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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打理王府(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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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漂起身,打开火折点了灯,倚着窗口仔细看了看外面打斗的人影,月色下,一道黑影,一道青影来回穿梭,青影提剑纵越,身姿玲珑,动作敏捷,招式流畅,正是嫣儿。
另外一黑影,罩着鬼面,手中握着一根棍子,招式看着平淡无奇,可每一招过去,不是树断,便是地面上露出一道深勾,漂漂将目光落到那人手中的木棍中...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但凡是有点武功的,身上所佩的武器无外乎只有两种,一是刀,二是剑,如他这般,一根粗棍当作武器的,还是从没见过...
忽而,漂漂只觉脑中一道白光闪过,鬼杖...
对,正是鬼杖!
恰在漂漂分神时,忽听嫣儿淡漠的语气道:“将令牌归还,我放你走!”
鬼面黑衣人的声音混浊中带着粗鲁,回荡过来:“一个小姑娘而已,口气竟不小...”
“还是不还?”
“哼,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嫣儿将剑划过,眸中泛着淡漠的冷光,接下来,漂漂只觉空中变幻成数道嫣儿的身影,那些身影忽而包围成圈,忽而整齐成一排,忽而又上下左右不成形。
黑面人震惊,竟不知哪道身影才是真,只是一眨眼的犹豫,那剑一道白光闪过,直刺他的喉咙口,他的反应何其之快,将令牌连忙甩出,嫣儿被令牌分神,剑一偏移,划过对方的肩,对方趁机击出一掌,转身离去。
嫣儿被一掌击中,却还是飞身接住掉落下来的令牌,她挥动剑柄,单膝落地,借着剑支撑着整个身,正在难以支撑时,一道柔暖的力度将自己扶住,听着甘泉般的声音带着关切的寻问:
“嫣儿,怎么样?”
嫣儿茫然抬头,眼前的人影已经模糊,却凭着直觉,她知道眼前人是谁,她将令牌放入对方手里...
漂漂握着令牌,继而听到嫣儿昏过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王爷的令牌...收好!”
听完这句话,漂漂心里五味杂陈...
将嫣儿安顿好,又吩咐甜儿照看,漂漂这才去了卧房,准备再补个觉,此时的妍芯尚在沉睡中,望着妍芯熟睡的侧颜,漂漂心里总算有些欣慰了,想必,妍芯许久没有这般好的睡过觉了吧...
可是,她自己翻来覆去的倒怎么也睡不着,一时心绪四起,微弱的晨曦中,她将令牌拿出,比起黑衣人,她更觉得另一件事要棘手一些...
那件事...,想到这里,漂漂又不愿意面对下去,忽而觉得自己这番逃避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才有的作为,她为何要去逃避呢,都已经是人妻了,将来面对的又何止是这些...
她需将这事确认一番...
手中的令牌金边细纹,中间一个淮字,看着并无两样,可漂漂心里清楚的很,这块是假的。
月湛离开时,其实是给了两块令牌,也是怕有个万一,才提早做的打算。
夜偷令牌的黑衣人,手执鬼杖,难道是星河悦?
鬼杖是自己亲手交给天璇的,后来,天璇死后,千业的尸体和鬼杖都被夺走,所夺之人应该是星河悦。
可看着身形又不像,且以星河悦的心机与手段,偷个令牌也不至于被嫣儿发现。那么,又有一种可能,那鬼杖是假的,有人冒充红魔的人,想将此一切归过于红魔。
嫣儿,想到嫣儿,漂漂又一番心绪涌动。
“王妃...”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小燕的声音,漂漂担心吵醒到妍芯,索性披了风衣轻轻打开门行了出去,她将门掩紧,朝小燕做了个禁声的暗示,一直走到回廊,才道:
“何事?”
小燕:“刚才东厨有人禀报,做早膳时,发生了一些争吵...”
漂漂:“仅仅是争吵,你也不至于这么一大早过来找我,不要藏着掖着,说具体些。”
小燕:“...是...,自从吴婶走后,府里原本傍着吴婶收取些好利的人也不在少数,如今吴婶一走,她们愤愤不平,所以商量着一起,准备讨个说法...”
漂漂顿了顿,驻足道:“一共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涉及府里哪些方面?”
小燕:“约莫二十来人...,东厨、园艺、护卫...,都有涉及!”
护卫...
