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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嘲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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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如卿吓了一跳,下意识把面具摘下放回摊贩的手里:“不是,不喜欢。”
“口是心非。”季淮冽一笑,从怀里掏出几绽碎银交到摊贩手里:“这面具买下了。”然后又侧头对尚如卿说道:“我知你不在乎,但你还是注意些别吓到小孩子。方才来寻你时,一路便见到好几个被吓哭的孩童。”
尚如卿听了很生气:“你是说我的样子很吓人么?”
季淮冽还未答话,那个摊贩忙不迭的将碎银揣进兜里,苦大仇深的插口道:“吓人!这位公子说得对,姑娘你还是注意些好。您这样的在城中乱跑,我们都以为是土匪下山打家劫舍来了。”
季淮冽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惹得附近那些偷看他的姑娘妇人们皆红了脸,春心荡漾。尚如卿却越听越不是滋味:“我哪里像土匪?你见过穿得这么光鲜的土匪么?”
这里并非长安城,没人知道她这位“五小姐”。季淮冽怕她将事闹大不好收场,一把将面具戴到她脸上,拉着她往外走:“知道你不是土匪。但入乡随俗,戴好便是。赶了半天路,你不饿么?”
不提还好,他这一提尚如卿的肚子就打起鼓来。尚如卿只好乖乖跟在他身边找地方用膳。
两人寻了城中一间名唤“珍味馆”的酒楼,找好位置坐下点菜。尚如卿确实很喜欢那个面具,一直拿在手里把玩。店小二向季淮冽推荐完洛阳城里最有名的菜单,季淮冽便问尚如卿:“你想吃什么?”
“可不可以全都吃?”
“有何不可?”季淮冽将玳瑁折扇放于桌面,拿出一绽金子交给店小二:“小二,将你们酒楼里最好的酒菜都端上。”他又环顾四周,除了吃食的客人,无甚热闹光景,叹惜道:“可惜没有助兴的节目。”
“有的有的,客官。”瞧桌上那把精致的玳瑁折扇,店小二就知道这二人非富即贵,自然也殷勤热情了些:“小的这就请人来助兴。”
店小二果然迅速,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弹琵琶的少女伶人助兴。少女伶人坐在酒楼空出的一个角落里,咿咿呀呀开始弹唱。
季淮冽此人去惯了风月场所,连吃个饭都得叫伶人唱曲,真是死性难改。尚如卿停下摆弄面具的手,忽然很认真的问:“这一路我没看到侍从随行,只有你我二人不怕会遇到危险么?”
虽是一名普通伶人,弹的曲也是老调,但季淮冽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尚如卿突然的问题让季淮冽有些奇怪:“有何危险?”
“你贵为王爷,一定很有钱。要是遇到土匪山贼打劫还不危险?”
“若真有危险,不是还有英勇善战的卿小姐你护我周全么?”季淮冽漫不经心的调笑。尚如卿可一点也笑不出来。敢情他什么人都不带就因为她会武功?而且连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苍河都没跟来,不知季淮冽打的什么主意。
心中正暗自计较,酒菜便喷着香气陆续上桌了。尚如卿饥肠辘辘,不再分心去想,埋头吃喝起来。她很有食欲的模样让季淮冽也放心了许多。
敛了听曲的心神,季淮冽跟着执筷夹菜。正吃将着,琴音突断,听曲的客人皆望向那名少女,却见少女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锦衣公子。锦衣公子长着一副执绔子弟都有的白皙嘴脸,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仆从。他自以为风流的在大冷天里摇起手里的折扇,目光在那名少女身上流转:“这珍味馆何时多了唱曲的余兴节目?”
店小二热情得迎上去接待。从听店小二的话来判断这位公子是珍味馆的常客,还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富庶人家。
“回五爷话,伶人是特意从教坊那里借来为客人助兴的。”
那名被称为五爷的锦衣公子有些不高兴得反问:“助谁的兴?”
“是那位贵客的意思。”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指了指季淮冽。
锦衣公子有些不是滋味的对店小二道:“敢情你五爷的面子比那人小,每次来都没这样的待遇。”
“这……这五爷你也没说想一边吃饭一边听曲啊……”店小二看出他心里有火气,为难得小声嘟哝道。
锦衣公子让身边的青衣仆从掏出一绽银子丢给那名少女,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少女瞧着架势不对,怕被殃及,接过银子便抱着琵琶灰溜溜的逃掉了。
锦衣公子又目无旁人地大摇大摆行到季淮冽二人桌前,不怀好意得上下打量了季淮冽片刻,用鼻子哼气道:“这位仁兄面生得紧,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季淮冽笑得邪气:“我们初来乍到,自然没见过。”
锦衣公子哼笑一声,自顾自坐了下来:“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未请教?”
