于自己感情道路上未知的恐惧，选择去尝试一次无法向别人阐明的放纵，后来的后来，章霖明白了
　　……那是因为自己厌倦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