竟连护卫也涉及到,漂漂一惊,当初赶走吴婶的后果,漂漂不是没有想到过,毕竟府里二十多年的老人了,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护卫。
护卫可是王府安全的保障...
无论如何,一定要稳住护卫队。
漂漂想着,忽又往回走,匆忙和小燕道:“我如今过去毫无胜算,毕竟那些人的来龙去脉,是何底细,我一无所知...”
“那王妃,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漂漂再次驻足道:“把昨夜府里遇刺的消息放出去,就说王妃受到惊吓,需要休养一些时日,等好些了,再给众人一个交代...”
“是...”
“嫣儿如何?”
“已经醒来了!”
漂漂犹豫道:
“先去嫣儿那...,罢了,还是问过妍芯再说...”
小燕见王妃已迈出的脚步忽又顿住,似有犹豫,嘴里窃窃私语完,继而又往自己的卧房方向行去...
漂漂推了房门进来,正巧已见妍芯起身,妍芯惊道:
“这一早,去哪了?”
漂漂落坐床沿,直言道:“昨夜,来了盗贼...”
妍芯心惊,嘴唇半张又微合,逐渐淡定道:“可有抓到?”
漂漂摇头...
妍芯疑惑:“盗贼是一个人?”
漂漂点头...
妍芯:“这么大能耐...府里可有丢了什么重要物品?”
漂漂:“多亏了嫣儿,那盗贼已到手的令牌又被嫣儿夺了回来。”
妍芯扬眉:“那盗贼竟能盗走令牌,令牌所放的地方,也就你我贴近的几人知晓,外人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是府内的人...”
漂漂叹道:“多少和府内是脱不了关系...”
漂漂朝令牌瞧了瞧,又瞧了瞧妍芯,想将真假令牌一事告诉她,转而又想:此事非同小可,觊觎令牌的幕后人尚未查清,若现在告诉妍芯,非但没有好处,反倒会引祸上身...
妍芯见漂漂欲言又止,探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漂漂想罢,又将令牌收好,眸子微转:“嗯...,关于嫣儿的事。”
妍芯快人快语:“你看出来了...”
漂漂点头!
妍芯往床柱边靠了靠:“是个女人都能看出来,太明显了,也就我哥那个傻子,还不自知。”
漂漂噗呲笑了出来,顿了顿,又道:“嫣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王爷的?”
妍芯:“哪里知道,我旁敲侧击问她,她又不说,可偏偏又表现的那么明显,从服饰的色彩,腰带上的青竹图案,再到头发妆容,上上下下哪一处不像平日里休闲时大哥的模样?在长安时,只要听到别人说大哥的不好,她便情绪失控...”
听到情绪失控四字时,漂漂轻咬下唇,明眸微转...
妍芯观察到漂漂微妙的变化后,顿时打住,转言道:“...漂漂...,嫣儿对大哥的真心实意,毕竟与旁人的那些虚心假意是不同的,你打算如何?”
漂漂抿了抿唇,起身走向梳妆台:“我能如何?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我若是手段狠了些,只怕往后于她都是阴影...”
妍芯:“这么说,你打算不管不顾了?”
漂漂往梳妆台一坐,瞧着铜镜里的如花容颜,眼神坚定的道:“怎能不顾,该说清的我必须说清,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妍芯:“漂漂,你可有想过,大哥这样的身份,即便不是嫣儿,往后七儿八儿的只怕也不是少数,你当如何处之?”
妍芯如此问,又何尝不是在问自己...
漂漂笑而道:“我管他七儿八儿的,四个字:坚...决...不...让,我最怕遇到嫣儿这样实心眼的人,虚情假意的我倒还好应付。”
妍芯垂眸,若有所思...
漂漂将发饰理了理:“对了,妍芯,嫣儿平日里为人如何,可是个经得起说话的人?”
妍芯从思绪中转移目光,点头:“除了有关我哥的事,其他都经得起说,她的为人么...,豪不夸张的说,她几番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作为我的随从护卫,我对她深信不疑。”
妍芯有所顾虑和请求的道:“漂漂,你在嫣儿面前还是要费点心计,不可太过直接,她本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自以为自己将对哥哥的那份情感隐的很深,你若说的太直,只怕伤了她的自尊...”
漂漂转过头来:“嗯,明白...”,她眸光流转:“眼下还有件棘手的事,我不方便出面,需要嫣儿帮忙。”
妍芯:“何事?”
