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星河》三千畔

34、一步一步

　　今日，漂漂觉得特别累，月湛许她休息，漂漂便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不安，特别浮躁，可又不愿意醒来，她梦见自己被一个人追赶，她拼命的跑，跑啊跑，跑到最后没了力气，她跌坐在地，那人忽变成个恶魔，张开嘴欲要来吃自己，她随手拾起一根树杈朝那恶魔的嘴中一刺，那怪物顿时鲜血淋漓，轰然倒地，倒地后，那恶魔又突然变成个小白兔，那么柔弱的蜷缩在那里，慢慢挣扎...

　　挣扎至死！

　　漂漂吓得一身大汗，忽的将眼睛睁开，喘气不已！

　　她慢慢起身，披了件风衣，行至屋外，屋外月光明亮，或许已是深夜，格外安静，她独自走在回廊里，下了阶梯，走到大树下，仰望！

　　她想起刚才的梦，又想起白天里发生的事情，有些人，可恨，像个恶魔一样，却在死的那一刻，又可怜，像只垂死挣扎的小白兔，那个李吉，想必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吧，害了吴氏一家，毁了吴氏一辈子，可恨至极，最后又为了这一家，甘愿跳入陷阱，甘愿自投罗网，甚至豁出性命去劫持妍芯，以此换取吴家的平安，再又甘愿步入吴家的圈套，答应月湛的要求，将自己的衷心出卖！

　　人性，究竟是怎样的？

　　李吉此人，

　　你能说他有情？

　　或是无情？

　　漂漂突然想起月湛的话，同时作为女子的命运，都少不了为人妻做人母...

　　为人妻？

　　他日，若嫁了个李吉这样的人，她当如何？

　　自己若是吴氏，又当如何？

　　真如月湛说的，先亲手杀了他，替家人报仇，再自杀，随着他去？

　　不，她不会嫁这样的人！

　　对自己不利的人。

　　她不会，她要嫁的人，必定是个君子！

　　哪怕再爱，她也会忍痛割爱，不与这样的人纠缠！

　　那吴氏，想必是知晓的吧，老人家都看出来了，作为枕边人，怎会不清楚？

　　只是，她不愿意醒吧，只愿自欺欺人！

　　漂漂越来越懂月湛的心思了，今日，带着她看尽人性本质，日后学会自保，她与妍芯确实不一样，她一无所有，什么都要靠自己，如今又身无长物，若不多学点东西，之后出府，该如何自保？

　　夜深人静，漂漂站在大树底下，心里如同明月一般清亮，她对今日月湛所说，越发觉得有道理，她不能逃避，只能面对，若是逃避，选择自欺欺人，那便如今日的吴氏！

　　若吴氏及时清醒过来，与母亲一起同心，家也不至于就此败落，母亲也不至于一直装病，也不至于女儿如此小小年纪便要看尽人间冷暖！

　　想到此，她越发觉得月湛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那日后，漂漂为月湛做事，是打从心底里的去为他做事，因为带着一份感谢，带着一份敬重！

　　这一日，月湛让漂漂坐在茶几旁伺候，漂漂想着，自己自到王府里来，还从没享受过坐在一旁伺候的待遇，她非但没觉得这是好事，反心里十分沉重，感觉接下来，是有什么可怕的事要交代。

　　果然，月湛不轻不重的声音刺穿过来：

　　“他们都离世了。”

　　漂漂握茶杯的手一抖，倏的一下站起来：

　　“你是说，李吉他们。”

　　月湛点头，嗯了一声。

　　漂漂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只剩下嫣儿一个人了吗？”

　　月湛再次“嗯”了一声。

　　漂漂愣了愣，李吉等人，他们的结局月湛早有提过，故而心里也早有准备，只是，嫣儿那个孩子，她才十岁...

　　月湛似是看出了漂漂所想，宽慰她道：

　　“嫣儿一切都好，亲人的去世，对这孩子而言，反倒是种解脱，她更觉轻松了一些。往后，她的一切会由海叔教导。”

　　漂漂心里舒坦了些：

　　“如此便好，海叔性子豁达，想来，她会开心的。”

　　“嗯，今日，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却不能说假话。”

　　什么？难道刚才那些事只是热身前的话题，还有更重要的？

　　漂漂心提到嗓子里，却又不得不接受道：

　　“王爷，什么事？”

　　月湛扬眸，问道：

　　“当日，你为何会去七喜镇，是如何遇到你师傅的？又是如何遇到我还有紫川？”

　　漂漂经此一问，便想起那时出山再到碰到师傅，把整个都想了一遍，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寻思道：

　　“出山时，在一条河道分路口处，遇到一位渔翁，他给我指的路。此人，我如今想起来，觉得有些古怪。到七喜镇时，我本是随意逛逛，后来被师傅拉住聊了几句，最后便跟着师傅了。”

　　月湛早已预料是人为，故而面上并无什么波浪，他又问：

　　“那紫川呢？”

　　漂漂又寻思道：

　　“义兄...，我在说书楼里听到旁边有人无意间提起师傅在芊翠峰，我当即便离开，后来在山林中遇到劫匪，再后来受了一些惊吓掉到湖里，是义兄救的我...”

