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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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玠花了十天功夫，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才画了近三千张符箓。他不免有些失望，他已过厌了被拘束着等死的日子——确实，花闲人对他还不错，可是这只是作为阶下囚来说，他的待遇算不错。他又不是生活不幸需要被拯救，他以前活得不好么？他活得好好的！
（当他稀罕，呸！）
其实，他画符的速度已算很快了。一般的筑基修士，画同境界的符箓，一天也不过五十来张，其间不免运笔滞涩之处，而且还有可能导致灵力枯竭（就像凡人用光力气）。卫玠画符却是一气呵成，动笔时更是勾通、借用天地灵气，实属天赋异禀，只他自己却是不知。了无衣从来不会因为他比常人优秀而夸赞他，只求他的进步。卫玠因而从没有“原来我是个天才”这般想法。
真正厉害的符箓大师，能够做到“笔落惊风雨，符成泣鬼神”。那才是卫玠真正向往的。
入夜时分（戌时），花闲人沐浴。
这是他一向的习惯。
露华殿虽名之为殿，却只四柱承顶，四面以花树、青纱帐为障。
殿中青云匐地，烟云相叠。西面是树树梨花，早月在青白玉地上，描绘朦胧梨花影。
花闲人褪下单衣，衣衫滑下玉白身姿，蜷落于地，扑散缓缓烟云。只见青丝如瀑泻过腰际。冷的白，如墨的黑，是那么清冷。如冰影玉魂，青松带霜。
他踏入浴池，带起涟漪，水声汨汨中，池中几朵浮莲微微晃荡。
他冰雪为容，一派闲姿雅态，靠于池沿，仿若谪仙。
池水温凉，偶尔冒出几缕淡淡轻烟，飘散开微不可闻的植物清香。正如花闲人其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只凑得很近了，才似闻到一点花叶清芳。
这里是静的，美的。
他就这样寂静地生活了百来年。
他并不觉得孤独，且能自得其乐。
现在一个人待久了，却不太习惯了。好像缺了点什么。就像茶杯里没有水。
他伸出手指轻点水面，水中立刻多了一只蟾蜍，他唇边隐约浮起笑意。想起那天他火急火燎地脱了衣服奔过来，纵身一跳，“哗啦”溅了他满头满脸。发出那么大声响，水花中却浮出一只蟾蜍，正在那里快活地游来游去。
似乎觉得这样游累，他就将两条前腿搭在莲花上，只蹬着两条腿，推着莲花借力浮游。
浮莲洁白，花瓣叠叠。这种无根的水中花，看起来很美。蟾蜍却那么丑。
不知为何，花闲人觉得这幅画面颇为喜感。
大约是发现他看他，卫丑蛙停下来，抬起一只蹼脚，搭上蛙脸，自我陶醉道:“我与浮莲孰美？”
这模样，不禁让人联想到梦蝶镜女修对一些男修的调侃:
他是那么丑，却是那么自信。
……这活宝。
花闲人现下想来还是忍俊不禁。
他又想起后来他变回人身，懒懒地往他怀里一靠，抬着下巴让他搓搓脖子。他在他手臂上绑了一根红绳，这本是一件护身法器。红色的彩线，少年白玉的上臂肌理紧致。搭配在一起，有一种说不清的多情的昳丽。
花闲人微微地出神。
耳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花闲人一怔，立刻把池中的丑蛙收了。
露华殿南北两侧是重叠的纱幔，此际正在惺忪的晚风中，倦懒而绮丽地飘动。前殿青烟袅袅，朦胧中显出丛丛花影。
来人正是踏花而来。
这花生于青白玉上，自不是凡品。便是花闲人的兄弟父母来了，也要寻那花间小径，小心踏步。若是见了这少年不管不顾，直直踏碎花枝，必然要心惊肉跳。
卫玠已几步冲到池边，脸上带着微热的潮红，正笑盈盈地看着花闲人。
花闲人道:“什么事，急着来找我？”
他爱他眉目间的生气勃勃，竟不忍心苛责了他。
卫玠眉开眼笑:“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花闲人看着他，脸色淡淡的，眼神柔得像春绿。他缓缓闭上眼睛。
卫玠赶紧补充道:“也不许用五感神识！”
花闲人:“好。”
果然自锢神识。
（想到他最近在发明新符，猜想:是打开盒子炸出烟花，还是他“创作”的那些又丑又臭的花？
心里虽有点嫌弃，却是柔软的。）
卫玠见状，立刻掏出厚厚一沓符箓，一挥手。一千多张符箓飞上池面，直欲将池子覆满。卫玠双手不停结印，捏北帝诀、月君诀诸诀，口中念道:“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发生。九天之上天魔显，我之诉求心愿成。”
卫玠与花闲人相处十几日，知他喜洁成癖，思维简单。所厌之甚者，秽丑臭虫。
此符法，乃四者之集大成。
只见千张符箓化为一片金光，金光过后，一池清水变成蛆池。
污浊黑水浮泛着黑红腐肉，拖着人肠，密密麻麻蠕动的白点是大快朵颐的又长又胖的白蛆。中间夹杂着的扭动白线则是蛔虫。那场面，简直不能说是恶心，而是可怖！更遑论池中臭气熏天，闻之作呕，直能把人熏死过去！
这幻阵可是卫玠废寝忘食的心血之作，保证花闲人就算是半步元婴，也能身临其境，触感真实，欲罢不能！
卫玠好险良心发现，才没在其中加粪。
花闲人还闭着眼睛等惊喜，卫玠已接着一步蹿到了他心爱的花房。
花房里的奇花异草，都是花闲人培育的心血，千金难求。有的花开正好，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结果。无论花果，都精美无比。便是棵草，也生得风姿绰约。
卫玠甫一入花房，便如狼入羊群。什么这个功效那个药用的奇葩珍果，通通撕来扯来，狠狠地撕咬，咀嚼入腹。
脸上溅了果汁，嘴边粘着花瓣。真是牛嚼牡丹啊！
牛卫玠一边辣手摧花，一边心里还恨恨:
“人不犯我，我亦犯人。
人若犯我，我曹尼玛滴。”
卫玠不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怕忘。
谁得罪了他，就算他不生气，也一定要报复回去。这是人生原则！
耳边远远传来花闲人低低的惨叫。满含着惊怒、震恶……想必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惨叫。
卫玠将来不及吃的花草又是拔又是踩，将这些郁郁的花草摧残得一地零落，只剩残枝败叶，真是惨不忍睹。
他立刻又蹿到院墙边，掏出符箓攻击结界，近两千张符箓，也不过在透明的结界上破出一个豌豆大的小洞。
做完这些，卫玠又返回庭院中。往身上拍几张符。立刻眼前一黑，原来他已经沉入地底，躲在泥中。
想来此刻花闲人应该已反应过来，毁去了“万蛆池”的幻阵。
他震怒匆忙之中来追他，必来不及细想。加上这庭院中被他埋了许多宝器，这些宝器魔气、灵气充沛。他混于其中，纵然无法将自身魔气完全隐藏，花闲人若不仔细分辨，也觉不出他来。
百花山庄寂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卫玠很是耐心地等了会儿，估摸着花闲人追得远了。才施施然从地底下出来。
又变成一缕青烟，飞出百花山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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