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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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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不是离群的托词,祝白真的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打给他的室友,第二个打给他妈。
打给江响时,那边一接通他就知道对方还在被窝里睡觉,声音温软含糊,有点像黑米糕入睡之际哼呼噜的声音。
“响哥,我走的时候忘记给黑米糕放粮了,你能不能给它倒点猫粮?”
然后他听见江响嗯了一声之后,又没了声音,而电话也没挂,便猜测江响是又睡着了,于是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此时的江响简直梦回高中,当年他妈也是这么喊他的。每天早上都提前半小时开始喊他起床,每五分钟喊一次,喊不动最后就动手掀被子了。
寒冬腊月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被掀被子,那感觉真是久久不忘怀。
所以在祝白第二次喊他后,他蹭地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起了起了,别掀我被子!”
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手机掉大腿上把江响给砸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想,真是睡迷糊了,再捡起手机一看,仍在通话中……
江响立刻联想到昨晚他喝了酒跟个话痨似的,也在祝白面前丢了人,这会儿脸情不自禁地烧了起来。
接二连三在小辈面前犯傻真的是太丢人了!
祝白也被他那句“别掀我被子”给说懵了。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听见江响说:“那个,我今天睡太久,刚还以为做梦呢。”
祝白觉得有些好笑,却只在心里笑出声,语调仍和往常一样问:“你感冒好些了吗?”
见祝白没有说什么,江响赶紧跟着转移话题:“好多了好多了,我现在起来给黑米糕放猫……哈啾!”
楼下操场上,有一群一群的小姐妹在围观体训生,也有三两成群的男生在打游戏,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篮球少年和在场边欢呼喝彩的观众。
周围的环境嘈杂,祝白却置若罔闻,专心地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许是着急,江响的拖鞋踩得噼啪响,紧接着他走到厨房打开了猫粮的柜子。黑米糕大约是跟在他的身后讨饭吃,喵喵叫着,随后男人回应小家伙:“饭来啦饭来啦。”不久后响起猫粮落进碗里的声音。
江响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电话还没挂,又走回房间拿自己的面包时才发现通话页面还亮着,“咦,还没挂呀?”
祝白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问:“我以为你还有事跟我说?”
听见祝白的声音,江响忙把手机放到耳边说:“没有没有,是我忘了挂断。”
祝白又问:“需不需要我给你买点别的感冒药?”
然后他得到回复:“谢谢不用啦,我晚上再喝一袋999应该就没事了。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祝白嗯了一声后,对方挂断了电话。这通原本只需要一分钟不到的电话,被延长了好几分钟。
脸上挂着自己都没有意识的到的淡淡笑容,祝白给许云打了个电话,原因是下午的时候收到了他妈的微信,说太久没听见儿子的声音。
许云大概是盯着时钟等儿子来电,几乎是瞬间就接了起来,而祝鸿就坐在许云的身侧。
说不想儿子那是假的,事后他也曾后悔过让祝白转学的决定。许云说他当时护子心切,做事太决绝,他没否认。
电话一通,祝鸿拍拍许云的手臂,用口型说了“免提”二字,然后祝白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
“妈,有什么事吗?”
许云的另一只手牵着祝鸿,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湿意,对儿子说:“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啦!”
祝白背靠着走廊的栏杆,看见屈向阳和赵然从楼梯上走上来。
屈向阳大大咧咧地没瞧见他在打电话,才张开嘴嘿了一声,就被身边的赵然挑起来圈住了脖子往下按,“没看见人家在打电话啊傻子!”
祝白瞧见他俩没忍住笑了下,这才答复许云:“每天早上都微信给您报道早饭吃了什么,晚上给您报道跟同学的相处情况,咱们这联系不输打电话了吧?”
祝鸿倏地坐直了瞧自己老婆,一脸疑惑地表情。
原本只是想随意唠唠,让祝鸿听听儿子的声音,不料却被一语道破了两人的秘密联络。于是许云干笑一声,问:“今天去看外公,外公身体怎么样啊?”
“外公还是老样子呗,不过您可得给他买点防晒用品了,天越来越热了。不对,外公说您昨天才去过啊?”
“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一直在旁听的祝鸿用口型说“钱”,许云没看明白,然后他又比了个数钱的动作,许云这才了然,问祝白:“对了对了,钱还够不够用呀?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省听见没?”
