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幻昼》盛夏forever

18、第 18 章

　　佛罗里耶达是瑞典北部的一个村庄，地处偏僻，附近的城市只有阿尔维斯尧尔。这里被连绵的山脉包围，四面皆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只有村庄本身位于一片开阔的平原之上。
　　伊莱亚跟斯内普花费了一些功夫才到达那里。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入目便是白色，与天相接的雪山、披着白盖头的林海以及穿着白色斗篷的人们。天地仿佛都被皑皑大雪覆盖。
　　他们慢慢往伊莱亚事先约定好的接待人房子那里走去。斯内普一路保持沉默，伊莱亚瞥了他一眼，转过脸对着空气呼出一口白雾，“几天的功夫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你是在开玩笑。”斯内普没有看她。
　　伊莱亚笑了，“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它只是一句轻松的玩笑不是吗？”
　　“那么，你是在开什么玩笑呢？”斯内普鼻子喷出一口气，“我假设这是一句有些用处的废话。”
　　“瞧啊，你比我上次见你功力更加深厚了——”伊莱亚抿着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这里真美是不是……”
　　斯内普没有答话，兀自维持面部的表情不变。他该说什么呢，难道要说她看上去似乎跟那个蠢丫头不太一样么。
　　哦，把心裹起来的人跟两个任由心粘在一起的人确实是不大一样的。
　　他的眼里显出一点讽刺来。
　　伊莱亚没有发现。她径自领着斯内普抵达住处，然后泡上两杯热牛奶，“这个村子封闭得很，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很感兴趣过来的。”
　　斯内普一点没拘束地在沙发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手臂望她，“人迹罕至。”
　　“是啊，我好不容易搭上线就赶紧来了。这里的人都很虔诚，他们有自己信奉的神——并且至死不渝。你看到他们都穿白衣服了吗？”
　　“我的眼睛一向正常。”
　　“哦，那可真幸运。”伊莱亚把一杯牛奶递到他手边。
　　斯内普望了眼杯子里的东西，挑挑眉毛，“我记得你似乎没问过要喝什么。”
　　“自信点儿，不是似乎——是确实。你能先把杯子接过去吗？”
　　斯内普拿起杯子放到对面的桌子上，等着她给一个解释。
　　伊莱亚端起自己的牛奶小小抿了一口，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露出笑容，“我说，别这么较真行不行？喝什么很重要吗，难道重点不该是它能让你暖和起来……”
　　“这是你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意见。”
　　“你真是太有自己的主意了。”伊莱亚垂下眼睛，不去看桌子上的那杯牛奶。“我有时候觉得……”
　　她没有把话说完就停下去，突然抬起眼睛，“明天我们得去这儿的祠堂看看，他们这里有一些自创的符号跟壁画，很奇妙。我之前只看到过一点，这趟来就是想把那些搞清楚……”
　　“麻瓜的东西。”斯内普面无表情。
　　“谁发明的并不重要，更应该关心它代表的意义。”
　　斯内普嗤了一声，“听上去你已经把魔法摒弃了。”
　　“当然不。有这项能力我为什么要抛弃？”伊莱亚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这是梅林送来的礼物不是吗？”
　　“但你却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聊的把戏上。”
　　“人总是要吃饭的。而且我不认为我研究的东西毫无价值——只不过是因为，你并不了解。”
　　“我不需要了解。”
　　伊莱亚忽然笑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垂落下去，“没错。”
　　斯内普望着她的神情，目光莫测，“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吃惊什么？”
　　“一个十几年未曾碰面的老同学某天毫无理由地出现在你面前，开始找你叙旧，甚至与你相约——而你全盘接受。”斯内普终于问了出来，“我假设你不是那么随意。”
　　“你想说什么？”伊莱亚的眼睛里仿佛陡然蹿出两束正在燃烧的小火苗，“哈，也许我应该更正式一点通知你——收回你刚才的话，斯内普先生！”
　　“你是在怀疑我居心不良？”伊莱亚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头往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大可不必！我不会强留你去任何地方——如果你有其他想法，可以离开，随时！”
　　“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斯内普的目光深得谁也看不透。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理由！”她气急败坏，“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你依然坚持这么认为——”伊莱亚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光幽幽，“那么，再见。”她立刻转身大步上楼了。
　　斯内普保持僵直的姿势继续坐在沙发，脸上像笼了一层寒霜。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伊莱亚缓步从楼梯下来，客厅里静悄悄地。
　　她垂着眼皮往沙发走去，神色十分木然。
　　“克拉克小姐。”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伊莱亚猛地抬起眼睛，望向另一边的餐桌，“你没离开？”
　　斯内普冲她点了点头，“我为昨天的冒犯道歉。”
　　“我原谅你了。”伊莱亚声音轻轻地，移开目光。
　　斯内普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转一圈，表情不变，“我记得你今天应当还有工作。”
