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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在许多人或惊奇或诧异的打量里,善来缓缓朝坐着刘绮的那一席走去。到了近前,先向刘绮问安,随后又朝席上其他诸人行礼。
      刘绮向众人道:“这个就是我哥房里那个蕙质兰心的侍女了。”有人道:“怪不得有这样的巧思,原来竟是个大美人,竟是我们也比不得的。”一群人又胡乱着问了几句话,刘绮一一答了。善来安静在一旁站着,并不作声。她一直留意着那位宋小姐的神态动作。待周遭平静些,宋小姐便抬了头,指着一方软纱帕子上的刺绣问善来:“这是你的巧工?”善来如实答道:“我只画了图,我手不甚灵巧,捏不好针线,这是我们府上一位心灵手巧的婢女的活计,她绣了两个月,做出了这方帕子。”宋允慧将帕子搁下,又摩挲一遍,道:“绣活是精细,最难得是这想法,从这透色轻纱上看这青绿蝴蝶,轻盈的像是披了层雾。”她话题猛然一转,问善来:“听说你很会画?”
      善来想这许是对她考量,于是谨慎答道:“并不怎么会,只是小时候拿过笔,现下只能描花样子罢了。”宋允慧笑道:“原来如此。”说完便不再出声。善来于是望向刘绮,以期脱身离去。刘绮道:“可柔姐姐想去折山茶花,我陪客不得闲,善来你正顺路,便由你领着可柔姐姐去吧。”善来正想着是哪一位,宋允慧站了起来,笑道:“烦请带路。”善来避无可避。

      善来领着宋允慧同她的侍女到了花圃,宋允慧却忽然道:“忽然又不想了,这花开这样好,我折了它,它便死了,太可惜了。”善来在一旁微笑不语。果然宋允慧道:“你住处离这不远?不如去你屋里坐坐,你请我喝杯茶。”善来道:“我是个下人,住的是下人住的屋子,小姐贵脚踏贱地,没的辱没了小姐。”宋允慧笑道:“我瞧你也不是愚笨人,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善来听了这话,只得道了声请。
      善来推了门,请宋允慧进去。宋允慧进了门,抬眼瞧见壁上一张泼墨山水,图两边是一副草书的对联:“抱明月入怀,踏清风长终。”因见画和字都好,便趁善来泡茶的工夫细细看起来。不一会儿,善来捧来两盏茶,茉莉蜜水奉与宋允慧,又将一盏卤梅子水请宋允慧的侍女吃。宋允慧吃了一口,将茶碗放下,笑道:“你这个好。”善来道:“承蒙小姐不鄙薄。”宋允慧又笑起来,道:“古话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只见你这一面,便喜欢你的很,我今日来,主要就是来瞧你,你知道的吧?”善来故作不知,摇头道:“小姐的话,我听着不大懂。”
      宋允慧仍是笑:“你既听着不懂,我便揉碎了说给你听。两家里长辈正准备为我和你家公子议亲,前两日你家公子到我家去吃年酒,见了我的父亲,说了几句话,我父亲将话转给我,我听了,今天就来找你来了,所以你来你猜一猜,他都说了什么话?”善来低头沉默了有一阵,抬了头说:“我不知道。”宋允慧道:“因我祖母病了,长辈们便担忧起我的亲事来,我父亲更是急的糊涂了,前些时候我和你家公子偶然见过一面,我父亲竟起了心思,并立即说了出来,好在他还没有糊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话里打趣更多一些,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家公子却听到了耳朵里。前几日他便找到我父亲,讲他很愿意结这门亲,只是有些话要事先说给我父亲清楚,否则事成了后,亲没有反成了仇,我父亲问了,他说他房里有个爱重的人,不愿意使她受委屈,但也说他绝非是罔顾礼法之人,又说他那屋里人也并非是妄为生事之辈,只是他把人看的重,所以须得提前讲明。我原先有过位未婚夫,他病死后,我便淡了成亲的心,只是父母总是为孩子考虑得长远,总觉得不成亲没有子息是不行的,我为人子女,不欲使父母伤心,恰好有你家公子这个人在。他既肯为你说出那番话,可见是个重情义的好人,我今日再见了你,更没有顾虑了,如此,我便应下这门亲事,只待日后与你朝夕相对了。”善来忽然就笑了,轻声轻语地说:“能求娶小姐这样的人物,是我们公子的福气。”

