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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假意纯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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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一开始,在千灯湖门口撞见她和Klein时,他只觉得这两天在蛋糕店打工的自己格外可笑。
因此他果断地将手里沉甸甸的蛋糕扔去了垃圾角。
然而,在他回到家、独自一人时,他发现平时总能聚精会神看的新闻落在他耳中宛如念经。
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平时用来当做学习素材的电视剧也看不下去。
并且觉得里面男女主的互动荒谬可笑。
他什么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在无限循环盛柠和Klein上车前的场景。
以及那束足以遮住她大半个人的香水玫瑰。
但又觉得自己生气的行为更加可笑。
她不知道他买了蛋糕。
也不知道他的付出。
甚至客观点来说,盛柠对他的付出,远比他对她的付出要大得多。
说来好笑。
如果有了一个有钱有事业,体贴性格好的追求者,谁还会选失忆失业,不会心疼人还要靠她养的男朋友?
那时候他的情绪已经逐渐归于平静。
其实选Klein没什么不好。
起码,对于盛柠来说,比跟他在一起要好。
尤其是如果他能够给予她事业上的帮助。
只是在盛柠回来那一刻,他坐在离玄关那么远的沙发上都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飘过来的酒味时。
温时屹发现他的情绪又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了。
倒不是生气。
而是毫无理由地烦闷。
尽管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劝诫他——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向来很冷静的。
你分析事物的对与错,然后给予他们最适合的结果。
你不应该沉溺在无法管控的情绪里。
然后这道声音卡在了开门声中。
最开始的那股子可笑感,再次浮上心头,疯狂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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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去喝酒了?”
不知道为什么,盛柠知道他的问话应当是不带有感情色彩的,可落在她耳里,每个字都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愤怒值骤然间飙升到最大值,她难以遏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凝着他的眼神又生气又委屈。
凭什么啊?
他到底哪来的狗胆问她这句话?
是谁先推她去找看了Klein的——更何况她压根就没去找Klein,而是去剧组聚餐。
再细说一些,她在饭桌上,与Klein几乎是零交流。
非要说交流的话,那只能是Klein接她去吃饭以及送她回家时聊的那几句——
“生日快乐。”
“你这个状态自己能回去吗?”
“今晚早点休息,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痛。”
是个人都会关心她。
而他呢?
他只关心跟她喝酒的对象,以及她跟他不喜欢的人出去做了什么。
连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盛柠的酒倏然间就醒了大半。
她开口,话里染着讥诮。
“我跟谁去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盛柠从未用过这么尖锐的语气同他说话。
语气与平时无二,十分平和,或者可以说比平时还要温柔上好几分。
却足以让人听出其中的嘲讽。
不知道跟喝了酒有没有关系,盛柠觉得今晚的她好像没有办法忍受他的一分一毫。
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挑起她全身上下的火气。
想到这里,她又说:“不是你让我去找Klein的吗?”
她始终勾着唇,嘴角的笑意毫无温度。
“盛柠。”温时屹似乎意识到什么,伸出手想要扶她,“你喝醉了。”
只是手还没能碰到她,就被盛柠抬手甩开。
“我现在很清醒。”
她慢慢站直身子,方才还有些混沌的眼神此刻果真逐渐被清明替换。
“你先问我,喜不喜欢Klein,然后再告诉我,Klein他有钱,有工作,不需要依靠我生活——”
盛柠有些迷茫地问他。
“你这不是让我去尝试接受Klein的意思吗?”
温时屹刚要接着说出口的话陡然间淹没在嗓子里。
她说的没错。
他当时确实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她极其不解。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温时屹哑然。
他在生气什么?
在气那个没有送出去的蛋糕吗。
但是他不可能告诉盛柠实情。
这一次,不等他思考完,盛柠直接越过了他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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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里出来时,盛柠接到了一个久违的来电。
“柠柠,生日快乐。”盛母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声筒里传出来。
“谢谢妈妈。”
几年了,从她决定做演员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跟家人一起过生日。
盛父怒不可遏地指责她,放着好好的经济金融不学,就算是偷偷改志愿都要去做戏子,指着她的脑门让她复读。
盛柠不愿意,最后这场闹剧,以盛柠与家里断绝关系,拖着一个行李箱离开盛家为落幕。
每年她生日,盛母都必须等盛父睡着了,才敢偷偷给她打电话,祝她又大了一岁。
“柠柠,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闲聊几句近况之后,盛母直奔主题。
“是的。”
她跟温时屹的恋情都闹得满城风雨了,确实没有理由再瞒着家长。
听到肯定的答案,盛母顿时急了,一连串地问。
“他对你好不好?是做什么工作的?家庭条件怎么样?”