漂漂叹息一声:“自从将吴婶赶了出去,东厨便不宁静,今日东厨那里又有人闹事,此事若还不做个彻底了断,只怕日后难得得安宁。我需要嫣儿帮我查一下闹事的这些人,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在府里待了多久,家里背景如何...”
妍芯顿了顿,道:“要么,你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理,毕竟我是郡主,他们多少会听一些。”
漂漂略略一顿,心想,月湛曾经也毫无保留的说过,往后的王府迟早要交到妍芯手里,所以,也是时候历练一番了。
漂漂点头:“也好,你知根知底,于他们毕竟有一番情义在的,想来,他们见了你也会敬畏几分...”
......
可漂漂还是错了,错在她只想着妍芯与他们往日里的情分还在,却忽略了情分也需要现实支撑...
漂漂一路疾走,此时的小燕正在述说着大概的情况:“...起先,那些闹事的人对郡主还是有几分礼在的,直到郡主说出让府里的人遵守规矩,一切应该听从王妃的安排,否则,便按府规处置,众人大怒,有几人当场脱袍离府,离开时,还说了些难听的话...”
漂漂快速的脚步顿停,眼前便是东厨,一棵树的遮挡,隐约能看到些斑驳人影,漂漂微微紧眉:“何话?”
小燕低头,支吾道:“......说郡主在夫家大气不敢出,只会拿着娘家里的下人撒气,在相府不受待见就罢了,一个嫁出去的...还要回到娘家里来装腔作势...”
漂漂:“还说了什么?”
小燕:“说...王妃...”
漂漂提步往前走,打断道:“罢了,若是关于我的言论,你不说我也知道...”
无非就是:原本一个府里的丫头而已,一无家底背景,二无子嗣延绵,虽说已是王妃,却能当多久...
漂漂跨步走来时,妍芯已不见了踪影,小燕欲要去寻,却被漂漂拦住支开,自己径直往书房行去,想必,人是在那里了...
行至王府时,树下坐卧着一人,闭眼打盹,头依着树...
只这一眼,漂漂又忆起了从前,那时有什么不快啊,两人或是打一架,或是大醉一场,或是哭着絮叨一阵,如今...
漂漂悄然走了过去,紧挨着妍芯席地而坐,妍芯显然是被突然到来的触及惊吓到了,她猛的睁开眼,隐忍已久的一大颗泪猝不及防的滚落下来...
她似乎有些生气,微微将脸转开,背着漂漂...
漂漂岂会不知,她从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以前之所以能打能哭能闹,那是因她天生的一种优越感,可以率性而为,可如今这种优越感已无,她不再真情外露,用克制去维护自己的骄傲。
偏偏,她要跑过来撞见对方的这份克制...
漂漂抿唇,终究还是开口道:“妍芯,那些话别放在心上...”
妍芯也知不能怪漂漂,她毕竟也是担心自己,闻言,道:“你让我如何别放在心上,你要知,我心里最在意的一些事,就这样被他们堂而皇之地的讲,你也知我的性子,是从没听过这些的...”
“妍芯,人生漫长,有些话你要看淡些,如我这般,脸皮变厚点,任他们将我说的一无是处,我自逍遥我的。”
妍芯一针见血:“若没有我哥,你还能逍遥至此?漂漂,你与我终归是不一样的...,你从泥淖升上云端,自然满心欢喜,我从云端跌入泥淖,又如何看得淡?如今你我完全是颠覆过来的光景,你如何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漂漂微微一顿,不知如何说才好,只能叹道:“我陪着你,你想哭便哭,累了,就倒我身上歇歇...”
两人静默无语......
由着东厨闹了许多天,漂漂都不与理会,只是说那夜被刺客吓着,如今还没缓过神来...
今日,漂漂将嫣儿搜集的资料仔细过目了一遍,妍芯一边瞧着一边道:
“这些人素日里与吴婶关系确实不错,可仅仅因吴婶的缘故而闹事,似乎不太合理,他们大多是有了家室的人,那日将你我得罪离府,就不怕断了生计?”
漂漂点头:“显然,他们早已做好了离府的准备,想必,已经无后顾之忧了。”
妍芯:“嫣儿,你跟踪离府的那些人,可有什么新发现?”
嫣儿立在门口,抱剑倚门,眸光从门外转移到屋内,随后道:“他们在王府里的契约已被人赎回,如今是自由身,当中,有人购置了新宅,有人还了赌债,还有一人…离开了东吴…”
妍芯:“可探出是何人赎回的契约?”
