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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白日梦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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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琉手一松,原本握住的打刀融化成水银似的液体,反掌间如水蛇垂直滑落,在利刃切断椅子脚前,将太宰治同木椅一并包裹住,凝结成银色宽带缠绕几个来回。
一放一收间,木椅又是左右一阵摇摆,正巧躲过了猿渡俊助在下方不死心、奋力上抛的暗器。
但也因此,为了确保太宰治的安全,绘琉再没工夫分心去追一心逃跑的猿渡俊助,只能放任对方在阳台间利落地跳跃,几个腾挪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
闷哼一声,太宰治腰身一下子被勒紧。
像是钓鱼收线般,罪歌不断被绘琉重新纳入体内,不多时就将太宰治扯回房间。
绘琉这时才翩翩然上手帮太宰治解开领带打成的绳结。
“如果下次某人不要自备这种捆绑道具的话。”绘琉想起太宰治之前的要求。边说边摸索着,从领带的缝隙中抽出一条银色的金属丝。
这是绘琉以前送给太宰治的“小道具”,作为帮助绘琉研究罪歌变形能力,别名太宰治打捞日常时的礼物。
金属丝和罪歌本体的材质相同,只是作为罪歌脱离宿主以原型存在的情况下,并不像它寄生时那样的具有传染性,同样,它也无法任意塑形。
绘琉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拯救自己杂乱的视野间,选择了后者。
她可不准备冒着太宰治被罪歌精神污染的风险,划伤太宰治来测试人间失格的免疫效果。毕竟太宰治已经亲身实践了,他的异能对罪歌变形刀刃毫无用处这一点——用他数次被捞起的经历证明。
而对于绘琉来说,她的刀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当然,未尝没有太宰治乐于试验的各种死法中,不包括被罪歌控制后狂热输出爱意,然后被不知名的被追求者打死这一种的原因。
对于太宰治来说,罪歌还是当个开锁工具吧。
绘琉原以为这么一小团金属丝会被放在某个方便取用的位置,至少在发现猿渡俊助放心仅用领带绑住太宰治双手之前,她倒是真没想过太宰治会把罪歌塞到领带里。
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又像是他会做的事。
绘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有点理解兰堂在面对自己不断的试探时,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罪歌是无法砍断罪歌的。”
绘琉指尖闪过一抹银光,寄生在体内的罪歌从微微探出刀尖。
她驱动寄宿在自己体内的罪歌,挑起太宰治欲要收回的那一缕金属丝。
金属丝被绘琉拉成V字型。就如同她以前实验的那样,脱离寄生状态的罪歌从某些角度来说,不过是坚韧一点的金属。
或许是,很多。
太宰治探头凑近看了看,还不甘心地拽了几个来回,可惜除了酸牙的摩擦音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宣告失败!
见确实没有明显磨损就收了回来,他脸上看不出遗憾,似乎对他自己主动试探的答案就从来没好奇,同这次乖乖被绑着一样,只是平常的一次随手而为之。
二人身后,数道阴影交织于赭红色毛毯之上,不同灯源打下的印记,像是薄薄地油纸叠成的深浅不一的图画。
突然间,阴影如同被赋予的生命,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感觉,但如果你深切地注视它,或许你会发现那阴影,有了厚度。
不是简单的增厚,而是一种突破次元的感觉,是单薄的平面突然变得立体,真正成为了世界中的某种暧昧的“存在”。
阴影向中心蠕动。
沙发的背后,茶几的底部,所有因为光,而存在的黑暗,都变成了真正的“不可见”。
好似异空间中的一只大手,拔起木塞,将周围的阴影拉扯进皿中,拧碎、搅拌、浓缩成稠厚的黑色泥浆。
光与影的关系在此处剥离开,新形成的阴影放肆而野蛮的存在着。
影子,活了。
酝酿完成后,木塞被再次拔起,原先深浅不一的暗影,像是黑潮逆流,以一种违反物理原则的方式,迫不及待地向上喷涌,从地面螺旋腾升,凭空倒灌入人型模具。
这一切迅速,却又发生得无声无息。
太宰治抬头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正好目睹了绘琉身后这怪异的一幕。
如同每一个怪诞的目击者,太宰的瞳孔因惊讶而缩小,只是与他们不同,在踏入异能者的世界后,他已学会习惯那个世界的样貌。
仓促间,太宰治只来得及顺从自己最基础的反射,抬手拉着绘琉远离人型阴影。
“小心!”
