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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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钦这人厚脸皮，面色不改地跳下床上，像一片树叶无声地落在地上。
借着月色，他才细细看清了王槿之地面容，明艳大方，如同牡丹。
他清了清嗓子：“原来你是宰相家的千金，不知小娘子尊姓大名。”
没了刚才的杀意，他有点嬉皮笑脸的。
王槿之道：“我和公子只是萍水相逢，也不知道公子的底细，恕我不能告诉你。”
她其实心里知道，但是打定主意不想和他有什么关联后，王槿之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
卫钦听出来了，他气恼地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嫌弃他。
“既然姑娘不愿告知在下，还望以后有机会认识。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当日一定报答。”
说完也不看王槿之，跃过窗户，没入无边黑夜里。
直到一股冷风吹散王槿之身上的寒气，她才回过神来。
她下床关上窗户，冷哼一句，最好再也不见。
第二日清晨，寺里的钟声清灵，槿之醒来。
秋月进了里屋，拿了套素净衣服给她换上，配着浅绿色的袄裙，显得清新淡雅，衬托她五光四射的面容。
“真好看，小姐。”秋月忍不住说道。
槿之看了看也很喜欢，淡淡笑。
好看是好看，但是感觉太过素净，怕老太太不喜欢，于是问：“会不会太素了，要不把上衣换个喜庆的颜色？”
槿之摇摇头说：“不用，今天本就是礼佛，在菩萨面前怎么能穿得这么艳，眼下刚好。”
秋月才好，又开始替她梳头发，简单的双环髻，正想要从梳妆盒里找点饰品戴上，才想起昨日的事，如今只剩下手头上的银钗子。
槿之说道：“无妨，就这样吧。”
春眠从外头进来，气鼓鼓拿着水盆进来，水盆里只有一点热水，从杂房到屋子里，已经冷了不少。
“欺人太甚了，小姐，本来我排着队要领的热水被三小姐抢走了，管事妈妈势利眼，见着春兰来打水，就把那壶刚好的给了她了，我就只拿了这么点。”
她怕荡出太多水来，小心掩着。
王槿之叹了一口气，真是欺负到这个程度。
春眠小心问道：“需要和太太说一声嘛？还是我再去接点热水来。”
王槿之想了片刻说：“不用，就这点水吧，凉了更好。对了秋月，你去外头那一捧未化的雪来，越冷越好。”
秋月想问为什么，但一看到小姐的脸色便不再过问，于是匆匆出去找干净的雪。
洗漱完后，槿之白嫩的脸蛋和双手红彤彤的一片，冰的僵硬。
现在的受苦都是为了以后的舒服，忍忍吧。
于是带着两个丫头快速走去老太太住的屋子里。
在门口等着的是昨天就见过的崔妈妈。
王槿之甜甜地叫了声崔妈妈，热心问道：“昨日崔妈妈可是睡得好，昨夜这么冷还要出来处理三妹妹的事，真是辛苦了。”
哪有做小姐公子的对下人这么客气，不挨打教训都是好的了，居然对着她说客气了。崔妈妈在后宅中生存已久，各路神鬼妖怪什么没见过，平常王槿之那里是这么好说话的，于是警惕地回话。
没想到王槿之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了。
崔妈妈觉得自己这个大小姐懂事了，这么早赶来给自己老太太请安，于是立马联想到三小姐王岚，想起了昨夜的事还没对那位说呢。
屋内住着王家老太太余氏，早年间只不过是个姨娘，当时在正房面前装着乖巧，没被揪出错来，正房死后，老爷子也无心续弦，见着余氏心善纯良便升了正。
可见不管怎么活都要活得长。
老太太表面上一心向佛，背地里却不知道干了什么腌脏事。
这次也是因为梦到老太爷在地底下活得太苦，夜夜找她哭，老太太哪里受的了，精神一日比一日差。
正好这时余氏的嫡亲儿子王唐石回家的路上碰到个疯疯癫癫的和尚，和尚赖在他轿子前不走，指着他说：“青山寺，青山寺，解孽缘，不知道是善还是恶。”