嫣儿:“问了管家,管家说都是他们自家的人。”
漂漂寻思道:“这背后之人出手阔绰,非富即贵,此人不仅老谋深算,还隐藏在暗处,看来,此事不寻常啊!”
妍芯:“专挑哥哥不在的时间下手,想必是哥哥的死对头了...”
漂漂定眸,摇头:“未必,若是死对头,更应该知晓你哥的实力,王府岂是你哥不在的短短数月就能被打倒的,他选在这个时机出手,得不到什么便宜。”
妍芯:“此人和那晚夺取令牌之人,会不会是同一人。”
漂漂点头:“也有可能...”
妍芯:“所以,敌暗我明,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等他们再闹大些,或许就能找出一些破绽...”
漂漂点头:“你我想在了一处,接下来,嫣儿继续打探离府那些人的下落....”
妍芯:“那我便憔悴几天,做个被那些人的话伤得一蹶不振的人。”
漂漂:“那我便继续病几天...”
两人举杯,为自己接下来的舒服日子对饮而尽...
时间又过了些许,这次嫣儿带回来的消息令人咋舌,出府的那些人纷纷在外大张旗鼓的宣示,银子都是海叔给的...
妍芯顿然大怒:“海叔是府里的老前辈,与父亲历经劫难创立淮南王府,虽然劳苦功高,海叔却从不摆架子,他为人憨厚,对王府忠心耿耿,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针对海叔。”
漂漂眉目回转,细细想了一番,低咕道:“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针对海叔...海叔在王府的地位众所周知,海叔是王爷的左翼右膀,是王爷最敬重和信任的人,想必,对方是要从王府内部入手,激发王府内部的矛盾,让王府不得安宁。”
妍芯与漂漂对视:“如此,我们应该反击了,不能任由对方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往后,我不希望海叔的名声被毁。”
漂漂:“是时候计议一番了。”
两人执酒,相视而笑,互饮...
漂漂和妍芯认为,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汤,换锅和换汤都不太可能,如今要让这锅汤平息下来,就只能将老鼠屎挑出来扔掉...
而离府的那三人,便是这粒老鼠屎...
三日后的一个深夜,嫣儿背了一麻包袋回来,麻包袋打开,里面的人已经深睡。
待他醒来,眼前一片漆黑,秋天昼夜温差大,半夜的地面早已渗透了湿冷的寒意。
他想起身,才知,自己的双手反捆身后,下半个身子淹没在布袋里,他的嘴内被塞入布团。
他开始挣扎,开始惊恐...他不知自己被带到哪里,忽而,微弱的烛火一闪,一个白影飘过,烛火顿然熄灭,他尚在回忆刚才所看的那一瞬间是真是假时,眼前又忽的一亮,一个白影立在自己眼前...
一时惊吓过度,他双目圆睁,额头已有大汗滚落,他的嘴内因为害怕和恐惧而发出了尖叫声,只是被布团堵住,故而只能听到被堵在喉内低哀的吼声。
白色的身影步步前趋,长发盖住面容,长袖拖地,一张宣纸落到他的眼前,赫然醒目的四个字:知恩图报
那身影又慢慢离去...
许久,声音颤颤巍巍传来:“儿啊,听说你住了新宅,娘很开心,便过来看看你,却不想你竟做得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王府对我们一家不薄,你竟然为了那些钱财硬生生把自己的良心丢了,我们向家虽然是清贫了些,可好歹也是摸着良心过日子,绝不做小人,偏偏出了你这个...要么,你便去王府认罪,要么,我带你走...儿啊,还是跟娘走吧...别在错下去了...走吧...”
眼见白衣身影再次飘来,他惊惧得瞳孔放大,随后咚的一下,栽倒在地,吓死过去...
妍芯将长发拨开,漂漂从帷帐后走来,两人望着地面一动不动的人,相识一眼,忍不住大笑不已...
次日,嫣儿回报说,那人醒来后,见到自己怀里的一张宣纸,上面写着知恩图报四字,之后,便喊来附近道士做了一场法事。
漂漂:“嫣儿,这几个晚上就辛苦你一阵,将那四字继续送过去...”
妍芯:“你怎么想到了这个法子?”
漂漂微愣,回忆起与紫川夜战骷髅人的岁月来,那时,她被紫川忽悠来去,见到白衣鬼人,也是吓得没了魂,紫川总是戏弄她,想起一些戏弄的场面,漂漂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