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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与你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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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年三月十三日晨,我在沈令斌别院中的厢房醒来。我失去了有内力的敏锐,蜷在床上。卫彦规规矩矩坐我面前。我起个话头:“你抱我回来的?”
他垂头看向自己粗糙的双手:“对。”
我勾勾食指,他乖乖探过身。我抓住他手,他却迅速缩回去。我挑眉询问:“今天怎么不让握?”他平平常常回:“杀孙一藤,害主人。手脏,命脏。”
我勉强握上他右手,他手上没血迹,指甲缝没秽物。可杀戮痕迹不仅在他手上,也侵进他生命。我摩挲他指间茧虎口疤,问:“在天一赌坊时,你拍我丹田是察觉到我有异了?”
他点头:“齐进杀招,我在卧房,听到。”
一根针从丹田细细密密向上扎到腰间。我说:“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不用我多说了。你先出去。我疼起来只怕认不得人。”
那针向下扎到大腿,我神志昏聩,嘴里咸腥。卫彦没出去。我松嘴,卫彦收回他齿痕交错血迹斑斑的手臂。张口两次,我含糊说:“茶。”
他起身倒来满满一碗。我没接稳,大半碗撒地上。我吃两口尽数吐出来。
卫彦一言不发。我咽下喉中上涌污秽,笑问:“你呆房里,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他陈述:“主人很疼,”顿一下,突然关切,“主人,疼不疼?”
我失笑。脱下湿透里衫扔地上,缩回铺里边换衣裳边对他说:“还有一阵子,大概够你学会离别。”他出去了。
自始至终他好像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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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一趟济世堂。因不想多应付张正道的好奇,我找到他时只说:“我得回长安了,不再来济世堂看诊。”张正道说:“啊,好突然。李大夫旅途平安。”当值的四名大夫也说:“一路当心。”“好走啊。”“以后来长安中找你。”“还没有跟你切磋够,这就走了,舍不得你啊。”
有一位说:“李大夫,你脸色太差了,要我看看么?”
我摇头:“没事,前日劳顿了些。”出门时我同三名伙计挥手作别,又回沈令斌别院。
——
晚上我在房中呆得气闷,搬躺椅到沈令斌院中,枯对院中井,阖眼打瞌睡,直到有人盯我。
我睁眼。一双黑眸深沉如九幽之水,离我厘许,眨也不眨看进我眼内。然后呼吸声由无至有,视野中出现的英俊面庞,轮廓分明而男子气概十足。
卫彦一身黑色劲装,手腕脚腕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同色护带。今夜月色溶溶,他清晰如斯。
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卫彦,白天你去哪里了?你应下的第二场是……”
他恍若未闻,倾身封住我唇。
我蓦地瞪大眼睛。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将他唇重重压我唇上。好一会儿,他才稍稍与我拉出距离,哑着嗓子说:“要主人。”
他直勾勾盯着我,暖暖鼻息在我面颊上拂过。面上隐忍压抑,黑眸中渐有某种情绪翻涌。他再开口时坚定不移——“我来领赏。”
我要问他领什么赏,他却以吻封缄,再度压上来的嘴唇干燥高烫。与他喜欢的温和细致不同,卫彦欺上我时强悍本性不容错认。他轻而易举撬开我唇。一吻即毕,卫彦在我身旁放下一个细颈小瓶,正对我退开两步,褪下衣物,拎起一桶井水往身上泼。溶溶月色将他瘦削有力的麦色身躯照得一清二楚。七年过去,这具战士身体疤痕浅淡。他耳目灵敏,当知道我在看他,却只闭着眼睛,任井水沿身体蜿蜒而下。冲完后他霍然睁眼,我被他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震住,一时间动弹不得。他两步走到躺椅前,长腿分开,跨坐到我身上,右手抓上扶手,没放半点分量在我身上。整个人鲜活明亮。
事态失控,我有些慌张。卫彦低头咬上我唇,初时极尽缠绵,随后激烈起来。井水自他发梢脸庞滴在我鼻尖下巴上,凉得沁人。我呼吸不畅,眼前阵阵发黑,不由自主地挣扎抗拒起来。他唇舌离开,我张嘴大口吸入空气。未料喉结一暖一凉,却是他轻吻啃咬,攻城掠地。
剑拔弩张之际,他半直起身,与我鼻尖对鼻尖,黑眸定定看着我,好像这院中宣淫,近乎癫狂的举动来自他人。他右手放开对我的桎梏,左手反手划开瓢虫巾环发带,穿在左手腕上。一头硬实墨发随即披散,盖住肩膀那浅淡的梨花钉伤口。他覆上我双眼,我不能视物,下巴被他粗糙手掌固定住。他掌上水汽已被体温蒸干,但虎口处仍冰凉。他吻上我额头。
——
很快我意识不清,浑然不知此身为谁,又在何处。
神魂颠倒即是这样了。逆人伦悖纲常,却如此酣畅。我双手覆上他的手,于是他反手牢牢握住我,与我十指交缠,俯身吻我。我忍不住咬上他抿紧薄唇,快感灭顶时针扎之痛袭来,我又陷入昏睡。
一句遥远的话飘过意识边缘,既非床榻爱语亦非山盟海誓。我仿佛听到卫彦平淡无波地说了五个字——
“主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