盛柠许久没听过盛母这么追问,这会儿听见了反倒有点想发笑。
“您放心,他对我很好,之前在长安街做销售岗,最近打算换份工作,所以都在家里。”
“那就好那就好……”盛母感叹了两秒,絮絮叨叨地跟她唠,“条件算不上好,但只要你喜欢,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对了,他没有欺负过你吧?”
话音落下,话筒里许久没有传出动静。
半晌,才听她压着嗓子说:“没有,妈你快睡吧,今天剧组给我过生日了,我很开心,还喝了点酒,很累很累,头也有点痛,我想先睡觉了。”
挂断电话后,盛柠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盛母一说“欺负”,她就想到了回来时被堵在门口质问的自己。
倏然间就觉得鼻子酸涩得要命,从内里一直泛上鼻尖。
像是什么东西,终于引得洪水决堤,轰然喷发。
大概是在可以完全信任依赖的人面前,人会变得更加脆弱。
尤其是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的关心。
盛柠在她话未说完时,眼前就迅速蒙上一层雾。
然后水雾越积越多,直到她的视线被完全遮蔽住。
已经哭出来,可是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还要努力平复,制造出一种一切安好的假象。
盛柠缓缓将脸埋在膝盖窝里,掌心捂着眼睛,用力遏制着自己的颤抖。
喉咙却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小的呜咽。
可是,就算他没法那么快接纳她,怎么能把她推给别人呢?
她一点都不喜欢Klein。
一点都不。
她想跟他解释,晚上根本就没有单独跟Klein去约会,而是剧组给她搞了个生日聚餐。
只是一听见他问的问题,她就控制不住地、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拱起来,在他试图触碰她时毫不犹豫刺伤他。
盛柠知道她这种情绪是不对的。
分明温时屹失忆之前,她都能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不会因为温时屹的态度而造成过大的情绪起伏——
盛柠猛地咬住牙,试图将细碎的哭声都咽回肚子里。
月色沉寂,被厚重的乌云层层覆盖,最终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
如受伤委屈的幼兽般的哭声与漆黑寂寥的黑夜融合,颤动的肩头许久才能平息,最后化为平静。
隔天,盛柠醒来时,温时屹居然罕见的出现在了客厅,根据他的日常惯例看早间新闻。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依旧感到有些睁不开。
昨晚哭得太狠了,以至于她起来之后,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所幸今天晚上才有拍摄,不然都不知道该浪费化妆师多少遮瑕。
盛柠还记得昨天的仇,洗漱完毕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同他打招呼,径直绕去厨房,打算找点吃的。
直至她路过饭桌,脚步蓦地顿住,而后倒退了几步。
那上面有一瓶酸奶和一份蛋肠,还有几款早餐茶点。
盛柠静静地盯着早餐几秒,坚定地再次路过——
管他妈给谁的,反正都不是给她的。
“盛柠。”
结果没能再走上两步,她再次被叫住。
嗓音不似刚睡醒时的慵懒沙哑,已然变得又沉又淡。
他仍旧坐在沙发上,侧着脸,目光从早餐再移到她脸上。
“那是给你的。”
“……”
盛柠没听到似的,调头就往厨房走。
没想到她把之前存的食材几乎都用完了,冰箱里一干二净,只剩下几瓶调味料。
算了,下楼去买吧。
盛柠认命地转身,下一刻,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面前。
“让开,我要下楼吃早餐。”
她想绕开,奈何这人铁了心要跟她作对似的,无论她往哪里走,他总是长腿一伸,将她的路堵住。
盛柠气笑了,抱着双臂抬头看他。
就差把“你他妈到底想怎样”写脸上了。
“……”
温时屹默了默,下巴朝饭桌那儿示意。
“我带了早餐回来。”
“都是给我的?”
盛柠眼皮也不抬。
不等温时屹回她,小姑娘露出一个颇为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啊,这么丰盛的早餐,不知道的还以为吃完你就送我出嫁了。”
温时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