快到上课的时间,在享用了半天的休息时光后,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了教室,有几个胆子大又对祝白有好感的女生,对站在阳台打电话的他挥了挥手问好。
祝白点头回应,然后瞧见对方小步跑进了教室,还透过窗户“悄悄”看他。
预备铃打响,祝白结束了和许云的通话。
周日的晚自习是最枯燥无味的,绝对的考试和习题讲解,大概率会出现的拖课,每个人都强打着精神,不想让班主任李月因为提醒同学回神而拉长战线。
终于熬到放学,屈向阳哀嚎一声,催促赵然收拾书包。
赵然眼睛还在瞧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小题,嘴上敷衍地回应他:“好了好了快好了快收好了。”
见他屁股还粘在椅子上,屈向阳耐不住了,伸手把他的书包从抽屉里拉了出来。赵然赶紧抓住自己的书包,把晚上要看的教材放进去,嘴里嘟囔:“也不知道急什么。”
祝白只往书包里放了两本笔记,打算一会儿到学校旁边的书店里买个别的习题集。书店和停车场方向不一样,他对俩人说:“我要去书店买两本教材,今天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赵然以为他要去买什么秘籍,赶紧从屈向阳的身前探出头来问:“买什么教材?”
“习题,以前买的写完了。”
屈向阳拉着赵然的书包带子让他把书包背好,说:“赶紧赶紧,上门口买煎饼去。”
听见煎饼,赵然来劲了,快速背好书包,拉着屈向阳的胳膊对祝白说:“那我们先走啦。”
点点头的功夫,两人已经飞下了楼梯。
放学的欢声笑语总是要持续一阵子,从校门口到书店的路上都是放松下来的年轻面庞。
祝白也不着急回家,散步似的走到了书店。
书店老板正在打点货架上的书籍,自来熟地跟他搭话:“同学要买什么?我帮你找找。”
祝白礼貌地拒绝:“谢谢,我自己看看就行。”
结账时,老板看见他买的是高考教材,随口说:“高三很辛苦吧。”
“还行。”
祝白付的是现金,老板找钱时,顺便附赠了他一条口香糖。
往回走时,路上已经冷清了许多。
二中校门口到了下自习的时候,会聚集起许多小摊贩,按理来说是占道经营,但好在这条路够宽,校方也不管,久而久之倒成了学生乃至周围居民的福音——给大伙提供了各式各样的宵夜。
走到校门口时,祝白发现不远处的小吃三轮车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响。
江响最爱这些路边摊,一是味儿够足,二是便宜。他坚信高温杀菌,至少他吃了这么多年是没吃出毛病。
在家躺了一天,感冒病毒作祟,到了九点半,江响是真的忍不住这饥饿劲儿了,可好巧不巧那个时间正好是二中放学的时间。于是他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了半天,完美地错开了小摊贩的生意高峰。
小小的三轮车,填饱了多少人的饥肠,千万别仔细打量那玻璃窗和金属框架,要问那上面附着的是什么,得到的回答只能是“生活的气息”。
面皮液利落地摔上锅面,高温一烫滋地一声,老板用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竹蜻蜓似的东西,把多余的面糊刮进桶里。
“多加一个鸡蛋,然后再要一根烤肠,不要辣,要番茄酱。”
“好嘞。”
车上贴着“天津煎饼”四个大字,东西却货不对板,可谁在乎呢?大伙要的无非是一份物美价廉的宵夜罢了。
热气卷着香味扑面而来,江响吸了吸鼻子,专注地盯着快要做好的自己的宵夜,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祝白拍了拍江响的肩,问:“响哥,你好些了吗?”
江响顺着那只手网上看,跟少年对视上,脸上是意外的神情:“咦,你怎么还没回去?”
“去买了两本教材。”祝白明知故问:“你买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老板把做好的煎饼递了出来。
江响接过煎饼,想起祝白是刚转学来的,于是把煎饼送到祝白面前:“尝尝?”
祝白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热情,一时间愣住了,而江响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抓起他的手拿住煎饼的包装袋子,却又怕他没拿好,并未立刻松开手。
他弯过身子,对玻璃窗里面说:“老板,再要一份一样的。”
手心的温度在一点点上升,祝白赶紧双手拿好煎饼。因为不想浪费江响的心意,也顾不得过去的那些顾忌,低头尝了一口。
饼皮煎的不会太干也不会太湿,搭上双层蛋液,脆中带嫩。
江响看见他认真品尝的表情,带着笑意问:“好吃吗?”
祝白眼里带着惊喜,同样认真地朝他点了点头,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尝第二口,就被马路对面的一声叫喊给叫停了动作。
那声叫喊的内容无他,正是祝白的名字。
祝白转过头去,正好瞧见乌云正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他听见身边的江响问:“是你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