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灯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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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灯光
——在黑暗里呆久了，哪怕有一丝光明，我都会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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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店已经有几天没有人来光顾了。”
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人群，这样感慨道。
也是，外面都已经有了大的商业广场，人们也没有必要来我这种小店里光顾了。可是，关门我又不舍得，一个人呆在家里，那多无聊啊。
就这样，哪怕是看着人快步走来，又匆匆离去，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了。
这个女青年前段日子我见过，她那时候可没有化妆，今天恐怕呀是要去见她男朋友；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学生在后座装了个小椅子，现在的孩子，还学起我们以前那套追人的浪漫来了；哎哟，那不是老李家的小儿子吗？长那么大了，还买了量车，老李可真是有福气……
这样想着，我也笑了起来。
这人啊，上了年纪，连快乐也变得简单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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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差不多中午十一点，我站起身来，在门口观望。当视野里出现一抹绿色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小刘。
“阿婆！今天的报纸来咯！”
“小刘，你来了！累了吧，快进来坐坐。”
每天中午，小刘都会骑着自行车来我这里送报纸。我们小区的老房客基本都跟着他们儿女搬走了，渐渐地，这个小区里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老人。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喜欢看报纸，相比于报纸，他们似乎更喜欢网络文章。这也导致，这个小区订阅报纸的人数逐渐下降，到了最后，只剩下了老李家的儿子和我。
小刘刚开始还是早上先来我们小区送再去别的小区送，但这样他连休息都不能休息，就要继续去工作了。
于是，我就建议他最后再来我这里送报纸，也好和我聊会天。
小店里每天都死气沉沉的，只有小刘来那么一会儿，才会感觉有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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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累坏了，喝了两杯菊花茶，才缓过气。五月的天气已经有点闷热，再加上小刘跑了一早上，他流了不少汗，邮局的工作服也湿透了。
“小刘啊，把衣服脱下来擦擦汗吧，省的感冒啊。”
“哎呀，阿婆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
他客套了一句，便接过毛巾，擦起汗来。
我们已经这样相处个把月了，每天我最期盼的除了晚上的时光也只有小刘来的这些时间。他身上带着的是年轻的活力，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的起来，干起活儿来也不累。
“今天中午阿婆只炒了几个菜，凑活着吃点，不够阿婆再烧，啊。”
“不妨事的，每天都来阿婆这儿蹭饭，怪让我不好意思的。”
我们就这么吃着，像往常一样，聊着家常，时间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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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临走的时候，撇到了我昨夜织到一半的毛衣，问“阿婆，您还在等您的女儿吗？”
“……”
他很聪明，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向我摆摆手，就又骑着他的自行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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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自从五年前，女儿搬去澳大利亚后，从此音讯全无，除了每个月月底寄来的大笔钱财，连封信都没有。
她曾在离开时这么告诉我，妈，我会在每天晚上和您发短信联系的，我会想着您的。对了，妈再给我织件毛衣吧，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拿，这样我就可以再回去的时候向那里的朋友炫耀了。
只是这毛衣我已经织了五年，她却还没有一封信息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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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店铺灯光有点昏暗，就着灯光，我就在那里低头织着毛衣。
“阿婆，来一包烟。”
是个小伙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我摘下老花眼镜，抬头看去。哪怕是昏暗的灯光下，都不难看出他的皮肤很白，利索的短发有点偏棕黄色，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是楼上的秘书男。
“是你啊，你从前可没有抽过烟。”我这样说着，当然我也没有想要等他回答的意思，现在的年轻人，抽烟为了时尚、为了爱情的多了是了。
我慢慢站起身，从架子上拿了包烟下来给他。我们站得很近。他身上的西装没有一丝皱褶，看来是每天都用熨斗熨过，纽扣也是很正式地扣到了最上面一个扣，看上去，是个好孩子。
“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学别人瞎抽。”
看他现在的年龄，恐怕和我女儿也差不多大吧。如果我女儿要抽烟的话……这样想着，我的话也说出了口。
“我明白了，谢谢你，阿婆。”
他回话了，脸上还挂着笑容，和他刚开始的笑容不一样，这一次的，怎么说呢，好像更加真情一点。
是个好孩子，我笃定地想着。
希望他以后可以常来，只是不要再来我这里买烟了。如果他下次再来买烟，我就送他几根薄荷味的棒棒糖。
噗，想着想着，我自己也笑了出来。害怕他会觉得我是一个怪婆婆，我赶忙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坐回原位继续织我的毛衣。
他在那边站了一会儿，接着说：“阿婆，很晚了，您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我抬起头，看看他，如果我女儿回来，可能也会就像他一样，站在小店的门口，虽然自己也工作到深夜，但她就是喜欢催着我早点休息。
真是……比我还唠叨。
我好像有点走神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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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十点了，我照常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我女儿发来的消息。在删了十几条垃圾短信后，我看到了一条跨洋短信。我有点兴奋，心跳有点加快。
——或许我应该吃一颗速效救心丸。
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的手有些颤抖，点开了那封邮件。
是我的女儿发来的。
【妈，我下个月要回国了。】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是为了这句话，我等五年也值得。
她要回国了，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小店好好装修一下，让她看看她的母亲到了这个年纪，也还在坚持工作，不是她的累赘？或许我应该去买一件时髦点的衣服去机场接她？还是说我做上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在家里等她？
我兴奋地四处张望，最后看到了那个光线有点泛黄的灯泡。这个灯泡已经陪了我很多年了，似乎从我女儿离开起，就没有换过了，从刚开始地亮如白昼，到现在。
它陪伴我太多太多。
不过，还好，现在，我可以去买一只新的了。一盏更加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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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