　　“是的。”伊莱亚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烤面包，有些惊讶，“你做的？”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你可以简短地回答一句是的。”她把面包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承蒙夸奖。”斯内普挑挑眉毛，继续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早餐。
　　伊莱亚看了他一眼，“我原以为你不会做饭。”
　　“你的以为？”
　　“因为我不会。”伊莱亚语气恢复了轻松，“所以想当然以为你也同样。”
　　“这个推理毫无逻辑可言。”
　　“或许吧。”她耸耸肩。
　　等两人一同从大门出去，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空。
　　伊莱亚深深吸了口气，空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新。村子里人口不多，但是迎面碰到的每个人都会停下来对他们露出微笑。
　　斯内普看上去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有时候简直像个僵尸。”伊莱亚瞥了他一眼。
　　“总好过像个傻子。”
　　“你是在说我？”
　　“似乎我旁边没别人。”
　　“你觉得我对他们笑像傻子？你没看到他们也在朝我们笑吗？”
　　“因此你们双方就像傻瓜一样互相露出那种恶心兮兮的，微笑。”斯内普撇了撇嘴。
　　“所以你才像个僵尸。有人说过你像吸血鬼吗？”伊莱亚咧开嘴，“从来不笑，只露獠牙的那种。”
　　“不得不感叹你想象力丰富。”斯内普语调油滑。
　　“多谢夸奖。”伊莱亚抿着嘴翘起一个弧度，“你的学生肯定很怕你。”
　　“也许。”他挑了一下眉毛。
　　“那些学生可真倒霉，摊上一个残酷的老师——你平时给他们扣分吗？”
　　“那得看他们的表现。”斯内普状似遗憾地说，“不过格兰芬多总是表现不佳。”
　　“哦——原来如此。”伊莱亚拖长腔调，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心里肯定也在想自己为何总是讨不到魔药教授的喜欢——”她的嗓音里含着笑意，目光却望向了遥远的虚空，“但谁让人的心本来就长偏了呢。”
　　斯内普仿若察觉到什么，视线移到她的侧脸。伊莱亚突然扭头正面对着他眨眨眼睛，“我们到了。”
　　他们面前是一个顶上尖尖的木头房子，墙壁到处画满奇怪的符号，似乎代表某种含义，只是他们看不懂。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伊莱亚领着他走了进去。里面光线很暗，只有一个高高的台子上摆着一圈圈泛着黄光的蜡烛，簇拥着中间的半身女神像。
　　斯内普的瞳孔陡然放大了一瞬。
　　“这就是这里的人们所信奉的神。”伊莱亚目光直直地望着雕像，没有观察到他的异样自顾自说下去，“从未见过是不是？不过如果我告诉你她的名字，你一定会感到惊讶……”
　　“不。”斯内普出声道。
　　“我还没说名字呢。”伊莱亚转身看着他。
　　“我见过。”斯内普的眼神变得深邃，“我见过这个雕像。”
　　伊莱亚倒是真的惊讶了，“在哪里？”
　　“霍格沃茨。”他沉声回答，“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雕像。”
　　她张了张嘴，“我以前没有见过。对了，你知道吗她的名字叫奥斯蒙——”
　　“奥斯蒙？”
　　“没错。”伊莱亚点点头，“跟魔鬼使者同名。”
　　她重新把目光放到雕像身上，貌若天仙的女神正敛眉凝眸悲悯世人。“同样的名字，可是她看起来却刚好相反——那么美丽，慈悲，凝聚着人们的信仰，给他们送去希望。”
　　“她的来历？”斯内普望着她。
　　“还不清楚。只知道这个村庄的人们很早就开始信奉她——因为她可以实现心愿。”伊莱亚垂下了眼眸，“他们的信奉很虔诚，每个人从生到死只供奉这一尊神。”
　　“或许你记得，奥斯蒙是最怕光的生物。”斯内普忽然说，目光探究地盯着雕像。
　　“你在想什么？”伊莱亚凝视他的眼睛。
　　“你觉得奥斯蒙好看吗？”斯内普转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是说哪一个奥斯蒙？”
　　“或许，两者都有。”
　　“实话实说，我觉得都挺好看。”
　　斯内普向着伊莱亚走近一步，乌黑的眼珠含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同样的想法。”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伊莱亚没有深究这个话题，只是再度面对女神抬起头眸光幽幽，像在自言自语，“你说，她真的能替人实现心愿吗？”
　　“我假设你记得自己是一个女巫。”斯内普的嗓音理智而冷淡，“那么你应当明白连魔法也做不到。”
　　“是啊。”伊莱亚呼了口气，“天上哪有白掉的馅饼呢……总得付出点儿什么，才能得到一点儿是不是？”
　　“显而易见。”
　　伊莱亚低下头轻声笑了，“你说得对。”
　　“我们走吧。”
　　斯内普望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反对。
　　他们漫步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气氛有一时的沉寂。
　　不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四周都被阳光下的白雪映照得透亮，仿佛连人心也因为照耀而敞亮起来。
　　“这里真像个世外桃源。”伊莱亚感叹似的说。
　　“不过是，因为人数稀少。”
　　“这也是它的一个优点。人少，纷争就会少。你看他们的生活平静又安详，这样不好吗？”
　　斯内普没有答话。
　　“我记得你应当与魔法界已无联系。”他突兀地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伊莱亚停下脚步望向他。
　　“你没必要再回到那里去。”斯内普对上她的目光，“没有理由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伊莱亚沉静地凝视着他，褐色的眼眸映着他的倒影。
　　斯内普的眼睛恍如在看着眼前人，又彷如只是深沉的空洞，“我们不会再联系。”
　　“你的决定？”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点头，“今天，算作告别。”
　　伊莱亚嘲讽地笑了一声，眼眸好似闪着水光，“那么，如你所愿。”
　　她睁眼望着面前的人在一阵仿佛空气的扭动中眨眼消失不见。
　　四面除了皑皑的白雪，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