但他也知晓,若那是另一个为刺杀而来的异能者,他的触碰反而是拖累。
手腕与指尖温热的贴合,触之即分。
绘琉立在太宰治身旁,在他松手之后反手回握住对方。
“没关系。”
她认出了这个异能。
黑潮在形成人型后,逐渐向那人的脊背褪去,露出阴影掩藏下的容貌。男人藕白色的肌肤未沾染一丝阴影,“绘琉小姐。”
分别不多时的德田又再次出现在绘琉面前。
不用绘琉询问,德田刚显露身形便主动解释道:“我和森先生正准备离开,就看见您暂住的酒店有闯入者破窗而出。”
“作为下属,保护您是我的职责,未能及时出现,十分抱歉。”虽然德田如此平铺直叙但却很从心地鞠了一躬。
即便他并非绘琉的直属部下,甚至此时还有保护森鸥外的任务在身……
但他和绘琉都知道,他所担心的可不是自己没能保护绘琉。
和鞠躬道歉的行为正相反。
他是在告诉绘琉,自己正进行任务,只不过作为下属——即便是其他部门的下属——出于职责,他不能无视港口Mafia的干部出事。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情报部长在武力值上,还是个普通少女。
所以千万别因为自己撞破了绘琉小姐和男性友人合宿,而找他麻烦啊!
此时,德田只恨他自己开车不够快,没来得及离开现场。
————
地下车库内,接触不良的LED灯管闪烁不定。
“呼哧——”
猿渡俊助将身体抵在水泥立柱后,喘着粗气。
即便是他,也无法避免快速奔跑的喘息,与加速涌出的血液。胸前的伤口随着肺部呼吸起伏,不断提醒他要快点去治疗。
但作为刺杀失败者,永远别妄想一走了之。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
猿渡俊助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别处,比如无法完成的任务上——即便这次完完全全的失败让人不想回首——但这能让他暂时遗忘伤口的疼痛。
立柱后传来脚步声。
“——别这样欢迎我吧。”
猿渡俊助一刀挥出,骤停在来人面前。
一身商务风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没有被攻击吓到,“我可是帮你拿来了这个。”新田巨也摇了摇自己手中的医疗箱,“其他的等包扎后再说?”
猿渡俊助啐了一声,却也听罢收回武器。
看来是同意了。
不得不说,作为杀手中介,新田巨也的包扎技术称得上娴熟。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耗尽两卷绷带缠绕的胸膛,随手拍了两下,然后理所应当的被猿渡俊助打了手背。
“好了,趁着委托人还没来,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解决他吧。”
当然不是杀了他!
要知道,现在是契约社会,一言不合就掀桌给甲方脸色的杀手可做不长。
但新田巨也这种甲方至上的原则,大多数是在自己能分钱的情况下。
在这种任务失败自己说不定要倒贴时,新田也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就能抛下上述原则的。
不,应该说这次的任务本来就不成立。
绑架一个小女孩和绑架一个异能者的价格可不一样。
新田巨也为自己任务失败就要踢掉委托人的行为,找了个不破坏“甲方至上”的说辞,并为自己又一次坚持原则而自我赞美。
嘴上的说明也更加坦荡了。
“这次的悬赏金与目标的价值不相符,但用作情报费用,”新田巨也眼神暗示性的看向自己刚递出的文件,“以及封口费的话。”
新田巨也礼貌地笑了笑,“恰到好处。”
“如果您还需要继续悬赏,我可以免费为您介绍其他杀手作为补偿,但恕我直言,Murder.Inc的金牌杀手都失利了,”虽然是前任,“以杀手中介的角度,您或许需要考虑一下狙击手。”
坐在车里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敲着膝盖,或许真的有气质一说,才能让他穿着燕尾服却又不觉得庄重得唐突,“但按照你的说法,”话是说给新田听,眼神却扫过猿渡俊助,“那位异能者,似乎有提前预知危险的直觉。如果能提前预知到狙击手的攻击,那这种方法,貌似并不适用啊。”
毕竟自家的杀手没打过目标,现在任务失败,他作为“杀手”中介,当然是把目标夸地越厉害越不会显得己方无能。
这可不算欺骗甲方,毕竟异能种类千千万万,即便对方明显是操纵刀刃的异能,也不能排除她没有推开房门,是不是因为预知到了暗器的到来。
归因于直觉,新田巨也认为他的推测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了。
至于委托人的顾忌,新田自己是觉得不太可能—当然,他不能这么说呀,“您的顾虑有道理,那么我也可以为您推荐多人杀手组合。”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虽然不够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