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自救指南》桑荫

4、小鹿乱撞

　　路过半山腰处，有个看台，意来兴起，她把车开过去，停在石栏旁。

　　有些晚了，夜风轻拂带着些凉意，她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支鸡尾酒，长发低低地挽在身后，坐在车头看着山脚下的城市霓虹，礼服裙摆散落，此刻她一人萧条寂寞。

　　身后一辆车呼啸而过，然后又倒回来，开到她的车旁边。

　　宋玖玖回头，她正在和程汨聊天，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时，手里已经把对方的车牌号打进了输入框，S6XXXX。

　　没办法，她小时候被拐卖过一次，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格外敏感，但不得不承认，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但当对方打开车门抬腿，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时，又放心地把手机扔回包里。

　　季楼，原来是他。

　　昨天才重遇的人，今天又再度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虽喝了点酒，但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幻觉，只是觉得，可能是上天又要捉弄她罢了。

　　季楼关上车门，靠近她，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在这？”

　　宋玖玖：“我在，看烟火。”

　　她没有那些伪装的气力，难得连名带姓唤他：“真巧啊，季楼。”

　　夜色里她是张扬的魅惑，侧开的裙子露出若隐若现的细长双腿，像是从夜间降落的长发精灵。

　　她再不复往日的乖巧模样，看见他逐渐靠近，递出手里的酒杯，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有空吗，一起喝个酒？”

　　“你心情不好？”

　　她是心情很不好。

　　季楼走进她，想要看她是不是醉了，宋玖玖看着他的靠近微微一晃，没稳住地滑落进他的怀抱里，季楼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腰际，两个人面对面凑着，他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香槟混合着玫瑰的香气，手里是丝滑的布料，一瞬间有些失神。

　　宋玖玖拉着他的领带，轻轻一扯，将对方毫无防备的脸带到她面前，眼里聚焦到对方薄削的唇瓣上，忽地想起自己多年前，偷过的一个吻。

　　她听见了一些别的声音，像是她的心跳声，又像是来自对面。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凑得更近了些，呼吸都打在他的脸上，然后又停下，认真极了又有些疑惑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你怎么戴着眼镜？“

　　自言自语地纳闷着，“我记得你不近视呀……”

　　心里慌得一匹。

　　他无奈这无厘头的问话，却还是解释道：“度数不高，一般开车戴。”

　　她靠在他怀里，很近，手就搭在他胸腔上，依旧轻扯着他的领带，连他发声时的震动都能传递过来。

　　她无声感叹，靠得那么近，近到想亲你。

　　姿势和气氛都混在些许暧昧的酒香里。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脸颊和耳朵的红藏在黑夜里，发着烫消泯着踪迹，醉意下失控地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对方的眼里仿若饱含了万千情绪。

　　可谁又不知，他的眼神从来如此，你被他那双桃花眼看着，仿佛被他爱着，一点一点坠入自以为的温柔的陷阱里。

　　从高中起，季楼绯闻对象从来是一个接一个，可到底事实如何，她们这些旁观者都不得而知，但宋玖玖记得的是，她们其中很多人，都曾坚信自己是被他爱着或爱过，哪怕也许只是短暂的一下。

　　鼻尖全是他的气息，让她一时又有些迷茫。

　　“我不了解你……季楼……”，季楼，你可知我曾喜欢过你，如今，仿佛又在心痒着，可不管是曾经还是此刻，我都不了解你。

　　她眼眶泛红，看似泛出了些委屈。

　　真实或是虚妄都无关紧要，在有意的人看来，此刻他的出现，就和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他又出现在她几乎要被孤寂淹没的时候。

　　他不知因何，只是存在，便值得她心动或者感激。

　　宋玖玖觉得这仿佛是一场幻觉，或者说是老天给她的某种信号，暗示着她可以一试。

　　她拧着眉，”可是我不了解你……”

　　她手收得更紧了，两人几乎鼻尖轻触，她低声轻喃，“季楼，你可知？”

　　你可知，我这份心意。

　　季楼看着对方眼角似有一滴泪光划过，细看时却捉摸不到痕迹。

　　他有些愣住，“玖玖，喝醉了？”

　　季楼轻轻将手从她腰间抽离，换而扶着她的手肘，一个小小的细节，宋玖玖心中暧昧的气氛便荡然无存，冷静又逐渐占据主导。

　　“是喝了一些，不多的...”