正要斥骂的王唐石一听，心下一凛，想要问问这人什么意思，可惜一眨眼间疯颠和尚便不见了，奈何他让身边的仆从去找也没找到。
回家后坐立不安，战战兢兢，思索了一夜后第二天早晨请安偷偷地和老太太通了信。
老太太迷蒙浑浊的双眼顿时精光起来，下定主意带上一家老小都来了。
秋月撩了帘子，王槿之弯腰进去。弗一进去，便闻到浓重的药味，透着将死的衰老气息，槿之微微皱了眉。
老太太很爱打扮，头发梳得端正，带着抹额，额上碧绿色的松石，深褐色底的烫金刺绣外套，此时正斜坐在榻上，靠着方几，由人服侍着吃药。
这还是她朴素的打扮，连平日里的百分之一都不急。
王槿之作揖，笑着说道：“祖母昨夜可还好？”
余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抬眼瞧她，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今日倒是乖巧，可还怨昨日祖母对你的惩罚。”
王槿之说：“昨日确实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错了，不该与妹妹争，祖母罚的是。”
余氏听了心里舒坦。
崔妈妈站在余氏旁边说：“老太太罚得好，昨夜您不是让我去看看三小姐，商量一下屋子的事么，哪晓得大小姐主动让出来，说了贴心话，结果三小姐还来打扰您休息。”
王槿之连忙说：“昨夜让祖母劳累是我们做小辈的不是，我当时让出来，三妹妹还出去遣人，我以为喊的是董姨娘，没想到叨扰祖母了。”
余氏说道：“三丫头个鬼灵精，越来越不像话了。”
虽然说的不重，但好歹是意识到了。王槿之知道她的印象不能在老太太面前一下子转变，不过有转变就是好的。
于是又主动端过秋水手上的药碗子要喂。老妈子被王槿之的手一冰，碗差点掉下，幸好王槿之接得及时。
秋水是余氏的大丫鬟，在余氏面前很得宠，不由惊呼道：“怎么大小姐的手这么冰，您手下的丫鬟没有好好伺候么？”
说话不清不缓，做惯了头头的。
秋月和春眠急忙跪下解释，秋月机灵，明白了刚才小姐为什么让她取雪水来洗手洗脸：“老太太饶命，不是我们不想伺候好小姐，是......”
欲言又止的样子，余氏递了个眼神给秋水：“老太太让你们说，哪来这么多歪道道。”
秋月说：“今日早晨春眠去杂房取热水，可惜被三小姐的丫鬟直接抢走了，管事的妈妈说没有热水了，要么等要么用凉水。小姐想早点来伺候老太太，于是就用凉水了。”
说到最后几不可闻，把受欺负的一面尽量表现出来，只有柔弱者激得起同情。
王槿之红了眼眶看向老太太，把药碗放在榻几上，笑着回话，像是冬日里的寒梅。
“都是一家姐妹，不碍事。秋月，以后不要再在祖母面前说三妹妹，三妹妹比我小，我昨天都主动让出我的房间，热水又怎么了？你这么说出来要是让不知情的外人知道了，指不定在背后说宰相府的嫡小姐受欺负，这丢的可是宰相府的脸面。”
秋月委屈低下头：“奴婢知晓了。”
老太太听了脸上挂不住，王槿之打蛇打三寸，说在重点上。
老太太虽然不怎么喜欢王槿之，宠爱王岚，多少是因为王岚身后的背景，后宅子的阴私事海了去了，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能让下人和外人嘴碎，这丢的可是他们宰相府的脸面啊。
面色微沉，心中有了计较。
余氏沉声说：“还不快给大小姐那个汤婆子来，可别冻坏了。”
崔妈妈立马下去取汤婆子，动作快，一会儿就到了王槿之手上。
王槿之笑着说：“祖母莫急，三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我热热手，就给祖母喂药。”
余氏：“嗯，有心了。”
喝了几口，便有人来报三小姐和董姨娘一道来了。
王岚一路上和董姨娘说了今早的事，董姨娘夸她，心情正好，挑开帘子，便笑着喊：“祖母。”
一看到王槿之也在，讥讽道：“原来姐姐这么早就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