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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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羽窝在沙发角落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手机，刷着微博昏昏欲睡，昏暗的包厢里所有的光源都来自各式各样的电子屏幕，正中央的显示屏在放着一首不知年代的情歌MV，好像有人在断断续续的跟着哼唱，片子里男女主角在不停变换的场景里争吵分开又在下一秒和好拥抱，茶几上的歪歪扭扭的摆了许多空的半满的啤酒瓶，不同颜色的灯光缠绕在一起，看得人有种声色犬马不知今夕何夕的混沌感。
“穆穆，你要不要点歌？”短头发的女孩子挤过人群坐到穆羽旁边。
“不了，你们唱吧，我只管听歌就好。”穆羽没什么兴致，说话了才发觉自己坐了太久声音有些干涩，便收了手机起身打算去门口拿饮料，“我去接个水，你要不要喝什么？”
“你说什么？”
女孩子站起来后说话的声音被迅速的掩盖在嘈杂的电子音乐和层层说笑声中，耳边只能听到有人像是在吵着说要唱哪首歌，又或是在说学校里的八卦趣事，吵吵闹闹的嬉笑。
穆羽试图弯腰更凑近好友问：“秦伊你要喝什么！我出去给你拿。”
对方却已经在被旁边的人缠住聊天了。
穆羽无奈的抓了下头发，垂着头倚在墙边等好友说完话。
今年有一门专业课的老师是个极其注重学术和实践结合的教授，她花一个多月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搜集素材，又不眠不休的熬了一周，才终于在年前把项目的初稿赶出来交上去。在家睡了不到十个小时就被硬拖出来聚会，说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华人学生聚餐了一定要参加。
“今年没了不是还有明年吗？”穆羽记得自己被秦伊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那不行，明年就是明年了，怎么能和今年一样呢？”秦伊振振有词，理不直气也壮。
不知名情歌的音乐声突然被切掉，音响里传出麦被拍了几下的尖锐噪音，想来是方才闹着选歌的人挑好了。
前奏出来的时候穆羽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是陈小春的《相依为命》。
“旁人在淡出终于只有你共我一起
仍然自问幸福虽说有阵时为你生气
其实以前和你互相不懂得死心塌地
直到共你渡过多灾世纪
……”
声音的主人粤语很标准，和原唱不同，是年轻又带着微微沙哑的声线，更显得温柔，那人坐在包厢的另一头，穆羽隔着朦胧的光雾仔细辨认，似乎是个以前没见过的面孔，在阴影里规矩坐着，拿麦认真看屏幕里的歌词的样子有种微妙的虔诚感。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
……”
本来是被好友威逼利诱才肯过来的穆羽，完整的，认认真真的，听完了今天的第一首曲子，那人唱完之后包厢里又恢复了方才乱哄哄的样子，再看过去时，唱歌的人已经被人群包围，好像在讲段子，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切了另一首歌开着原唱外放，换了首节奏很带感的曲子。
穆羽歪着头抵在墙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脑子有些钝，又或许是房间里太嘈杂，闷得人缺氧，想在混乱中试探挖掘线索，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理不清，千头万绪，找不出因果，像被人用棉被捂住心脏一样呼吸困难透不过气。
“穆穆你刚说什么？穆穆！”秦伊伸手在面前虚空抓了几下，“走神了？”
“嗯？怎么了？”穆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思索了半响，“噢，我说我想出去拿喝的，你要什么，给你带进来。”
“那我和你一起去。”秦伊拿了自己的杯子，起身一把挽住她手臂嬉笑着喋喋不休，“刚才那个是下半年新入学的小学弟，歌唱的好听伐？也不知道是哪里人，粤语唱得很好欸，听说是学CS的，长得也好看，是我的菜，你说要不我等下去加个微信吧……咦你怎么了穆穆？穆穆！”秦伊发现身旁的人一直没有接话，表情也是呆滞的，这才探了探她额头，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神游。”
“嗯？噢我没事，可能是有点困了，伊伊你先帮我拿进去好不好，我想出去透会儿气。”穆羽觉得自己快没法思考了，只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涌，忙把杯子一股脑推给好友，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
“你真的没事吗？”秦伊看着塞到手里的杯子，有些发愣。
“放心吧，就是里面太闷了，我吹吹风一会儿就回来。”穆羽摆了摆手，勉强扯了个笑把好友往回推，“真没事，你先进去吧。”
“那……我先进去了，你等下赶紧回来啊，估摸着还有一两个小时也结束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早点回去，你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 看穆羽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妥，秦伊一步三回头的嘱咐。
穆羽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她们的包厢位置在最里面，穿过长廊的时候，依稀能听到从两边隔音墙传出来的歌声，大多都是华语，唱歌的人在撕心裂肺的吼。
多伦多一月份的夜晚冷得要命，饶是有心理准备的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才推开前厅的大门，迅速灌进来的冷风还是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穆羽纠结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得又折回去问店家借条薄毯裹着。
店主是个在香港阿婆，据说几年前才过来帮女儿带孩子，国语英语都讲不好，偏偏又很执着热心的问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抓着给她泡了杯热奶茶说这样暖和一点才肯放她出去。
穆羽无奈又认真的道了谢，推门的时候挂在把手上的风铃丁零当啷的响，在夜色里声音显得格外清冷，拖着步子慢吞吞的走出去靠在KTV的门边，粗粝的砖墙硌得人有些疼，夜晚的风干燥又冷冽，像要把人冻住狠狠撕扯都不肯罢休，捧着杯子感受全身上下唯一的来自手心的微微暖意，思绪才终于清明了些许。
唐人街的店铺鳞次栉比，招牌也都格外的张灯结彩，一些店外面圣诞快乐的标语都还没来得及撤走，又着急的挂上了农历新年的红灯笼，穆羽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装潢暗自思忖，心笑看来西方人对中国风的错误认知也不是完全没有源头。
这个时间点大多商家都已经关门了，街道对面有零星的几对情侣在接吻或吵架，声音被夜风吹的断断续续，偶尔有车开过，车灯扫过一排排铺子，浓重夜色里的灯光交织看起来温暖又寂寥。
穆羽还在想十分钟前的那首歌。
“抬头命运射灯光柱罩下来是我跟你
难道有人离去是想显出好光阴有限
……”
心里的千千结好像忽然崩开了一个——
她记得曾有个人，唱这首歌也很好听。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