　　手缓缓松开灰蓝色的领带，语气随着距离又恢复刚刚的冷漠地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她自重遇之后，幻想过无数次的再相见，确然是想见他，可实则即知这份心情不过单向，自然需要克制，以是矛盾。

　　眼神回复清明，手轻轻推开他的胸膛，两人回到安全的距离，夜里微风拂过，刚才一番折腾激起的汗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季楼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带着热意，披在她身上，声音柔和又安稳，“我送你回家。“

　　她本想说不用，她刚已经准备让程汨来接，但对方话语落地的瞬间突然伴有烟花绽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绚烂到夺目。

　　两人迎着烟花的绽放时的瞬间光芒，男俊女娇，画面倒十分养眼。

　　“真巧呀”，呼吸一滞，她微微一笑，道了句：“好”。

　　季楼隔着外套拦着她走向他的车，宋玖玖坐在副驾驶上，脑袋晕晕地反应稍微慢了半拍。

　　“季楼…”

　　她叫的很轻声，看着对方的侧颜，觉得有着不真实。

　　“我的车怎么办？”

　　“你家地址给我，等会拖车公司一起送过去。”

　　她糯糯地报出一串地址，口齿还算清晰，语音导航识别出定位，季楼转过头来和她确认，“是这个吗？”

　　她点了点头。

　　却看见对方突然探身过来，距离愈发地近，宋玖玖有些无法呼吸，季楼的手往她脑袋后摸索，两人靠得极近，安全带从她背后被抽离出来，咔哒一声，季楼回到原位，却把宋玖玖的酒意生生地逼走了个干净。

　　原来是帮她系安全带......

　　自天灵盖降下了一激灵，她差点想抽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些。

　　“班长，谢谢…”，宋玖玖声音有些缓慢的轻颤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轻笑，“过去多久了，就你还叫我班长。”

　　宋玖玖应道，“没办法，可能习惯了。”

　　“大三那会我记得我们还有联系，大四后好像就没见过你了？“

　　”因为我大四申请了日本的交换生，一整年都在待在国外。“

　　等到她毕业回国，才知道他已经去了全球最好的计算机院系进修，此后多年，只从别人口中听到些或真或假的讯息。

　　她此刻才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别原来是曾留下过痕迹的，不过这痕迹过淡了罢，只是对方记忆里一片小小的碎片。

　　宋玖玖声音浅浅，却仿佛带了些失落。

　　季楼疑惑：“嗯？”

　　她寻常是很会聊天的人，连季楼都察觉她此刻是有些反常的，但也只是以为她有些喝醉了的缘由，便转移了话题，回到今日两人相遇的缘由上。

　　“下次不要一个人在路边喝酒，很危险。“

　　“嗯”，她轻轻应声，目光移到窗外，“家里的事，心情不好”。

　　“嗯？”，他语气温柔，引导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宋玖玖指了指后方远去的区域，“刚才那片山头，你知道是谁的吗？”

　　“宋氏。”，季楼轻轻抛出一个关键词，他当年读书时不闻窗外事，如今虽回来不久，耳濡目染，算是对S市各方势力了解得差不多了。

　　宋玖玖挑眉，但想到季家本家好歹是S市土生土长的房产大亨，季楼虽不是本家人，但好歹沾了边，能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了。

　　“你是宋家人？”

　　“嗯。”她偏头轻笑，带着些自嘲，”不过除开血缘外，也算不得一家人。“

　　同样的父母生养，她却仿若空气，好不容易长大到此刻，对方却还想控制她的婚姻。

　　她其实早已熟视无睹，按理说并不能再激起什么浪花来。

　　”那为什么不开心？“，他平淡地问。

　　”我只是在想，我从未与他们起争执，还是其实不敢起争执？“

　　她头转向窗外，不等季楼回答，继续说道，“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我弟生日，突然发现原来她们从来没给我过生日”

　　季楼却想到了什么，“你爸再婚了？”

　　宋玖玖：“？”

　　季楼隐约觉得自己捕捉到了某些真相，故安慰地道，“高中我是班长，你家里的情况，我多少有听说些。”

　　宋玖玖不是太明白地疑惑看他，“什么？”

　　心下疑惑极了，按理说高中除了程汨，没人知道她是宋家人。毕竟那些岁月，她父母从未出席过。

　　季楼一解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高中三年的家长会，始终只有她外婆到场，那年教室外的的楼道里，季楼隐约听见过她风淡云轻地和别人解释：啊，我爸妈离婚了，我妈二婚，嫁到国外去了，好多年没见过了。

　　宋玖玖心想，这误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