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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脖颈戴骰 ...

  •   早上起来时一转头,卫彦在桌前笔直地坐着。我从衣柜中翻出一根红腰带,剪出一条窄缎带,把他送我的那枚骰子系在脖颈上。他走过来手指轻捏缎带,那缎带就生在了骰子上。
      我低头,他绕到我身后给缎带打结。打完结后,我拉开内衫,边把骰子的坠儿贴身放着,边问他:“你不用戴在脖颈上?”
      他摇摇头。
      我去厨房中开灶做早饭,他亦步亦趋。倒米的时候想起对他武功的疑惑,于是又确认了:“你的武功是不是很高?”顺手把灶上的鹌子抹上盐。
      卫彦看着鹌子说:“是。”
      我问:“那你怎么会常常受伤”
      “故意的。”卫彦说,他忽然别开头,深麦色的面皮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好奇了:“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受伤”
      卫彦顿了一下才说:"找理由,看主人。"
      我打了一碗水冲干净手上的盐巴,放弃纠正他的称呼。问他:"你怎么了"
      卫彦不作声。
      我只好说:"过来,我摸一下你的耳朵。"他眼睫低垂却乖乖朝我手边探头。
      他的耳朵滚烫。
      我下结论:"你害羞了。"
      他答应:"是。"
      我把鹌子下锅,跟他说:“以后不要再受伤。”
      “是。”他重复,“不滥杀,不受伤。”
      我吩咐他:“碗递一下,”又大声吼我最右厢房的大儿子,“小涟,出来吃饭。”
      沈涟出来时有点阴沉,我没多问,去前面禾木医馆开门了。
      ——
      齐进每天晚饭后都过来晃,我叫他早点来吃晚饭,他就说要在客栈中陪齐老夫人吃。
      到第六天,燕捕头过来吃饭时,在桌上递过来手绘图说:“司户参军托我转告你,他寻到一处宅院,在草市河旁边。”他点着粗糙的手绘图说,“前面能做商铺,院中有棵很大的乌桕树。离禾木医馆一里半。李大夫,你要换住处?”
      沈涟听到这里抬头看我,我边往吃白饭的卫彦碗里夹茭白边否认:“不是的,一个朋友要住。我晚点儿跟他说。”
      燕捕头走后,齐进来,我把手绘图交给他。他大喜,自去找屋主了。
      晚上沈涟和卫彦在我的卧房里,又各占一个角落看我的医书。到睡点,我把小涟推回他自己的厢房。
      ——
      到第十天,卫彦早上说:“给主人采药。”我说:“那你去吧,我去给卫候府出诊。”
      我去的时候带上了沈涟,路上想起被褚明的事一岔,他尚未进学。于是在驴车上旧事重提:“开年了,我送你去太学。”
      他轻松地说:“不用你送我去。”
      我皱眉问:“你不想读书吗?天下再乱,对读书人总是敬重的。”
      “要读的,”沈涟笑着说,“只是不用你送我去。你的诊金供过我吃食衣裳,省一些。”就不再开口。
      他来了两月,面容不复初来时精致苍白,白皙中透出活力。街上成群结队的少女们红了脸,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地从我们驴车边上过去,总有几双妙目回头望他。
      ——
      给卫瑾号完脉,卫瑾的下仆拿着新方子下去了。我吃了一杯卫瑾桌上的茶,茶汤金黄,栗香糯香中又有清幽花香。我忍不住又倒了一杯。
      正拉着沈涟说话的卫瑾跟我说:“李大夫喜欢袁州金片,回头叫影卫送五两去禾木医馆。”
      我谢过他。沈涟毕恭毕敬:“卫八公子见识广博,饱读诗书,我一介小药童好羡慕。”
      卫瑾问他:“我有喘症,整月整月地关在府里,我倒羡慕你自在。我房里这些诗书,你想读哪本,带回去就是。”
      沈涟垂头说:“没有先生教导,多半看不懂的。”
      卫瑾笑着推他一把:“小事。我荐你去太学作外舍生,给你出斋用钱。新来的祭酒很有些本事。你多和李大夫来看我,解解闷。沈涟躲掉:“卫八公子待我这样好,我自然要多来卫府的。”他将就我的茶杯喝了一口说:“袁州金片当真好吃。”
      之后我们告辞出府,回禾木医馆,路上沈涟冲我一笑:“我就说,不用你送我去读书了。”
      ——
      回到禾木医馆是下午,卫彦也回来了。我在前铺中查验他采回来的药材。品相参差不齐,但都对了,沈涟听我吩咐一样样分拣清洗。
      这时齐进兴冲冲地跑来:“我和原屋主谈妥了。明日搬过去请你们吃酒。我在长安城中没什么朋友,你们都来。”
      我答应:“好,还要给你置礼的。”他搔搔脑袋,没有推辞。
      我给卫彦一吊钱,跟他说:“去市肆上买些发糕和六只小鸡回来。”并问沈涟:“药材洗干净没?该磨粉了。”
      他说:“我去接水。”之后清洗药材磨粉。
      ——
      第二天我们三人去了齐进所在的客栈,他们两人帮齐进的家什搬上大牛车,我搀扶七十六岁的齐老夫人上前面的马车。齐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问:“你是李大夫啊?你看我身体中不中用啊?”
      我反复跟她说:“脉象沉稳,中用的。”
      她坐稳了又来摸我的脸:“李大夫俊俏啊,招姑娘喜欢。比我儿那个憨货好多了。你认识什么贤淑姑娘给我儿说亲啊。”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我有谢媒钱的。”
      我满头大汗,扶她回去坐着:“一定的,一定的。”
      马车驶达他新家。
      ——
      齐进的新宅子里,真有一棵参天乌桕,乌桕下石头桌凳。我抬头看着葱郁树叶感叹:“这乌桕好啊,根皮及树皮四季可采来晒干。”
      沈涟正搬寝具进来,随口接医书:“乌桕叶鲜用,杀虫解毒通便;外用疔疮打损伤。”
      我正要夸他记性过人,齐进说:“李大夫你爱采多少采多少,别给我采死了。”
      我笑:“那万万不会的。”
      卫彦一手拎发糕,一手抓着六只小鸡进来了,我说:“给齐老夫人。”
      齐老夫人接了,我口上贺喜:“发糕祝你家家财大发,小鸡祝你家六畜兴旺。”
      齐进又插口:“小鸡喂大了,还请你来吃。”他一拍脑袋,“啊,晚上没得吃,我去市集叫个烧鸡几个小菜,请你们吃酒。”说完我眼前一花,他就不见了。
      我对着乌桕想起自家院中空荡荡的,只得一口井,夏季炎热得很。回头可以叫卫彦搭葡萄架遮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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