      是夜,刘绮用完了饭,被母亲乐夫人叫到内室说话。乐夫人头疼,躺在炕上先叫丫鬟素云给她揉穴,刘绮坐在她下首椅子上。素云揉了好一阵,刘绮稍稍有些不耐烦,便道:“娘,你有话便尽早讲,非勾着我在这里做什么?”乐夫人有些生气,推开了素云坐起来,斥道:“我白疼你了,看我难受成这样,你一句话都不曾问,还嫌我误了你时辰?”刘绮道:“不是有素云?”乐夫人头更疼了,口中哎呦不住,素云并另几个丫鬟连声地劝,也有劝刘绮的,刘绮一句话不说,只皱着眉。
      过了一会儿,乐夫人好了些,问起正事:“你今天陪着宋御史家的小姐,怎么样?”说到这件事刘绮便来气,恨道:“她宋允慧是个傻的吧?那么个人在那里,她竟然还能笑着走!她要不是个傻的,那就一定是个装样子的好手。”乐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口中念佛,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亲事最好顺顺利利的成了,这样我也不必再悬心了。”刘绮冷笑道:“一声娘也没叫过,人家哪里认你是母亲?太太你真是白费这个心。”乐夫人道:“我自己难道没生?不愁没人叫。”刘绮就问:“那你管这闲事做什么?好了不是你的功劳,坏了一定是你包藏祸心,你是个继母,哪里都是罪,何必多伸手?”乐夫人道:“我就是不愿意沾手才期盼赶紧定下来呢,他眼里没我,我眼里就有他了吗?还不是为了老爷,老爷交代了我,我哪还能不操这个心?”刘绮道:“这是老爷的不对,你不为自己叫屈,竟然还真接过来,我不明白。”乐夫人道:“我生你受了大罪,不能再给你添个同胞的兄弟,幸好还有个他,不然我还得捏着鼻子往自己屋子里塞人,他有这点用,也算对得起我了。”说完又拉起刘绮的手,说起了老话:“我的儿,我这辈子就一个你,你可要争气,千万找个好女婿,不然我靠着谁呢?要对得起我。”刘绮最不耐烦听这些,狠抽出自己的手,道:“这话太太讲了十几年,我哪里敢不知道?天晚了,太太歇息吧!”也不再说别的,站起来就走,乐夫人喊她数声也不停一步。

      刘悯满身酒气回来,进门便问善来,绿杨接过他的毛衣裳,笑说:“是真醉了,这里找她,她养着病,这里哪里找?”刘悯于是又去善来住处找她。
      善来住的离刘悯的正房不远,不过十几丈路远,只是绕些,正月夜里风冷得很,刘悯走这几步,脸上的红给吹退了,人于是清醒了,便站在门前不知该如何了。他踌躇许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抬手正欲敲门,门吱呀一声从里头开了。
      善来披着衣裳出来,她早洗漱完,披着头黑鸦鸦的头发,乌云似的堆着,愈发显得脸苍白了,人也瘦削得很了。刘悯看着她,心里头疼,但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善来笑着先说话:“我听着声儿,知道有人来,可怎么也等不着人敲门叫我,心里着急,就自己开门来瞧,怎么是你呢?”又让了门,道:“天冷,你快进来。”
      刘悯想自己是或许是真醉了糊涂了,不然眼前人怎会这般?
      善来看刘悯不动,伸手把他拉进了门,叫他坐下,倒水给他喝,还问他:“你是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找我是做什么?叫绿杨端醒酒汤服侍你喝,喝完就睡吧。”刘悯仍是一动不动,善来便伸了手往他眼前晃,带起一阵清脆的金玉敲击之声。刘悯不作声把那只手捉住了。
      好一会儿,刘悯才问:“善来,你是和我好了是吗?”善来听了笑说:“你讲什么呢?”却没把手抽出来。刘悯道:“我想起来了,我找你是想来问你,宋小姐今天来了,你见她了吗?我什么都和宋家讲了……”善来另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两人交握的手,截断他的话:“我见着她了。”刘悯有些忐忑,喉咙干噎,一时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那她好吗?”善来立马道:“很好。”听了这两个字,刘悯终于放下了心,好像一切柳暗花明,他握住善来的一双手,急声道:“你放心,等我……”善来不要他讲,生硬打断了他:“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完这句,两人忽然没有话说了。
      半晌,刘悯找到话说:“你们今天见了,都说了什么?”善来笑道:“说了好些呢,她真是个好人,还送了我礼物。”举起腕子上两只镯子给刘悯看。刘悯看了,觉着她真喜欢这两个镯子,笑道:“你喜欢这个怎么不和我说,我也能给你,比这两个好。”善来低头转着腕子上的镯子,笑道:“你这人不心诚,要是真心送人东西,怎么还等着人开口要?这点你就比不上宋小姐。”刘悯道:“明明是给你什么你都不要,小时候还好些,大了就真不懂你心思了……”善来站起来推他,“好了,你快回去洗了睡吧,酒气熏的我头晕。”刘悯怕真害的她不舒服,连忙站起来,道:“那我走了。”善来说送他。
      到门口,刘悯说外面冷,不叫善来出去,善来于是掀了帘子站在门里,刘悯走出去三步远,她忽然叫了他一声。刘悯应声回头,她又不说话了,刘悯就问:“怎么了?”善来看了他有一会儿,笑道:“我跟你说一声,书房里纸没有了,我想去买。”刘悯不同意,“天冷着呢,叫别人去,难道缺人使唤?”善来道:“我好了,病这么久,想出去走走,散散病气,还想去看看有什么笺。”刘悯最终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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