　　月湛定眸望着漂漂道：

　　“你可有发现什么？”

　　漂漂如被清水洗净了眼，一下顿觉前因后果清晰无比，她道：

　　“嗯，好像有根线一直在牵引我，遇到王爷，再遇到义兄，并不是偶然。可为何是我？”

　　月湛起身信步走来，缓道：

　　“你的师傅万千富是红魔王星河的干娘，是星河引你与万千富相遇，彼时，二弟正在彻查轰动朝廷的胭脂案件，因二弟受过你救命之恩，会念及当年你救过他的情谊，对方便将你安排在万千富身边，以此托住二弟彻查胭脂案件的进度。不曾想，万千富真心将你视□□徒，不愿你受累，故将你引开此局。”

　　原来，月秦峦早已认出了她，漂漂心思有些恍惚，又问：

　　“什么是胭脂案件？”

　　月湛眸光移过，道:

　　“你出山时，后宫有三位妃子相继过世，经查，是因中毒所致，那毒便隐藏在各位妃子日常所用的胭脂中，朝廷定名为胭脂案，皇上令二弟彻查此事。”

　　“再后来，你遇见我，又遇见紫川，最终与我们一起前往芊翠峰，你与万千富朝夕相处中，已被他们特有的胭脂沾染在身，那胭脂平日里无恙，却能被一相逢跟踪前来，所以，芊翠峰上，我们的方位会屡次三番被对方掌控。甚至你能被他们操控成了魔焰的载体。”

　　漂漂生怕自己听错误解，又将月湛的分析形成了自己的话，问道：

　　“你是说，那时在芊翠峰，只要对方释放一相逢，便能感应到我身上的特有胭脂味，还能控制我的身体和意识？”

　　“没错。”

　　漂漂摸索着借着桌旁的支撑，勉强让自己坐了下来，觉得太匪人所思，这样的事情，实在让自己，太难接受，漂漂又道：

　　“那我身上现在还有那特有的胭脂吗？”

　　“并无，回到王府，便消了。”

　　漂漂理了理一些片段，自我组织好语言，嘀咕道：

　　“这么说，起初引我到师傅身边，只是为了托住世子查案进度，后来，引我去芊翠峰，是为了更准确的掌握我们的方位，可是，魔焰附体，为何会选择我，而且，他们就这样随随便便将魔焰放入一个普通人身体里，实在没什么意义。”

　　“不错，所以我在想，或许是对方隐隐觉察到了你体内的功力，才会试探。”

　　“可我体内，为何会有这种功力，还被人封锁？”

　　“这便是你的身世之谜。”

　　漂漂一怔，身世？之谜？

　　月湛一叹，看来，有些事，他必须向月秦峦问清楚了。

　　秋时，月湛带着两人去学了几次骑马，射箭，两人学的十分快，玩得也十分开心！

　　这不，两人赛马，一路沿着河岸直上，完全超出了赛场范围！

　　“漂漂，你快点啊！”

　　“你别得意的太早！”

　　“驾...”

　　“驾...”

　　时至深秋，到处都是枯枝末叶，一时，鸟儿也被惊吓得扑腾飞了起来！

　　忽的，马嘶的一声鸣叫，不再往前，妍芯怎么拉也拉不动，漂漂赶上妍芯，问：

　　“怎么就不动了？”

　　妍芯瞧了瞧，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这马到了这里，就不跑了，突然停了下来！”

　　“突然？”漂漂警觉心一起，四周望了望，此时，才发现，两个人已经超出赛场，不知骑到了哪里来！

　　漂漂立即下马，又将妍芯拉下马，妍芯百般不愿，漂漂正色道：

　　“听着，一切按我的去做，不要作声！”

　　漂漂捡了些枯枝放在马背上，再将妍芯风衣解下，将枯枝绑好，随后抽打了一下马屁股，那马飞奔出去，继续前行，漂漂远远瞧见，忽然多出许多人出来，对着马追去，行动极快，似乎都要赶上了那马！

　　妍芯一阵惊慌：“怎么会？怎么出来了那么多人，他们是来抓我的？”

　　漂漂不语，拉着妍芯上马，迅速往回骑...

　　应该，月湛会很快过来，只要拖延时间，拖延时间...

　　一时，漂漂坐在妍芯身后，她往后看，见那群人又很快跟了上来，忙道：

　　“加快点...”

　　妍芯怕的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了，死命拉着缰绳，大喊一声：‘驾...驾！’

　　对了，暗卫...

　　“救命啊...救命啊...”漂漂大声喊！

　　果然，又有数人不知哪里冒出来，速度太快，漂漂也没能看清，随后，便传来一阵兵器交接声。

　　“后面发生了什么？”妍芯问。

　　“你别管，用心骑马！”漂漂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