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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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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朱殷在开了城门后便乖乖地在城门处守着,压根不知道之后文墨街发生的事。
黎修看了看怀里窝着的猫儿似的少年,“那你如何知道我叫云中绝?”
“我……我昨日。”朱殷原本看魏流那家伙奢靡喧嚣大张旗鼓的摆宴,要过去摆他一道,结果到那里却见了黎修的舞姿。
更是一时看呆了,直到夜袭,看见风初放焰火,他才想起来去帮助黎修开城门。
黎修叹了口气,“你叫赤金人知道了,你如何自处?”
黎商见了黎修叹气,像是见到了不得了的画面一般,瞪大了双眼,“你还关心他?!”
“烦请你下令,善待战俘。”黎修忍不住,揉了揉异色瞳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下一瞬,怀里便被那个脑袋讨好般的蹭了蹭。
黎商蹙起双眉,“善待战俘,这……”
“微臣恳求太子殿下下令,善待战俘。”清朗的声音传来,黎修几人回头看去,竟是顾寒微。
冤冤相报何时了,谁也懂这个道理,但是……黎商负手立于一侧,脸上有些不虞,“如此,本宫的子民如何?”
“教莲王下令罢了。”黎修怀里的少年一副疲惫的样子,似是一夜未睡,他凉凉地看了黎商一眼,这才揽着朱殷走了。
回城主府的路上,朱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公子,你、你和莲王,关系很好吗?”似乎从未背后说国人坏话,少年一副心虚的样子。
黎修默默想了想,忽然勾起了唇角,完全不知已经被少年误会了。
“十分密切。”毕竟,他在莲王的身体里。
墨色与金色的瞳仁从流光潋滟转为黯淡无光,朱殷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看着黎修染了蔻丹的指甲,沉吟半晌,
“可是,他却让你去为别人表演。”
黎修一怔,目光落在朱殷身上。
少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比他足足矮一头多,穿着赤金的水红色短衫,脖颈上还带着雕刻着玉兔捣药的铜环。
一双圆润的猫眼看来时,会让人有种他十分专注的感觉。
朱殷看见黎修的眉梢微微挑起,身材颀长的男人低头凑近了他敏感的脖颈,说话间温热的鼻息令他头皮发麻。
“我非云中绝,我名,黎修。”
“黎修……”朱殷愣愣地看着黎修轻笑时疏朗的眉眼,只觉得似能够听见自己胸腔内不停跳动的心声。
朱殷被安排在一家客栈暂居,然而第二日清晨,人已经失踪了。
听黎商说,还是离开了阳城,似乎买了骆驼去赤金国现在盘踞的边城了。
“咱们将阳城暂时收入囊中,但赤金的狼主绝不会善罢甘休,现任狼主特木尔骁勇善战睚眦必报,想必不出三日就会派军前来。”毕竟不声不响拿下一城这事,说到哪里都挺丢人的。
黎修整理了一下袖摆,一副懒懒的样子。
“和谈便是。”
黎商:“……”他刚才可能对牛弹琴了。
“特木尔此人阴险刁钻,怎会轻松答应和谈?!”太子幕僚韩琦怒道。
黎修瞥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离这里最近的被赤金攻占的城池叫什么?”
“榕城。”黎商看着牛皮地图,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云舫见主子已经开始犯困,跟着道:“榕城被赤金攻占以后,赤金头领□□在此地将原本的城中戏台改作祭台,每日以新鲜黎人血液祭旗。”
“该死的赤金!”黎商怒,但同时也与韩琦交换了眼神,赤金消息隐秘,但云舫竟能调查详细,说明其实力不可小觑。
黎修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你不是早知道了,为何不去攻打?”
“他们手中有战俘,守城军足有万人,盲目攻打的确不是良计。”韩琦摇摇头,无奈道。
黎修看着地图,想了半晌,“如此,还用老办法罢了。”
云舫:“???”不要啊!!!
……
“还想要偷跑出去?!想得美,看老子打死你!”鞭子高高挥起,所有人为年轻人捏把汗时,却见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从怀里颤抖着拿出来了一锭银子。
“官爷,求求你,饶我一命。”年轻人衣裳破旧,脸上满是泥土,看起来狼狈而可怜。
赤金的士兵见到银子,总算微微露出了笑容。
“可以啊小子,还挺聪明。”随即一鞭子狠狠落在年轻人肩膀上。
“别让老子再看见你往外跑,否则给你腿敲折了!”
年轻人像一只破布麻袋一样被扔在人群中央,捂着肩膀,慢慢缩成一团,坐在了角落里。
天还没亮,身旁一个老者叹了口气,从怀里慢慢拿出了半个馒头。
“吃吧。”带着土渣的半个馒头被塞到了黎修手里。
黎修肩膀上火辣辣的痛感未消,看着手里的馒头,心中百味杂陈。
“不了,您吃吧,我不饿。”他将馒头还给老人,摇了摇头。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麻布裙子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莫推脱了,你吃了还能多活几日,像我们这般不能干活的,也就是等死罢了。”
“你们为何不逃呢?”黎修捂着肩膀的伤,蹙眉问道。
“逃?逃去哪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人都在这里。”人们陆陆续续都醒了,一个同他一样我在角落里的年轻人,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黎修一时无言,看着在牢里伤痕累累的众人,他忽然想起见到顾寒微那一众阳城人时心里难以言喻的痛感。
他不过一个异世灵魂,对这个地方既没有羁绊,也没有牵挂。
但是看见这种情景,他还是不由得心生出悲愤来。
家国情怀,是每一个国人最高尚的情操。
大厦将倾,焉有完卵,黎修心中泛冷,眼中却越发坚定。
“黎国,终会胜利。”
角落的苏易看见那双坚定清冷的凤眸,一向冰封的心竟如破冰瓦解一般,让他眼眶一热。
对啊,他们是黎国人,不可服输的黎国人,十年饮冰,难凉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