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友》崇昭

2、小丑

　　闭上眼睛，知晓自己的世界已经成为了永恒的黑夜；睁开眼睛，将血沫轻轻拂去，可以看见小丑的微笑。你会害怕吗？还是厌恶它此刻的微笑，想将它撕碎呢？不，不要学着像它一样微笑，他的权利比你大得多，当然，他不会杀掉你。

　　它会因为你比它更像小丑而感到兴奋，它已经将你物化，银色的锁链，血红的烙铁......所有它能想到的，它能在你身上实现。唔，是奴隶呢，铁制的面具印上脸颊，带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异神情，那可不是你的脸呀，是猎人闲得无聊时赋予猎物的一张新的面孔，但你应该会对此感恩戴德的吧。毕竟你因此获得了别样的自由，小丑兴高采烈地祝福你，感谢你获得了它曾经的职位，然后转身离开。而你跪在地上，卑微而又热泪盈眶地想要亲吻主人的脚尖，乞求它的原谅，但回应你的，只是，也只能是长久而又冰冷的寂静。很久很久之后，或许你会抬起头，迷恋起曾经拥有过的，极致的疼痛，但最终总会归于平静。

　　已经不再熟悉了，伤害自己的人离开之后的这片黑暗；已经不再恐慌了，毕竟早已麻木；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因为流泪的时候，脸上的伤疤会很疼，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疼；已经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对着空气问话的时候，再不会觉得尴尬了。锁链还在，也不想收走，很困，很累，很烦，很想睡觉，但无法闭上眼睛，很想自杀，却没有工具，沿着这片空间走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生物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光。但真的已经很累了，便席地而坐吧，沉重的锁链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腰上，假装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躺在你的身体上，并且睡得很香。

　　但终有一天，你睁着眼睛，也能轻巧地睡着，做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之后，就不会再做梦了，也无法再睡着。你会逐渐忘掉你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你做的那个梦。你会在很久之后重新回到曾经那个小丑的居住地，你将放下沉重的锁链，备好齐全的养成工具，然后凝神静气，等待下一名前来就职的人。你很孤独，也很痛苦，与自己一个人对话惯了，便开始讨厌任何的反驳，甚至开始埋怨起来到这里的人：“太晚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但你并不会说出口，你会用行为来表达，来展现你对有生命物体的热爱。

　　你会热衷于在很多年里，尝试在猎物的身上刻下永久的烙印，借以说明：“它曾属于过我。”你并不在意奴隶的死活，你只想要有新的东西陪伴自己度过剩下的漫长岁月，什么都好，活的死的都行。但时间总会过去的，也许那天你正在想你的奴隶身上有几千条疤，或者正在认真思考你究竟活了多久，然而无论那时发生了什么，你在想什么，你总会在下一刻撕下自己的面具，并不顾是否血肉模糊，你会匆匆将面具烧红，猛地印在猎物的脸上，而并不担心猎物的安危。

　　但在猎物的眼中，小丑乐呵呵地打开门，从黑暗走向光明，然后毅然在阳光中焚化成灰，最终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他将他的痛苦和教义授予你，使你成为他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