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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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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工作正在忙碌的宋楚在北京接到母亲电话:“阿楚,过几天是你爸的祭日,你工作不忙的话,就回来待几天吧,正好你很多年没有陪我这个快入土的人了。”
于是宋楚放下手中的工作,订了一张明天通往省城的机票。
他做完这一切,起身走到窗前,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望着北京的夜色喃喃自语道:“北京的夜色真美,是该回去看看了。”
第二天中午一辆乘着宋楚的飞机在省城缓缓降落,他出站后在省城的一家小饭店草草吃过午饭,又坐上一辆前往卫城的大巴。
红阳在西边渐渐沉没,天色已经接近夜色,宋楚到达了多年生活的卫城。
母亲已经早早在家做好晚饭等着宋楚,他一进门看到许久未见的母亲,花白的颜发和瘦弱的身子,不禁让他内心一颤:“母亲真的老了。”
母亲并未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变得唠叨,宋楚父亲去世那年让本来言语不多的她更加沉默。
吃过晚饭后,宋楚就与母亲在桌前聊起来,基本都是他讲着城里的生活,母亲在一旁静静听着。
夜漫漫长路,他躺在许久未住的房间,心里想着母亲一个人时的生活。
第二天接近黄昏的傍晚,宋楚往通往护城河方向路上走去,看看多年未见的卫城夕阳。
多年过去,镇街上并无多大变化,只是新增了许多以前没有的门店——像汽车服务店、奶茶店、快递店。
在一家名叫——小陈汽车服务中心,宋楚在门店的对面停下脚步,他看到陈虹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多年未见,陈虹模样未有多大变化,如从前一样瘦瘦高高身子,只是黑黄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头剪了个寸头发型,一身都是修车时沾上的脏污渍。
宋楚刚走到店面的门前,陈虹就带着平日里积累的职业敏感发现了他,但还未把宋楚认出来。
“哎这位兄弟,你好!你的车需要什么服务?钣金、喷漆、机修、保养我这里全部都有。”陈虹满脸笑容的从店里走出来对宋楚说。
宋楚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望着他。
他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立马变成惊讶:“宋楚,你回来了?”
宋楚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陈虹快步走上前来望着宋楚打量一番笑嘻嘻的说:“终究是读书人,那么多年没见还是白白净净的。”说完用沾满车漆的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宋楚。
宋楚站在门口抽着香烟继续看着陈虹忙碌的身影。
一段时间过去,太阳慢慢消失在西边,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宋楚忘记了夕阳和黄昏,与陈虹一起离开了——小陈汽车服务中心。
几年前陈虹把他家的老房子卖去还账,后来镇上修了条新街,并在护城河边盖了一个小公寓楼盘,在房子第一期开盘时,陈虹就将修车攒下的钱买了一套二室一厅的小居。
屋子四壁净白,一览无余,宋楚看到出陈虹现在生活过得简单,而且还未再结婚。
陈虹招呼宋楚坐在桌前,泡上一杯茶水给他,热情寒暄几句便去卫生间里洗澡换衣服。
宋楚望走陈虹离去,便起身打量着屋子四周,又去卧室和厨房望了一下。
屋子收拾得条条理理,让宋楚这种起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陈虹,但宋楚又想就生活一条而已,也不得不让现在的陈虹接受改变和现状。
“房子买了,但是没有钱再做什么华丽装修,就马马虎虎简单装修一下。”陈虹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对站在厨房的宋楚说道。
“其实挺不错的,跟你现在简简单单的生活蛮搭配的。”宋楚回头对他说,说完又转身回到桌子旁边坐着。
陈虹幽默的笑着说:“你们读书人讲话就是好听,我现在就喜欢听简简单单这四个字,你先坐一下,我去厨房搞两个下酒菜,这么多年没见面,今晚咱们要整个痛快。”说完他便走进厨房。
