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触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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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个接一个的会议把朱童开的昏天暗地。
顶替于雯景设计部总监职位的新领导本周正式入职，因此周会除了例行工作汇报以外，多了一项设计总监和所有大大小小的设计师互相介绍认识的环节，这样一来本来就不短的周会又硬生生被拖了一个小时。朱童手里还有一堆等着画的图纸，等着渲染的效果图，等着跟施工进度的新工地。真要命啊——
怒火攻心无处发泄，她只得暗暗瞪着会议延长的罪魁祸首——新来的总监。
新总监姓周，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早已是秃顶会的一员，一双丹凤三角眼散发出精明的光芒—可以与他增光瓦亮的脑门儿媲美了。老爹鞋，收脚裤，一件五颜六色的夹克把他的五短身材衬托的格外突出。
前任总监于雯景，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业务水平，都已经给这个职位树立了绝对的标杆，导致朱童对这位新来的周总监完全没有任何期待。
不满归不满，周总监对于自己的新职位还是做了点功课的。
在朱童做完自我介绍后，周总监笑眯眯点评了她不久前刚完工的那套新中式，说她这套作品在设计师内心的创造性和业主实用性要求之间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折中。
……
这不是废话吗？
一上午开会不断屁事没干，朱童窝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抓住张思哲便是一顿吐槽。末了才发现，这小子今天心不在焉的，一脸神情恍惚。
——哎哎哎张思哲，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朱童边说边一长筷子戳出去，从张思哲盘里捞走一块牛肉。
张思哲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朱童一眼，懒得跟她计较。
过一会儿才懒懒的开口道：“这位周总监在业界也小有名气的，设计水平和管理经验一样不缺，带你这种十八线小设计师足够了。心态摆正点儿，不是谁都像于雯景，年轻有为帅气多金才华盖世，还恰好跟你一个性取向。”
——阴阳怪气的，说谁十八线呢？
受不了张思哲这副故作深沉教育人的口吻，朱童准备抛弃他撤回工位画图。
——哎哎哎，错了错了，回来嘛童童，我有问题请教你。你帮我分析一下呗。
张思哲一脸郁结的表情像是得了便秘。
——哦？
朱童一个不忍心，回身坐了下来。
——你说，你会很喜欢一个人，却不想跟她上|床吗？
……
怪不得，果然是床事不顺，朱童递了张思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其实这个事要分情况看待，”正准备大展身手开导张思哲一番，朱童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东五路松江花苑小区的业主梁小姐，问朱童有没有空陪她一起选地板。
“行行行，没问题，您先逛着，我稍后就到。”甲方召唤，刻不容缓，朱童忙不迭答应着。
挂了电话，听张思哲来一句：“大忙人儿，哎。”眼神里都是小怨妇满腹委屈得不到倾诉的幽怨。
“得了吧，我真羡慕你一天天坐办公室就把活干完了。”
张思哲正要反驳，朱童撂下一句：“好啦，改天聊，我今天肯定加班，你回去不用等我，bye”
说完急急忙忙回工位上取了包准备下午陪客户逛建材市场。
等电梯的间隙里，朱童看了眼微信未读消息，其中一条是李逸发的：
——外面下雨了哦，外出量房记得带伞。笑脸.jpg。
朱童第一反应是不自觉翘起嘴角。第二反应是，下雨了？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天上的云是墨色，楼宇间雾蒙蒙一片，柏油路的表皮已被打湿，有人撑伞，有人没有。朱童回工位找出一把旧太阳伞塞在包里。第三|反应，李逸这条消息殷勤得仿佛自己才是她的甲方。
不敢多想，忙下楼拦了辆出租车赶去市区东北方向最大的建材市场。
在车上，朱童酝酿着回李逸消息。心里默念：嗯嗯，多谢李小姐提醒。
输入框打得字却是更随意的：幸亏你提醒我了，差一点淋雨……
啪，点了发送。
消息发出去仿佛入了黑洞，整个下午，李逸都没再回消息。
朱童陪客户买完地板，一起吃了顿便餐，返回公司时已经八点钟，经过张思哲他们部门时，发现除了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其他人全走光了。朱童羡慕地叹完一口气，又悻悻地回到自己工位上准备加班把今天该画的图画完。
衣服和鞋子沾了水汽，皮肤有点黏腻的不适感，泡了杯热茶，打开电脑，盯着CAD一口气到夜晚十点钟。
“还差一点，”朱童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开始查看未读消息。
张思哲那个蠢货一连发了十几条：什么时候下班，急需倾诉。
朱童啪啪啪在键盘上敲击：凌晨两点钟，千万别睡，等我。
还有一条李逸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在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朱童总觉得“在干嘛”这句话透露着一股子暧昧之情，但有这种怀疑又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朱童想了一分钟，回道：加班，画图ing。