“我家是这里的首富,别人都喊我丁五爷。”他瞧了眼还在埋头吃喝的尚如卿,不满道:“这方圆百里都是我家的地盘,你们来到这儿就要守这儿的规矩。你想听曲就跑教坊去,爷在这儿吃饭不喜欢杂声叨扰。”
“这便奇怪了。大郯哪一寸土地不是归天子所有?”季淮冽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眉宇间还有几分嘲讽之意。
丁五爷被他这一句话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他猛地回神,脸一下涨得通红,恼怒不已道:“在这儿就是我们丁府的天下。你敢跟丁府叫板,今日就能叫你滚出洛阳。”
“丁公子言重了。在下初来此地不懂规矩,还请见谅。”季淮冽心里好笑,却也不想多生是非,便假意受教,谦逊说道。
丁五爷却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听他说话中听,言语多有卑微之意,心里又升腾起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他居高临下得瞧向低头吃喝的尚如卿,合上折扇敲了敲尚如卿的肩膀,又将折扇打开挡在那些酒菜上面:“这位姑娘,本公子好心提点,你却只顾吃喝似乎很是失礼哪。”
他瞧着尚如卿身姿纤巧,衣饰华美,低垂的脸有几分水灵清丽,便想挑逗尚如卿:“不如跟本公子回府,本公子来好好教你何为礼仪。”
尚如卿恼火,霍然抬首怒气冲冲瞪视着那位丁五爷:“怎地,这些饭菜也是你家的不成?”
看清尚如卿的瞬间,丁五爷登时僵住了。眼前的女子长得确是水灵清丽,可一道约两寸长的伤疤从她左额横亘至眼角处,让她看起来十分狞恶凶煞。久了甚至让人心生恶寒,丁五爷没站稳便一屁股摔到地上。
青衣仆从忙去扶他。早已听到吵闹的食客们皆在围观,待看清尚如卿的模样时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稍片刻,便能隐隐约约听到众人对尚如卿样貌的议论。
尚如卿完全不在乎众人和丁五爷的反应。她起身恶狠狠走向丁五爷,他身边的青衣仆从只能硬着头皮挡在丁五爷面前半惧半嗔的吼道:“你、你、你别过来!”
尚如卿果真顿住了脚步,用同样居高临下的神情睨着丁五爷,匪里匪气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你敢得罪我,今晚你就得到阎王爷那里报道。”
“你、你、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吓唬本公子?别、别小瞧本公子!”他说得硬气,可模样实在不如他的话那般硬气。
尚如卿朝他呲牙咧嘴,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恶毒状:“吓唬你?”尚如卿指了指坐在旁边看戏的季淮冽说:“知道他是谁么?我抢来的面首。你长得也不错,不如我现在就抢你回寨子做我新男宠。”
听到这种话,傲慢自大的丁五爷脸色正当真是五彩纷呈,大冬天额上竟涔涔冒出冷汗。
难怪季淮冽与他说话时她反而只顾吃喝,一点贤良柔顺的模样都没有。原来她才是作主的那个!
尚如卿像拎小鸡般拎开青衣仆从,径直向他伸出一双魔掌。丁五爷惨叫一声:“你别过来!!”紧接着便屁流尿流般手忙脚乱得从地上爬起,逃命似的逃出酒楼。那名青衣仆从也害怕得脚底抹油般灰头土脸的跑去追丁五爷。
酒楼里一时静默。尚如卿啧了一声,像无事人般坐回去继续吃吃喝喝。季淮冽又好笑又无奈:“我怎地成了你抢来的面首?”
尚如卿将盘里最后一块肉夹进嘴里,满不在乎道:“那样的人我见多了,不唬唬他,他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如何得寸进尺?”
“不是欺人太甚便是处处为难你,执绔子弟的做法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尚如卿一手支着脸,继续旁若无人的说:“你堂堂安王爷不也是执绔中的佼佼者么?”
季淮冽哈哈笑了两声,目光柔柔看向她:“多谢夸赞。我倒愿意做卿卿你的面首,不知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他也目无旁人地凑近到尚如卿身边,言语调笑,一如初见时轻佻桀骜。
众人瞧在眼里,这哪里像是被抢来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他有特殊喜好,在逗弄这位毁容姑娘。无趣无趣,众人继续各吃各的,酒楼渐渐恢复了原来的吵杂。
他靠得这么近,尚如卿的心猛地突跳一下,脸也嫣红一片。她颇为羞赧得推开季淮冽,皱眉道:“我刚才只是在帮你解围,你可别得寸进尺。”
季淮冽被一把推开也不恼。心情很好的脉脉含情看她:“嗯,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出头。”这说明尚如卿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会在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