宋楚继续在桌前静坐等他,随手翻看了陈虹放在沙发上的一本书籍——《汽车的钣金与喷漆》。
简单晚饭后,陈虹开了一瓶白葡萄酒,称车厂徒弟为了取得他的真经,特地买了两瓶白葡萄酒孝敬他,没过多久,很快喝完,又开了另外一瓶。
酒好下肚,宋楚以为度数不高,但后劲却很大。
他们一直坐到深夜,烟雾弥漫在整个大厅,两人像是说了很多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喝白酒易渴,加上抽烟太多,此时的宋楚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在撒哈拉沙漠缺水的行人。
陈虹与宋楚曾经是初中同学,那时的他属于一个官僚子弟,一向专横跋扈的他在初中时期,把我作为老实巴交的宋楚欺负的对象,这也让宋楚有了第一次逃学和打架,当然宋楚打架对象也是陈虹。
初中毕业以后陈虹便没有继续读书,在镇上组织所有崇拜“葬爱家族”的人,重新组织一个以他为首的“组织”,经常游荡在镇上每个地方,他带着这些人整日除了惹事生滋就是干专横霸道的事。
但这是宋楚与陈虹相处的那些年他所了解的他。
客厅灯很暗,陈虹点上一根香烟,将半个身子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像是恹恹欲睡对宋楚说:“宋楚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一定要告诉你,也是我对你的一种愧疚,你父母那年入狱是被我父亲陷害的,可能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或许你父亲现在还活着。”
宋楚看着他平静的说:“都过去了。”
陈虹继续说道:“我父母都得了应有的报应,现在镇上的人都很恨他们,可能等以后我死了,他们都还在牢里坐着。”
宋楚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叹了一下气。
陈虹又说:“我陈虹,虽然说我不是什么年纪很大的人,但是什么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当过贪官的儿子,也当过流氓头子,曾过着有钱的花天酒地生活,也曾有过落魄的日子,接个婚也离过婚,有过孩子又死过孩子,现在又用自己的辛苦挣钱,我这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呀!”
陈虹又笑到说:“我那是没文化,不然我一定要给自己人生写一部自述小说,把他给流传下去。”
宋楚也笑着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对他说道:“那么精彩,要是出成书,那肯定是明年最火的书之一。”
陈虹继续笑着宋楚也跟笑。
片刻后陈虹又问宋楚:“哎不对宋楚,我不是听说你在大学里面谈了一个女朋友吗?怎么这次回来没带上?”
宋楚苦笑回他:“哎,她已经死了。”
陈虹突然睁开眼睛,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惊讶看着宋楚问:“死了?怎么死的?癌症还是?”
宋楚不知道该怎么对陈虹说安然的死因就随口说:“不是,是自杀,不说她了,人都没了。”
陈虹一脸的叹气遗憾说道:“哎!一个北大学生年纪轻轻就死了,怪可惜的。”
宋楚没有说话,脑海突然想起安然的面孔。
陈虹见宋楚没说话又追问道:“那方颖呢?你现在有没有找到她?”
宋楚对他摇摇头。
方颖那位我宋楚人生中重要的人,从另外一个世界与我遇见,又在我这个世界无声无息悄然的消失。
陈虹又一头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叹气说:“人呀!生活呀!对我们这群人真是用尽方法百般折磨。”
宋楚听他说完,将身子靠在沙发上望着暗沉的灯没再说话,陈虹轻声咳嗽一声,闭上眼睛像是已经昏昏欲睡过去,但又好像还有意识,他也没再开口说话。
停顿的隙间,风从窗户外一丝丝透进来,让沉闷的屋子清透如歌,宋楚这才发现忘了开窗户,他起身将窗户打开,看着窗外的夜景深思起来。
窗外夜景在星空与明月的衬托下显得非常美丽。
卫城的夜晚十分安静,宋楚感觉窗外传来行人脚步清晰可闻。
河水静静流淌,微风荡漾着河水像是奏响出一首美妙的轻曲。
宋楚感觉记忆像是被厚厚的层灰盖住多年,在日烈的赤阳下晒出道道痕迹,如破碎的镜片,慢慢拼凑,一夜之间的春雨在雷电交加下,将层灰洗刷的无影无踪,让他深处隐藏的记忆像是在沾满晨露的清晨,突然清醒。
该说什么,不说什么,该想什么,不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