李逸很快回复了这条消息：真巧，我也加班，说不定要通宵了，好困哦。
还没等朱童想好回复的内容，李逸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想喝你公司对面咖啡店的榛果拿铁。
——陪我一起好不好？
最多最多二十分钟，她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了，不需要加班，但再一次鬼使神差地，朱童回复给李逸的消息却是：好啊，反正我还要好久。
对面很快回复：那等我20min。
不知是加班太久还是夜太深，朱童的脑袋有点懵。
十七分钟后，朱童带着笔记本电脑，下楼，加快脚步向着街对面的咖啡厅走去，却被后面清脆的一声“朱童”叫住。朱童回头，看见李逸站在写字楼的屋檐下，一身长款黑色大衣，灰色围巾随意围着，将卷发圈在脖颈，围巾后面是一双笑眼。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依然密布着雾一般的水汽，朱童看着雾气那一端的李逸，有点不甚真实的感觉。
反应过来时，李逸已经走了过来，两人肩并肩走进咖啡店。
看见李逸和自己一样，带了笔记本电脑，朱童忍不住笑了。果然社畜的一生，唯有对工作不离不弃。
“你不怕咖啡店已经打烊了吗？”朱童找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话题。
“我来又不只是为了喝一杯咖啡。”李逸啪嗒啪嗒在键盘上打着字，头也不抬的回答。
……
这话让人怎么接？
“你加班到这么晚，是为了给我家画设计图吗？”李逸无视朱童的窘态，抬起头笑眯眯问。
并不是，你家的方案我准备后天再搞……
“不然呢？那天你催的很急，我怕一周内赶不出来”朱童开始胡说八道。
谁知李逸一丝愧疚都没有，反而饶有兴趣的凑到朱童面前：“哦？朱老师做的哪一步了？今晚可以做完给我看看不？”
……
当然不能。
“咳咳，我正好想问你对房子的具体需求，还有，你对风格有没有什么想法。”朱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李逸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有，你等我十分钟把这个case处理好。”
等待的十分钟里，朱童一边假装画图，一边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真的莫名其妙。她本该在一个小时以前就结束加班回家了，现在却和这个叫李逸的女人，她的客户，待在这间只有一款咖啡还不错的破咖啡店，等着她处理工作，再和她讨论本不在今日schedule上的装修方案。
只因为她提醒了自己带伞，并在微信上不痛不痒地说的那句，‘你这样的才是我的菜’吗？
她不擅长撩妹，可也太容易被妹撩了。
凌晨两点钟，咖啡店的员工过来提醒朱童和李逸要打烊了。李逸点点头，合上电脑，同时轻飘飘地问一句：“朱老师回家吗，有没有男朋友来接？”
“额，当然没有”。她哪里会有男朋友，朱童心道。
两杯咖啡也没能拯救朱童凌晨两点钟困倦的大脑，她上下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了，自然也忽略了李逸这句话里探究的意味。
“那我送你回家吧。”李逸干脆地说，看着朱童的眼睛，目光里满是直接。
朱童本想回答：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就好，公司报销。脱口而出的却是：“顺路么？”
“不顺路也没关系。”李逸头也没回，径直带着她走到停车位。
……
李逸的车是一辆中等价位的黑色实用款车型，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非常符合自己打工仔的气质。”上车前，朱童在后排座位和副驾驶之间纠结了一下，这一幕被李逸看见，她笑笑，伸长手推开副驾驶的门：“无所谓的小朋友，上来吧。”
被客户叫“小朋友”，朱童心里有点不悦。她上班后卯足劲打扮就是为了脱离这个称呼，没想到又挫败了。
但坐人车腿短，朱童没跟李逸计较。
系好安全带，朱童打开导航，在地图里输入自己的地址，斟酌了一种十分过意不去的语气，对李逸客气道：“这么晚，太麻烦你了。”
“嗯，不麻烦。”挂档，稳稳启动。
凌晨的马路车辆稀少，周围的空间静谧异常，李逸随手打开了电台，音响里传来空灵颓废的歌声，是熟悉的hello Nicole。
朱童忍不住用余光观察李逸：她双手轻轻握着方向盘，副驾驶这一侧的右手，手指纤长，手腕纤细，带了一个黑色小巧的石英手表，与象牙白的手腕交叠在一起，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目光顺着手腕一路往上，落到一张干净成熟的侧脸旁，李逸精神很好，两眼专心看着前方的路，车开的稳稳当当。
感受到了朱童的目光，李逸转过头去：“怎么了？是不是冷？”说着右手直伸过来，捡起朱童搭在大腿的左手，握了一下，收回，把暖气开大了一些，又重新握上，“你手一直这么凉的吗？”
从脑垂体释放的电流一下子麻痹了全身，朱童做了一个深呼吸：“还……好。”
不晓得李逸的手什么时候再次抽走的，朱童只觉得这一路大脑都处在半空白状态。
到小区之后，朱童解开安全带，下车。李逸按下车窗，淡淡地问：“你一个人住吗？”
“ 不是，我和室友一起合租。要上来坐坐吗？”半夜两三点钟邀请人来家里坐坐，朱童自己都觉得不真诚。
李逸笑笑：“不打扰了。上去吧，晚安。”掉头，朱童目送着车驶进水雾氤氲的夜色里。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触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